第六一二章 陰影
陽光之下，必有陰影。當聖冠城的人們仰望著戰神號的時候，在一處陰暗的角落中，兩條不起眼的人影正低聲交談著什麽，看起來就像兩個經常見麵的朋友在閑聊，可他們交談的內容卻可以用石破天驚來形容，如果讓格瓦拉、或者是金龍一族的守護者們聽到，肯定會呆在當場。
“您確定這些都是真的？！”庫爾蒂尼一邊說一邊抬起頭，似乎是感覺到蔚藍色的天空太過刺眼，他眯起眼睛，身形也向後退了一步，完全縮在了陰影中。
“您不應該這麽問。”一個長相頗為英俊的年輕人笑了笑：“做我們這行的應該很清楚，大多數情報都不能保證百分之百準確無誤。”
“那我應該怎麽問？”庫爾蒂尼依然眯著眼睛。
“您應該問，這些消息的可信度有多高。”那年輕人側過頭，打量著庫爾蒂尼：“庫爾蒂尼大人，我發現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習慣，厭惡太過刺眼的陽光，也許……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
“李奧納多大人，我隻是一個小人物。”庫爾蒂尼嗬嗬笑了起來：“如果您想讓大人更加信任您，您可以在其他人身上想想辦法，例如說，摩信科、薩斯歐他們。我麽……是無關輕重的。”
“我擁有的世界已經足夠廣闊了。”李奧納多的笑眸中隱隱閃爍著幾分傲氣：“我沒必要刻意去討好誰。”
庫爾蒂尼沉默了片刻，用綿裏藏針的口氣回道：“您要清楚，不管您擁有的世界有多大，也是大人贈予您的！”
“您誤會我了。”李奧納多笑著搖了搖頭：“我真正想說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聽說過您的名字，也親眼看到過您。”
“很久很久以前？”庫爾蒂尼愣住了。
“您忘記了？當初，您和紮古內德在灰穀城中住了大半年呢，嗬嗬……當然，您不會對我有印象，因為我那時隻是一個小孩子。”
“灰穀城？”庫爾蒂尼眼中閃過一縷悲慟，他永遠無法忘記舊主紮古內德，這與紮古內德的品格無關，也與韓進對他的態度無關。就算韓進再信任他，就算紮古內德性格再殘暴，甚至遭受整個大陸的唾棄，他也無法徹底抹去紮古內德的身影。
世上就是有這麽一種偏執的人，他們比獵犬更忠誠，雖然不會輕易服從誰，可一旦認了主，便至死不悔，如果主人最後成了英雄，他們也將在史書上留下輝煌的篇章，如果主人是個暴君，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助紂為虐，明知萬劫不複也絕不回頭。
庫爾蒂尼就是這樣的人，因為紮古內德事前的交代。他才會和韓進合作，等到大仇得報，想要退隱山林時，韓進卻又用紮古內德的遺骨牽絆住了他，否則，庫爾蒂尼也許早就離開聖冠城了。
而且，庫爾蒂尼從沒有掩飾自己對舊主的思念，隻有韓進親自下令讓他去做事，他才會離開自己的房間，大多數時間裏，他都會留在那座院子裏，守在紮古內德墳前。不過，遇到了韓進，是庫爾蒂尼的幸運，韓進不會因庫爾蒂尼思念舊主而不滿，相反，他更信任庫爾蒂尼了。
“那個時候，我可是把您當成了榜樣呢。”李奧納多微笑道：“我知道自己無法成為真正的王者，所以我想做的，就是象您一樣，躲在一位值得效忠的強者身後。當一個影子。”
“以您的眼光，紮古內德大人算得上是一位強者麽？”庫爾蒂尼淡淡的說道，深淵世界強者如雲，紮古內德的力量沒有任何突出之處，在那段日子裏，他和紮古內德沒少遭受別人的白眼，直到遇到唐納德，一切才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我沒有談紮古內德。”李奧納多緩緩說道：“我談的是您，庫爾蒂尼大人。”
“我們不說這些了。”庫爾蒂尼輕歎一聲，隨後轉移了話題：“李奧納多大人，您讓我怎麽向大人匯報？難道我說……尼古拉已經什麽事情都不管了，一切陰謀都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策劃的？！對了，尼古拉的兒子叫……帝摩斯？”
“是的。”李奧納多點了點頭：“怎麽？您還是不相信？”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裏麵存在著太多根本無法完成的細節！”庫爾蒂尼皺起眉：“就算那小孩子是個天才，就算他擁有極大的聲望，可以如臂使指的控製尼古拉的部下，可他怎麽可能在短短時間裏聯係上黑龍族？”
“能用終極變形術行走在大陸上的巨龍，可不都是屬於金龍一族的。”李奧納多笑道。
“哦？是那個帝摩斯先找上了黑龍族，還是黑龍族先找上了帝摩斯？”庫爾蒂尼又道。
“您問錯人了。”李奧納多聳了聳肩膀：“我沒有參與他們的計劃，怎麽可能知道得這樣詳細？”
“還有，我聽大人談起過，黑龍王範倫丁雖然擁有半神級領域強者的力量，卻沒有相對應的勇氣。”庫爾蒂尼道：“現在大人已經占領了天界，他竟然還敢跳出來……”
“這才是關鍵。”李奧納多輕聲道：“整個世界已經徹底失去了平衡，就算他不跳出來，大人會放過他麽？大人會容許一個半神級領域強者霸占著深淵世界、慢慢養精蓄銳？！”
“您還是不了解大人。”說到這裏，庫爾蒂尼突然笑了起來：“從大人的性格看……您認為不可能的，也許真的會發生。”
“也許吧。”李奧納多緩緩說道：“但範倫丁卻不會這麽想，天界被占領。那麽他已經成了大人現在唯一的對手，一隻走投無路的兔子也會咬人，何況是一位半神級強者？”
“兔子？您用兔子去形容黑龍王範倫丁？”庫爾蒂尼的表情變得很怪異。
“不可以麽？”李奧納多淡淡的反問道。
“哈……”庫爾蒂尼打了個哈哈，隨後再次轉移話題：“大人在幾天前才剛剛占領了天界，範倫丁便立即做出反應……您不覺得太快了麽？”
“世界戰爭之後，大人第一個攻擊目標肯定是天界，嗬嗬……我在半個月之前就知道了。”
“怎麽可能？”庫爾蒂尼吃了一驚：“是大人告訴你的？”
“不是。”李奧納多微笑道：“是冰霜巨龍安琦艾爾大人的判斷，而且，她也曾經和金龍一族的守護者和長老們談起過。”
“那你是從什麽地方……”庫爾蒂尼的臉色突然變得格外凝重：“你是說金龍一族裏有叛徒？！”
“沒錯。”
“不可能……不可能！！”庫爾蒂尼連連搖頭：“金龍族和黑龍族廝殺了無數年，他們之間的仇恨比大海更深重，怎麽可能出現叛徒？”
“不可能？”李奧納多冷笑道：“你根本不了解龍族的驕傲！帝國的崛起，大人的強勢，還有湮魔弩這種致命武器的大量製造，而且……既然增格林大人能製作出湮魔弩，那麽他也有可能製作出更可怕的武器，這些，都讓龍族感受到了危機，很多龍族相信，幾百年之後，整個大陸將再沒有龍族的生存之地，麵對著滅族的噩夢，有什麽樣的仇恨是放不下的？！”
庫爾蒂尼不再說話了，沉默了好久好久。又問道：“既然龍族們這麽仇視大人，為什麽不在大人進攻天界的時候發動呢？”
“據我所知，帝摩斯那個小家夥確實是這樣打算的。”李奧納多緩緩說道：“他說，冰霜巨龍安琦艾爾在深淵世界一直與大人並肩作戰，應該很了解大人，所以安琦艾爾的判斷可信度很高，他們應該做的，是在大人進入天界之後，立即對聖冠城展開全麵進攻，屆時雄光帝國會出動所有的龍騎士和魔導師，聯合黑龍一族。還有金龍，由範倫丁牽製安琦艾爾，剩下的強者足以讓聖冠城變成廢墟了，或者，攻占戰神號，帝摩斯那小家夥說，大人是很重感情的，嗬嗬……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哈雷在這裏，肯定會放聲狂笑，這便是境界和力量上的差距，而且，這種差距無法彌補，身為仙君的韓進可以讓多琳起死回生，想用人質來脅迫韓進，簡直愚不可及，何況韓進在天界中一直占據著絕對優勢，隨時可以回援聖冠城。
這就象一群蟲蟻計劃著攻擊一頭雄獅，不管計劃是否有缺陷，都絕對不可能實現！
“那麽……他們為什麽沒有進攻？”庫爾蒂尼問道。
“這就要問範倫丁了。”李奧納多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
“我應該馬上去提醒大人了。”庫爾蒂尼抬起頭，眯著眼睛看著空中花團錦繡的戰神號：“可……現在真不是時候，還是等到晚上吧。”他沒有詢問李奧納多從什麽地方得到了這些消息，因為他不但知道李奧納多的身世，也知道李奧納多在深淵魔人中的地位。惡魔巢穴被摧毀之後，很多深淵魔人都依附黑龍族了，可就象某些對未來恐懼的金龍一樣，一些深淵魔人也看不到黑龍族的希望，李奧納多稍微努力一下，便有可能說服他們改換陣營，或者說，有些深淵魔人幹脆就是李奧納多派過去的眼線。
“我的任務是完成了，至於什麽時間通知大人，您自己決定吧。”李奧納多道，他也明白，現在確實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