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滾,但不是現在。”

臨風說完,低頭,唇瓣輕輕地蹭過她的,緩慢地,卷走她唇上的血。

似之前數次獨處那樣,不訴疲憊,而是要以此方式索取溫暖。

輕冬睫毛顫抖,眼眶止不住湧了熱淚。

從清晨至入夜,與昔日好友爭鬥、得知所愛之人明日的婚事、送別母親、遭遇跟蹤之時驚覺舊愛終於有消息,一日接近結束,摯愛的人卻出現在麵前,將她以為會自此掩藏的秘密道出。

好累。

再自以為堅強,心裏的委屈也會在這樣的寒夜和這人的溫柔舉動之中,拚命冒泡……

所有的痛都是我在背,在我明白你明日終將走向另一個人之前,你為什麽還要出現在我麵前?

呼吸之間都有對方的氣息,溫柔,卻也如影隨形。

她仰頭,黑暗中,她雙手顫抖地抬起,緊緊掐住他的脖子。

“媳婦……”

是他的輕喚,沒有多言,卻和過去一樣,夾雜一種“隻要她高興,怎麽樣都可以”的柔情蜜意。

輕冬逼迫自己加重了力道,雙手顫抖的頻率在加快。

“蔣臨風,你知道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各走各的吧……甜甜她不需要知道太多,如果已經缺席,那就這樣吧。”

眼淚控製不住地流下,雙手卻像失去力氣。

很多未來,不屬於他與她,那就不必假裝現在還是當初的模樣。

她背貼著牆麵,慢慢移動,忽而,手腕一疼,他已是將她摟入懷中。

“輕冬,再等等,再等等……不要離開我。”

他唇瓣貼在耳朵,熱氣拂來,那若呢喃的聲音,仿佛青年壓抑許久的請求。

或許是感知到她的絕望,他握著她的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唇瓣再次吻住了她的,比剛才還要熱烈,卻也溫柔得要命。

輕冬已不想過多反應,她想,當做最後告別了,明天,或許是適合離開這裏的日子。

腦袋缺氧,而黑暗之中,所有感官仿佛蘇醒,真切感覺他的唇沿著自己臉頰往下,在脖子、鎖骨流連,指腹的薄繭落在皮膚帶來些許疼感,卻準確地抓住她每一處的弱點。

“蔣臨風,你瘋了是不是?”

話出口,驚覺其中染了委屈與撒嬌的意味。

“我想你,很想。”

他站直,似想將她抱起,輕冬二話不說抬起膝蓋撞了過去。

不知是踢中了他哪兒,臨風嗤了聲,然後整個人沒動靜了。

黑暗裏看不清他的情況,輕冬立刻往旁邊挪動。

“如果不需要我大喊大叫鬧得人盡皆知,你還是安分些吧。”她低聲說:“我知道,外麵除了你得人,肯定也有其他監視你我的人。”

“既然知道,說出這樣的話,你有沒有為我們的孩子想過?”

他的聲音由遠及近,輕冬想大跨步衝上樓梯已是晚了,腰肢被他攬著,一下子又被他摟入懷中。

輕冬試圖掙脫,他卻突然說了句:“那家夥應該有在手機裏轉告說我會告訴你怎麽做吧?”

這兒距離二樓近些,有些許的燈光,很微弱,卻足以看清他麵部的輪廓,深邃,卻能見眼眶微紅。

她抬手,非要擋在兩人之間,微微低下頭,是有些抗拒的姿態。

“你這樣問,我突然懷疑那通電話了。”

“不,你該信我,因為沒人會比我更希望陳新禾活得好好的,隻有他,能證明我那日的清白。”

“蔣臨風,失去親人的是我,而你,提及的資格都沒有。”

他微垂的眼眸之中,似有千言萬語想傾訴,微光柔化他的麵容,而他短暫的沉默,卻挑起她心裏那處微酸的情緒。

此時此刻,她明白,她期望他的解釋。

然而,他還是沒有,抬眸那刻,卻是突然轉身,朝二樓走去。

“蔣臨風!”輕冬匆忙跟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腕,似猜到他想做什麽,她不住搖頭:“不,你不能靠近孩子!她是我的,過去是,現在和以後都隻是我的。”越說越委屈,“我隻有她了。”

他輕輕將她摟著,一手似安撫一樣,輕輕拍她的背,想讓她平靜下來。

——你還有我。

他無聲地說。

“蔣臨風,不要讓她以為從今以後就是一家人了。”輕冬推開他,“與其給了幻想,不如好像從沒擁有。”

二樓的燈光照在她臉上,那些淚痕,看得他心疼。

“對不起……”

這些年,缺席太久。

所以,收到陳阿姨發來的手機信息時候,他才會顧不得周圍潛伏,非要繞過監控趕到這兒,隻因那個消息帶來的狂喜、悲傷、懊悔和心疼,每一種情緒都湧向一個信念——想見她,想見她和他的孩子。

輕冬沒有回答,想擋住他前進。

“乘著孩子睡著,我想看一看她。”他說完就上樓了,大長腿邁的步子很大。

輕冬唯恐動靜吵醒孩子,心裏著急卻隻能眼睜睜看他走去房間。

房內開著橙黃色的星星燈,孩子背朝著那片星光,青年似是遲疑,站在床邊凝望了許久,然後走向孩子,動作小心地,低下頭,在孩子臉頰落下一吻。

“抱歉呀,爸比來晚了。”

很輕的一聲,如歎息。

他說完,替孩子掖好被子,抬頭望了眼站在門口的輕冬,溫柔的目光裏,仿佛在給予她能量。

“你走吧。”

輕冬說完,瞥見被子動了動,一直沉睡的甜甜緩慢晃著腦袋,她做了個手勢,讓蔣臨風趕緊蹲下來,他不解,同時**的孩子已經滾了一圈,聲音軟綿綿地喚了句:“爸比。”

蔣臨風立刻就應了聲,連著被子一起將孩子抱起來。

“爸比,我和媽媽都好想你。”

孩子的臉趴在臨風肩頭,還沒睡醒,肉乎乎的手貼在嘴巴,半睜的眼睛很快又閉上了,一副沉睡的樣子。

“我也想你們。”

窗外月,星光燈,父女的剪影,如同美好的畫麵,映在了輕冬眼裏。

過了會兒,大概是口袋的手機響起,他輕輕放下女兒,走去她麵前。

“訂婚宴明晚七點開始,輕冬,我希望你到場。你關心的事,我將當場公布真相。”

說完,他輕輕揉了揉她頭發,在她唇瓣親了一下,在她抬腳想一腳踢過去之前,他避開,眼裏難得的有了往常那種狡黠。

“我不會去的。”

“雖然說這句話心裏不太舒服,不過,如果想見到陳新禾的話,一定要來。”他交代:“明日我會讓錦歡和曉岸來找你,你決定過來時候,將甜甜給他們就好,錦歡家的人也回來,不用擔心孩子安危。”

他已安排好了。

輕冬心裏總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感覺像是某場籌備已久的策劃即將啟動。

“蔣臨風,我不會祝福你們的。”

“這樣才對呀。晚安。晚點見。”他晃了晃手表,很快下了樓。

輕冬沒有去送行,她想,不知他何時來,那就,假裝不知他離去。

***

「海城郊外」

婚慶團隊從早上開始忙碌,而作為本次訂婚的女主角,林零很早便到化妝間,卻一直與化妝師確認各類化妝品情況。

臨風到化妝間後,依舊通過手機給陳堡交代工作,聊完的時候,林零示意他過來。

“你麵色不太好,”她晃了晃氣墊BB霜:“要不要我幫你化一下?”

“消受不起。”

“行了,都什麽關係了,這種話聽著可真是見外。”

臨風在兩個化妝師都小聲偷笑時候,低頭,佯作查看她的耳朵,小聲說:“演技不錯,繼續保持。”

林零聳肩,然後喚了聲:“爸,你來就好了,特意帶莫聲先生來,還拿著禮盒,莫非咱們上回說好的‘禮物’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