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柏沉故叫他,時尋繞過廚台,從廚房走到柏沉故身邊。
柏沉故從玄關旁的鞋架上抽出兩張紙巾,向時尋攤開掌心:“手。”
時尋愣愣地伸出手,不明就裏地搭上去。
柏沉故的手心像是裹著涼意的玉件,觸感柔和又溫潤。
“另一隻。”柏沉故提醒道。
時尋不清楚柏沉故要做什麽,隻是循著他的意思照做,聽話地像是執行程序的人形AI。
柏沉故翻轉他的手腕,替他擦掉沾在腕間的奶油。
綿密的奶油與紙巾糾纏,擦過腕骨的力道清晰,似乎比往常更重了些。
“你不能吃蛋糕,不知道嗎?”
手腕明明已經擦得很幹淨了,柏沉故卻還是沒停下動作,但擦拭的幅度逐漸變小,看上去更像是在撫摸他的手腕。
時尋輕聲問他:“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我是想著你回來之前他就離開了,就沒提前和你說。”
柏沉故無言地瞥了眼廚房裏還在整理自己的段頌飛,眼底飛速掠過一絲煩躁。
他鬆開抓著時尋的手:“你朋友好像不太方便見人,我就不留在這兒了。”
時尋回頭看了眼手忙腳亂的段頌飛,短暫收起的笑意再度湧出。
等他轉過身時,柏沉故已經回房間了。
時尋拿起一旁的紙抽,重新走進廚房。
他一邊給段頌飛遞紙一邊放肆地笑著:“你快擦擦,哈哈哈哈。”
段頌飛負氣地扯過紙巾,悶著一口氣。
時尋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事出有因嘛,我當時實在是太著急了。”
段頌飛睨著他嘴角的弧度,咬牙道:“我看你倒是玩得挺開心。”
看著段頌飛滑稽的神情,時尋再次憋笑失敗,這一聲徹底惹毛了段頌飛:“時——”
“你上次說的那個忙,我幫了。”
一句話落,段頌飛滿腹的火氣瞬間退散,激動道:“真的?”
“真,讓你朋友抓緊聯係我,應該還來得及幫他們解決掉問題。”
段頌飛愉悅一笑:“你早說啊。”
時尋注視著段頌飛,嘴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很好,看樣子是不生氣了。
他拿起一旁的口袋,包起台麵上那份被臉扣了的蛋糕,遞到段頌飛麵前:“新鮮的洗臉蛋糕,都吃了啊,別浪費。”
段頌飛:“?”
時尋瞄了眼時間:“走的時候記得帶上那些東西啊,我家那位好像不太高興,我得去哄人了,你自便啊。”
段頌飛擼起袖子:“我他媽——”
時尋忽略身後源源不絕的“親切問候”,徑直走到柏沉故房門口。
他敲了敲門:“我能進來嗎?”
沒等柏沉故回答,他就推了門:“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
和上次悄悄進來那次不同,規整的房間裏有了柏沉故在,自帶的清冷和嚴肅仿若注入了靈魂,自動向時尋圈繞而來。
柏沉故正在換衣服,衣襟敞到第四顆扣子下,露出漂亮的肌肉線條。
隻是他還沒看清,柏沉故就吝嗇地飛速扣好衣扣。
“你怎麽過來了?你朋友呢?”
“滾了。”
“哐——”
一道響亮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聽著像是段頌飛摔了東西。
時尋僵硬地抬起唇角,尬笑道:“快滾了。”
柏沉故壓低聲線,聲音聽起來有些別扭:“這麽晚了,你不打算留他吃個晚飯?”
時尋聳了聳肩膀:“我聽著你這個語氣,可不像是想留他吃飯。”
他朝柏沉故走過去,輕聲試探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柏沉故否認:“沒有。”
時尋又問:“那你今天回來的這麽早,是打算和我一起做晚飯的嗎?”
柏沉故的身子微僵。
時尋長“哦”一聲,立刻明白過來:“看樣子我猜對了。”
柏沉故:“……”
“讓我再猜猜,”時尋努起嘴,眯著眼打量著他,“你從回家開始情緒就不太對勁,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時尋麵含笑意地注視著柏沉故,卻在下一秒捕捉到了他眼底的閃爍。
原本隻是一句調笑,時尋卻好似意外套出了些許真實。
他驚喜地邁著碎步走過去。
歡喜破開肅然,他伸手拉住柏沉故:“你就是在吃醋對吧?你為什麽不承認?”
皮膚相觸,柏沉故的手臂緊繃,突跳的脈搏順著掌心傳來,蒸起非比尋常的灼熱。
時尋好不容易抓到了柏沉故身上的端倪,自然寸步也不肯讓。
柏沉故掙不開手,情緒越積越深,如同暴雨前的悶雷,壓抑地在雲層中翻湧。
“你說話。”
時尋清亮的嗓音穿透陰霾,輕而易舉地在柏沉故緊繃的情緒間豁開一道口子。
柏沉故反手扣住時尋的手腕。
斐然的力道令時尋後退一步,被迫貼在衣櫃上。
木質的櫃門泛著涼意,和迎麵的壓迫感一同包圍而來,無形地禁錮著時尋的行動。
氣息逐漸逼近,時尋微動指節,指紋與櫃麵上的暗紋摩擦著,在放大的感官中生出別樣的觸感。
柏沉故收緊手上的力道,盯著近到呼吸交纏的時尋道:“你再這樣招惹我,我真的會改變主意。”
柏沉故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時尋一時語塞,生理性地縮動肩膀。
安靜的房間裏傳來一聲振動。
柏沉故抽神,恍惚地後撤半步,接起電話。
聽筒的振動細微,藏在柏沉故的呼吸聲中,又落在時尋難以鬆弛的神經上。
手機被遞到時尋麵前。
他遲疑地接過電話,啞聲道:“喂?”
電話那頭傳來柏母的聲音:“小尋,你的聲音怎麽不太對啊?”
時尋搖頭:“沒,就是渴了。”
“哦。”柏母道,“小沉過幾天不是要過生日了嗎?阿姨準備了份驚喜,快遞到門口了,你取一下,一定要等小沉生日那天再拆啊。”
時尋向旁瞥了眼柏沉故,訥訥道:“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時尋遞還手機。
微妙的氣氛在兩人間傳遞,時尋呆滯地走向門口:“那個,我先出去了。”
取完快遞,時尋出神地回到房間。
自寄的快遞上沒標什麽有用的信息,時尋打量了一圈,也沒猜出來裏麵裝了什麽。
但既然柏母都囑咐了,他也不好提前拆開。
他在房間裏走動,思緒開始飄忽。
柏沉故剛剛是什麽意思啊?什麽叫改主意?
那他原來是什麽主意?
混亂間,時尋發現了擺在床頭櫃上的協議書。
他重“嘖”一聲。
時尋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麽出現在他房間的,反正是看著就煩。
他拿起協議,一心想把它塞進看不見的地方,可手指接觸紙張的瞬間,他腦中卻閃過了一個念頭。
這文件雖然是一式兩份,可實際上他隻簽了一份啊。
那不就意味著,他們之間隻有一份有效的協議嗎?
時尋快速翻動手裏的文件,目光滯留在最後一頁。
紙張上,他憤怒時大筆一揮的簽名還清晰地印在上麵。
他驀地笑了。
原來,這世上是存在後悔藥的。
“滋啦——”
時尋雙手錯開,毫不猶豫地撕毀了協議。
大塊的碎片飄進垃圾桶,宣告著協議的終止。
時尋抬眸,朝著柏沉故所在的方向望去:“半年可太少了,柏先生,看來得麻煩你和我在一起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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