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尋來不及回頭再看一眼柏沉故,就被老師拖進了電梯。
被夾在一圈醫護人員中間,時尋局促地開口不得。
電梯門開合,兩人沒走幾步就到了院長辦公室門口。
不同於上次拜托沈院長幫忙時的態度,這次老師明顯帶了幾分興師問罪的劍拔弩張。
猝不及防的關門聲在辦公室響起,沈院長僅剩的一杯熱茶險些灑到腿上。
他倒吸一口氣,注視著走進來的人:“你都一把年紀了,怎麽還和小年輕一樣毛毛躁躁?”
老師氣憤地站定桌前,雙手往桌麵上一拍:“你知不知道你那姓柏的學生幹了什麽好事?”
沈院緩緩放下茶杯,嚴絲合縫地卡在桌麵原有的水痕上:“吃槍藥了?小柏才剛從災區支援回來,哪兒能惹到你?”
老師轉頭瞥向時尋:“你知不知道他和時尋結婚了?”
沈院並不意外地抬起眉眼:“怎麽了?”
“你果然早就知道。”
老師顯然被他淡然的態度惹火了,嗔怒道:“他們倆就算加上之前手術才認識幾天?這麽草率結婚,你不想想怎麽回事嗎?育人先育德的道理你不知道嗎?”
沈院聽出他的話外有話,一股火隨之拱起:“你這話什麽意思?”
兩人間硝煙漸起,時尋連忙上前勸阻:“額……那個,老師們能聽我說兩句嗎?”
“啪——”
時尋的視野一暗。
“……”
望著眼前關緊的辦公室大門,時尋心裏有一萬句不當講的話噎在了喉口。
門內的爭吵聲仍舊不休。
“你看看他配得上時尋嗎?”
“怎麽就配不上?柏沉故現在做出的成績,同齡人根本望塵莫及,就你教的學生好?”
時尋抬手扶額,惆悵地捏動眉心。
他一向知道老師對他青眼有加,隻是沒想到會偏心至此,早知道老師這麽關心他,他就該潛移默化地透露點情況的。
這會兒他顯然是插不上嘴了,要是換成柏沉故還說不準有辦法。
說到柏沉故——
等等,不對勁啊。
剛才自己被老師拽走的時候柏沉故全程都沒反應,這也太不符合他一貫的行為方式了。
時尋心下一驚,立即原路返回。
爭吵的嘈雜聲遠去,他朝李醫生的辦公室飛奔而去,正好撞見拿著片子從裏麵走出的柏沉故。
時尋懊惱地攥緊雙手,不悅地看向支他離開的人。
柏沉故微微傾身,向他匯報道:“一個好消息。”
“?”
“我能休假了。”柏沉故說。
“這是什麽好消息?!”時尋震驚道,“你故意讓老師帶我走,不許我聽你們討論病情,是早就知道自己傷勢嚴重對吧?”
柏沉故眉眼舒展,漾開一抹如水般柔和的笑意。
他張開雙臂擁住時尋,解釋說:“隻是傷口要縫針,不想讓你看到罷了。”
意識到柏沉故的手剛縫過線,時尋不敢再動,嘴上卻擔憂個不停:“傷勢是不是會影響到你以後的工作?”
“沒到那種程度。”柏沉故安撫道,“就是考慮到你進實驗室後我們都會很忙,就想趁養傷的機會多劃出些時間陪你。”
時尋偏移下頜,無意間蹭過柏沉故的肩窩:“你沒騙我吧?”
“是真的。”柏沉故肯定道。
時尋的情緒逐漸平穩,柏沉故也鬆開了懷抱:“好了,說說你和老師聊得怎麽樣了?”
時尋卻白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他們吵得不可開交你也不管,哪還輪得到談實驗室的事?”
“那現在管也不遲。”柏沉故把手裏的報告送到時尋手裏,“原地等會兒,我去給老師們降降火。”
時尋點頭會意,等柏沉故一進電梯,他轉頭就進了李醫生的辦公室詢問情況。
兩人的說辭相對一致,時尋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走出辦公室,拿出手機確認時間,意外看見老師給他發的一份未命名文件。
先前山裏信號差,回來的路上又出現意外顧不上其他的,以至於他才發現消息的存在。
時尋點擊文件接收。
是一份實驗室招選的錄用規則。
按照規定,教授們的內推已經於上星期末結束,之後再想進入實驗室,就隻有在公開招聘中通過考核一條路徑。
筆麵共三輪,不止考評相關崗位的專業能力,甚至將少量對手術操作的理解也納入了範疇。
時尋傷神地咂咂舌,後退了半步,卻不慎踩到了路過的人。
他旋即轉身道歉:“對不起。”
被他踩了一腳的人沒理會他,頭也不抬地捂著手臂前行。
那身形極度熟悉,刹那間,時尋的腦中自動響起一個聲音。
“救命!時尋救命!!”
幾乎是不經思考地,時尋脫口而出了一個名字:“宋秋秋。”
視野裏的人卻沒有因他的呼喊斂步,不受影響的繼續向前。
時尋不自覺前進幾步,最終還是沒跟上去。
宋秋秋是他北池認識的朋友,高中時發生那件不愉快的事後,宋秋秋就回老家翎城上學了,他們也就此失去聯係。
這裏既不是北池又不是翎城,重遇他的幾率實在太低。
一定就是看錯了。
他也更希望是自己看錯。
正出神想著,柏沉故的氣息從身邊靠攏過來:“想什麽呢?”
時尋向他轉過身,繼而搖搖頭,轉而問柏沉故:“老師們怎麽樣了?”
柏沉故淡定地回複:“我在門口聽了會兒,沒進去。”
“啊?”時尋訝然,“那他們豈不是還在吵?”
“現在是,但很快就不是了。”
時尋費解地抬抬眼,靜待柏沉故的解釋。
柏沉故說:“我攔住了準備給沈老師換水的工人,等他倆吵到口渴又沒水喝時自然就停了。”
……的確是個缺德又有效的辦法。
時尋的嘴角**:“你可真是沈院的親學生。”
折騰這一番,兩人都想回家休息。
兩人相攜離去。
路上,時尋想起自己剛得到的壞消息,忍不住和柏沉故抱怨:“我的內招變統招了。”
他悵然抬眸,伸出三根手指比劃著:“筆麵三試!”
柏沉故拉住時尋有氣無力地手,緩緩攏進掌心:“怕自己過不了?”
時尋矢口否認:“專業方麵的肯定沒問題,主要是裏麵加了點和醫學——”
話說到一半,他視線微移,落在柏沉故的側臉上。
他笑嘻嘻地揚起嘴角,討好地往柏沉故身上撞動:“給我補補習唄,柏老師。”
柏沉故垂眸看向時尋倚貼在他身上的動作,緩聲道:“行倒是行,不過——”
他故意拖長聲音,單獨強調道:“得收費。”
時尋欣然一笑:“收,隨便收,我賠給你都行。”
“真的?”
柏沉故不等時尋確認,便牽著他的手徑直走向少有人經過的角落。
時尋向後輕靠,被衣服觸碰到的爬山虎顫動枝葉,與時尋茫然的緊張感相互應和。
他呆呆地問:“不回家了嗎?”
親吻代替回答欺近唇瓣,灼熱迅速侵占他空白的大腦,填補進陣陣熱切。
柏沉故咬著他的下唇,振動酥麻地沿話音傳過來:“先收個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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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加起來100+的老頭對誰拱了誰的事爭執不休。
誰也不服誰地下樓繼續爭論。
轉頭就看見這兩人親在一塊,口徑終於達成一致:哎呦,我的白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