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尷尬起來。

司機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在兩人的餘光中悄然下車。

車門輕關,兩人重新對視。

時尋窘迫地向後撤離,柏沉故快速抬手穩住他的腰身:“輕點,小心刀口。”

時尋本來還沒察覺,但經柏沉故這麽一提醒,拉扯的痛感反倒從縫線處散開。

他用力按住柏沉故的胸口,不爽地支起身。

柏沉故掛在嘴角的笑意還未散去,微笑的弧度與記憶裏少年的笑容漸漸重合,降解著時尋心底的火氣。

時尋咕噥著:“這不也還是會笑的嗎?”

柏沉故停下整理衣物的動作:“什麽?”

時尋睨視過去,在他理得差不多的衣服上胡亂抓了幾把。

衣襟再度淩亂,橫生出許多褶皺。

但這樣顯然不夠泄憤,時尋不由分說地重新靠近柏沉故,趁著對方怔神的間隙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

微小的刺痛剛剛傳來,兩片柔軟又伴隨齒尖離開。

時尋的言語裏像是摻進了倒刺,依舊不滿:“我還沒咬完啊,你可別想賴賬。”

他推開車門離開,獨留柏沉故一人在車內驚愣。

唇間的溫度還未散開,竟一點點化作喜悅,重新填補好柏沉故的笑顏。

他拿起車裏裝粥的杯子,無意識舔動時尋咬過的位置,在整理好衣物後跟隨下車。

剛在客廳裏站定沒多久的柏母看見兩人,神色立刻失望了下來:“怎麽這麽快啊?”

兩人誰也沒接這個話茬。

柏沉故跟隨母親坐在沙發上,把手裏的溫粥遞給時尋。

“我買了下午的機票,準備回津鬆了。”

話一出口,柏母就發愁了:“才待了幾天就要回去?我還沒來得及和小尋好好說說話呢。”

柏沉故抬眼看向時尋:“沒玩夠的話你就在這裏多待兩天,我先回去,過兩天再給你訂機票。”

時尋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

他和柏沉故隻約定了半年,這半年太短,他必須抓緊時間,一天都不能浪費。

隻是他拒絕得太幹脆,就不免有幾分想快點離開的意思。

意識到這一層,時尋連忙找理由解釋:“不是我不想留下來陪您,是我之前做手術就一直沒去實驗室,我負責的那塊進度已經落後了,要是再不回去,就會影響其他人了。”

柏母拍了拍他的手背,顯然沒放在心上:“知道你們年輕人忙,等過段時間阿姨飛去津鬆看你們就是了。”

時尋連連點頭:“那說好了,一定得來。”

他們的午飯還是在家裏吃的,吃飯時,柏母向他介紹了柏沉故的弟弟柏向元,可直到他們出發去機場,時尋還是沒能見到柏沉故的父親。

涼爽的秋風掃過,時尋站在機場門口,不舍得與這場短暫的溫情告別。

柏沉故輕撫他的後背,提示著他時間差不多到了。

在登機口前候機時,時尋消失了好一陣,柏沉故不知道他在搞什麽,但能感覺出來他在竊喜。

窗外的光影快速變動,鱗次櫛比的城市光景逐漸遠去,成為更渺小的存在。

在津鬆生活的這些年,時尋每逢清明都會回北池。

他總會買最後一排的飛機票,因為這樣旁邊座位空著的幾率會更大。

他時常靜靜地閉著眼,幻想陪他同行的人是柏沉故,隻不過是一直都不和他說話。

如今幻想成真,柏沉故倒是的確一句話也不和他說。

等他們回到津鬆,就沒有柏媽媽這麽強的助攻了,他須得在下飛機前給自己留點福利保障才行。

時尋悄悄拿出一張寫滿字跡的紙壓在手下,用手肘懟了一下柏沉故:“睡了嗎?”

柏沉故睜開雙眼,偏頭看他:“怎麽了?”

時尋不悅地扯動嘴角:“你笑我嘴腫的事還沒算完,你就沒什麽和我說的嗎?”

柏沉故抿住嘴唇,眸光轉動:“你覺得怎麽處理比較妥當,我都可以。”

“我是想和你好好談談。”時尋斂聲道,“關於,我們的以後。”

他神情嚴肅,眉間壓出幾分不常出現的褶皺。

柏沉故隱隱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卻又無法逃避,隻得硬著頭皮頷首。

時尋垂眸道:“我其實覺得很多時候你對我態度冷淡,甚至不如以前我們是朋友的那段日子。”

柏沉故神情複雜地望著時尋,嘴唇翕動,卻始終沒說話。

時尋繼續說:“你甚至一開始就給了我一份意向書,完全就是看我沒法反抗在欺負我。”

“那份意向書——”

“你沒給嗎?”時尋反問。

柏沉故的呼吸一滯,無法反駁。

空調的出風口湧出陣陣冰涼的空氣,迎麵落進時尋的眼底,促使他泛出些許淚花:“不管怎麽,至少接下來這段時間裏,你對我好點,行嗎?”

見慣了故作堅強的時尋,幾句話下來,柏沉故的心底就軟得一塌糊塗。

他慌張地伸出手,卻不知怎麽安慰時尋,隻得柔聲問:“那你希望我怎麽做?”

時尋抬起眼眸,彎曲的脊背也微微挺起。他從小臂下方抽出半張紙,捏著紙張的邊緣向柏沉故的視野裏靠攏。

“我寫了份清單,裏麵有我想做的事,你能在空閑的時候陪我一起嗎?”

柏沉故垂眸看向那份清單,裏麵都是些瑣碎的小事,甚至連普通朋友都可以陪他完成,可這些卻都成了他想要完成的心願。

他注視著表情越發委屈的時尋,一陣心酸軋過心口。

“沒關係,反正我也孤單慣了,不行就算了。”

話音未落,柏沉故就鬆了口:“我答應,我都陪你做一遍還不行嗎?”

時尋將信將疑地抬起眼:“那,那你簽字為證。”

他拉下餐桌板,把手上的紙鋪在上麵,往柏沉故麵前推了推。

柏沉故抽出他手裏的筆,在紙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筆尖落尾,時尋的愁苦瞬間散去。

他端起那張紙,從中間展開,半張紙轉眼變成了一整張。

柏沉故一愣,視線向另半張隱藏的紙張上掃去。

密集的行列裏,字跡尤為灼眼。

和時尋親親,和時尋抱抱,和時尋做.愛……

柏沉故視線一震。

“啊,對了。”時尋笑起來,“還有一件事。”

他向柏沉故湊過去,用力咬扯了一下他的嘴唇。

印記與晌午他咬過的那處重疊,留下一道明顯的傷口。

“這下扯平了。”

時尋彈動手裏的那張紙,得意地對柏沉故道:“說話算話啊,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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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之所以是“辰哥哥”,是前文提到過,柏沉故高中用過柏辰這個名字,不是錯字哦。

天知道我為什麽吹28度的空調也能生病,總算寫出來了,精修隻能明早再做了~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