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帶著@的消息發出,柏沉故空**的朋友圈出現了第一條內容。

時尋快速拿出手機,從朋友圈的最近一條看見了自己手動發的糖。

他欣喜的情緒正上頭,卻隱約在眾人異常的視線裏察覺到不對勁。

身旁,柏沉故鎮定地回應著:“不好意思,剛才是在和我說話嗎?麻煩重說一次,我沒聽到。”

柏沉故什麽都沒說,卻輕描淡寫地化解了突如其來的針鋒相對。

刻薄的言辭像一拳打進棉花裏,完全失了力道。男人眉峰挑動,那點靠折損旁人撐起的氣場驟然彌散。

他麵上無光,嘴角**道:“你裝什麽?”

一句話劈開了虛偽的遮掩。

氣氛突然緊張起來,一桌人麵麵相覷,目光集中在柏瞿兩人身上。

男人不屑地嗤笑一聲:“上學時你風頭無兩,不過是學生時代帶來的光環。拜托醒醒吧,還以為自己是二十出頭的窮學生嗎?車貸房貸還完了嗎?”

柏沉故沉吟片刻,不氣不惱地回複著:“算是還完了吧。”

時尋偏頭看著柏沉故以假亂真的淡定,愣怔地眨眨眼。

簡直說的他都快信了。

柏沉故的話助長了對方的氣焰,他變本加厲地諷刺著:“我每天考慮的是公司如何上市,而你這種人卻隻能想房貸車貸。這就是現實,在金錢麵前,什麽科研什麽職業精神都得靠邊站。

“你真以為大家對你千呼萬喚是在敬重你?隻是都想看看以前遙不可及的人現在混得有多慘罷了。”

聽著那些刺耳至極的話,時尋眉眼壓低,僅剩的窘迫盡數化作不悅。

他不太有耐心地說著:“有完沒完,你要是想找人捧臭腳,趁早換個地方,我最近耳朵不好用,聽不得犬吠。”

“時尋是吧?”男人繼續不識趣地亂吠,“畢業了來我公司上班吧,我可以給你百萬年薪。”

段頌飛知道時尋的脾氣,邊嗑瓜子邊看好戲。

倒是有仗義的人給柏時兩人幫腔:“差不多得了,不就是當年你千辛萬苦都追不到的女神喜歡柏沉故嗎?用得著小心眼記恨他到現在嗎?”

“記恨?”他鄙夷道,“那樣的女人現在上趕著我都不稀罕,還是少往他們臉上貼金。”

一片劍拔弩張中,時尋皺了皺眉:“百萬年薪?”

“雖然是翻倍溢價,但我一諾千金,就算扶貧——”

他的嘲諷還沒開滿,時尋卻打斷了他的話:“就這麽少也好意思開口求我去你那個垃圾公司?我還真是高估你了。”

強壓一頭的行徑再次失敗,男人明顯急了:“你說誰的公司垃圾?”

柏沉故截住話頭:“或許現在不是,但很快就是了。我會盡快建議老師與貴司終止合作,重新篩選院內醫療器械供應商,並將瞿總貶斥醫療科研的話轉達給更多同行,相信大家都會和我一樣,對瞿創醫療產生新的認知。”

男人一臉青紫地瞪向柏沉故:“你——!”

虛掩的包廂門適時打開,緩和著室內的悶窒。

男人瞥視一眼,臉上頓時浮起一層喜色:“李總,好久不見。”

那個叫李總的中年男人根本沒理睬他的搭話,神色驚喜地看向桌旁的柏沉故:“柏醫生,你真的在啊。”

柏沉故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人。

李總笑意盈盈地繼續:“不記得我了?今年年初我胰腺炎入院,如果不是你及時醫治,我這條小命就交代了。我看見你朋友圈裏發的圖背景很像我們酒店,結果真讓我撞到大運了。”

柏沉故起身相迎:“都是我該做的,你該感謝的是自己及時來醫院的決定。”

李總笑著遞過去一張嶄新的名片:“我就不打擾你們聚會了,有空我單獨請你吃飯,今天校友會的消費全免,祝大家玩得盡興。”

“哎——”時尋叫住李總,“謝謝李老板,但我們瞿總說,今天的支出他全包了,您總不能不給他這個在大家麵前表現的機會吧?”

瞿總一臉驚愕地望向時尋,瞳仁裏升起幾分顯而易見的火氣。

時尋譏笑著煽風點火:“怎麽了瞿總,百萬年薪都出得起,小小的酒席錢也舍不得?沒關係啊,出不起你就開口,這錢我們家柏醫生出了。”

一番話果不其然地戳中對方的暴發戶心理:“誰說我出不起!”

時尋立刻帶頭向他拱了拱手:“大家還不謝謝瞿總。”

眾人配合地應和著:“謝謝瞿總!”

時尋滿意地點點頭,忙對中年男人說:“李老板,快先帶瞿總結個賬,省得他中途失蹤。”

“我怎麽可能——”

他瞥了眼旁邊的李總,生生噎回臨到嘴邊的話,灰溜溜地跟著人離開了包廂。

“切——”

萬惡的資本家在奚落聲中離開,氣氛重新活躍起來。

在一聲聲“柏沉故威武”“時尋威武”中,時尋囅然一笑。

直到此刻,時尋才明白柏沉故為什麽從頭到尾都沒拿家世去碾壓姓瞿的。

因為即便沒有那些,柏沉故也不會落人下風,畢竟,家世是他身上最不值得拿出來一說的東西了。

菜品開始上桌,撲鼻的香氣駁雜地傳來。

吃了一會兒,段頌飛拿起筷子敲動酒杯:“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麽?我不提都不主動點的?”

大家盯著他,等他接著說。

“來之前群裏都說誰帶來柏沉故,你們就叫誰爸爸,怎麽都忘了?”

說完,段頌飛愉悅地支起耳朵:“來,叫吧。”

“爸爸”的稱呼沒聽到,他卻反而收獲了一排白眼。

“就算是帶來,也是人家時尋帶來的好嗎?”那人轉而道,“就衝時尋學弟說的那句‘這麽少也好意思開口’,這聲‘爸爸’我今天就叫了!”

他倒了杯酒,沿著桌麵旋轉到時尋麵前:“來,爸爸喝一個!”

時尋端起杯子,在柏沉故毫無防備時一口悶下。

“看著姓瞿的傻逼就犯惡心,就衝你今晚剛他那兩句,這個‘兒子’我也當了。”

桌上不斷有“兒子”給時尋敬酒,他照單全收。他不僅喝自己那份,還幫柏沉故擋了一份。

柏沉故試圖勸阻,但屢次失敗。

前段時間時尋一直為阿婆的事憂心奔走,好不容易開心些,柏沉故也不想一直老父親似的念叨掃他的興。

算了,就任他放縱這一次吧。

柏沉故時刻觀察著時尋的情況,確保他身體無虞。

時尋的酒量算上乘,被灌了幾圈依然精神,看著桌上一個個“兒子”倒下,時尋直指著嘲笑他們不行。

直到最後,他自己也撐不住了,視野明顯模糊起來。

他迷迷糊糊地撲進柏沉故懷裏,胡亂地揪著對方的衣服。

輕柔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我們回家吧。”

時尋摸了摸脖子,撲騰著起身:“不回,我沒醉!我還能再喝三輪!”

柏沉故不再與他商量,強行帶人離開。時尋掙脫無效,幹脆配合地纏在他身上。

離開酒店的一路,他們收獲了太多目光,柏沉故隻能一律無視處理。

副駕駛的安全帶剛扣上,時尋就轉過身,目光呆滯地盯著柏沉故,咕噥道:“你欺負我。”

柏沉故分不清他是不是醉話,隨口搭話道:“我怎麽了?”

“你做事好怪,怎麽回事?”

柏沉故偏身凝視時尋。

酒精在他臉上染出不易見到的大片紅潤,令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溫軟不少。

柏沉故伸手捏住他的臉:“我現在說,你記得住嗎?”

時尋訥滯地眨了眨眼,睫毛的陰影在臥蠶上晃來晃去。

他一臉認真道:“我能。”

柏沉故鬆開手上的力道,輕輕擦動他發熱的皮膚:“不都是你自己的願望嗎?不記得了?”

時尋空洞的眼神裏藏匿著迷茫。

“是你的心願單。”

時尋的心願單裏寫過。

想和柏沉故官宣、想和柏沉故穿情侶裝、想見柏沉故的朋友們。

附近的一輛車點亮前車燈,剛好補充了車內的光線。

時尋聽懂似的點點頭,又問:“那你要我叫你‘老公’呢?”

柏沉故恍惚間分不清時尋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他明明沒具體提到心願單裏寫了什麽,難道醉成這樣也能記得嗎?

燈光打亮時尋的臉頰,注視著那雙了醉酒也仍舊透亮的眸子,柏沉故落敗地歎了口氣。

“當時的卡麵底有示例,差不多有這句,但——”柏沉故轉音,“主要是我想聽。”

開燈的車輛駛離,車內重歸黑暗。

時尋的點亮也像是耗盡了般,倚靠在副駕駛的軟枕上。

柏沉故淺笑一聲,啟動了發動機。

才開出去沒一會兒,他們就遭遇了查酒駕的交警。臨時攔截的關卡前,每一輛路過的司機都要進行酒精度測試。

柏沉故放慢車速,進入排隊的長列。

路燈的光線從車窗口傾瀉下來,時尋睜開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

柏沉故低聲向他解釋:“稍等會兒,前麵查酒駕。”

聽到酒駕,時尋半眯著的眼睛倏而睜圓。

他費力地解開安全帶。

柏沉故還沒反應過來時尋想幹什麽,帶著濃重酒精味的唇瓣傾然壓下。

時尋迅速撬開他的牙關,熟練的大範圍侵襲過來。

柏沉故推拒不及,時尋已然退回了原位。

“哈哈哈,我們扯平了——”

在時尋幸災樂禍的笑聲中,交警敲動車窗。

柏沉故沉著臉移下車窗,看著交警例行公事遞來的酒精測試儀,無奈道:“……我能申請血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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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媳婦太作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