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擁抱中分開。

時尋擦掉還繾綣在臉上的眼淚:“我們還有的是時間,眼下還有一件事亟待解決。”

他視線下移,落在仍趴跪在地板上的宋秋秋身上。

他移動腳步,上前攙扶宋秋秋。

秋秋反手抓住時尋的手臂,聲音跟隨指尖顫抖:“你們、你們能原諒我嗎?”

時尋向後瞟動柏沉故,柏沉故會意地走到秋秋身後,伸手攙動。

柏沉故低聲說道:“先坐下吧,無論怎樣結局已成,任誰也無法回到過去,現在糾結這個沒有意義。先告訴我們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麽,這樣我們才能幫到你。”

秋秋跟隨兩人的力氣起身,眼底的眸光轉動,頃刻間被眼裏湧出的淚水淹沒。

時尋抿住嘴唇:“是有不能說的嗎?還是說……你還對他抱有幻想?”

“沒有。”宋秋秋猛地搖頭,淚花隨之甩出眼眶,“早就沒有了。”

他定了定心神,盡量簡短地描述著這幾年在他和鄭路之間發生的事。

“當年離開北池後,我回到老家一所高中上學,所有事情都在慢慢變好,我也考入了津寧工業大學。”

進入大學後沒多久,宋秋秋就驚恐地發現鄭路也在這屆新生中。

鄭路的出現點燃了他藏於內心的恐懼,他處處努力躲避,卻總是會巧合般地與鄭路相遇。

但幸運的是,鄭路似乎對他並無敵意,隻要他有避開的意圖,對方也會自動選擇避讓。好幾次不經意間對視時,他都能看見對方充滿歉疚的眼神,像是無聲地在為當年的事道歉。

時間悄然流逝,一學期,兩學期,直到第三學期末的時候,秋秋對鄭路的畏懼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

鄭路開始嚐試與他說話,每次的言談都夾雜著如履薄冰的小心。

一次醉酒後,鄭路向他**心跡,說這些年一直很後悔當年做的事情,而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為太過喜歡他。在對方近乎剖心挖肝的懺悔中,宋秋秋第一次產生了動搖。

堅不可摧的盾隻要出現一個縫隙,就定然會土崩瓦解。

宋秋秋逐漸沉溺在鄭路的無限溫柔地照拂中,曾經的傷害也因為“係鈴人”的“解鈴”而**然無存。

正當他以為一切隻是命運向他開的一個曲折的玩笑時,蜜糖般的愛情陷阱轟然塌陷。

幻想破滅的起始是一本結婚證。

婚後,鄭路逐漸暴露本性,曾經的溫柔傾覆崩塌。

爭吵質問不斷,終於耗盡了他最後的耐心,他動手打了秋秋。

後來,秋秋才知道曾經的濃情蜜意也不過是偽裝。

從鄭路和他上同一所大學開始,所有的偶遇、關懷照料、傾訴衷腸都是一場精密的算計。

徹底撕破臉後,鄭路變本加厲,家暴無休無止。

秋秋逃離過、抗爭過,他什麽辦法都試過,卻始擺脫不了。

時尋在新聞上見到許多被困家暴的人,這些人大多飽受折磨,更有甚者用極端的方式脫困,落下終身殘疾。

以前他總覺得那些事很遙遠,可看到秋秋,他才猛然驚覺這種事情可能每天都在身邊上演。

時尋盡量保持平靜,他回想起最近幾天查的資料,輕聲問:“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他盡力含糊委婉地說著:“這幾年你報過警嗎?醫院的診療記錄——”

問題還沒問完,秋秋突然捂住腹部痛苦地悶吭一聲。

時尋立刻向柏沉故投去求助的眼神:“他怎麽了?”

柏沉故輕移開秋秋的手,小心掀開他的上衣,簡單觸診後連忙帶人去了醫院。

兩人陪了一夜床,秋秋早上沒醒多久又不明原因昏迷。時尋放心不下,但他還有麵試不得不去,最後隻得離開。

在麵試現場見到柏沉故和秋秋時,時尋無疑是驚訝的。

一個晃神,鄭路就脫離了他的桎梏。

鄭路甩開時尋,衝到門口,隔著柏沉故壓低聲音:“秋秋,你別忘了,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他故意把“一家人”兩個字咬得很重,提醒著他們之間這種牢固到危險的關係。

秋秋向旁邊走動一步,他緊閉雙眼,睫毛緊張到顫抖:“事實和鄭路說的完全不一樣,當年我和鄭路隻是普通同學,是他表白不成想強迫於人,時尋是為了救我才對他動手的!”

麵對宋秋秋的出現和倒戈,鄭路怒火攻心,憤怒壓在他的三角眼上,襯得他的眼神凶狠更盛。

他想探過柏沉故身側一把抓住宋秋秋的領子,但他的手才剛抬起就收了回去。

如果動手,這件事就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鄭路努力壓製情緒,緩聲道:“秋秋,我們的感情走到盡頭我們都有錯,但你在這樣的場合當著這麽多人汙蔑我,我真的很傷心。”

他閉了閉眼,轉身看向麵試官:“很抱歉,是我情緒太激動才牽扯出這件不愉快的事情。實驗室組織麵試是選拔人才的,光憑我們兩方的片麵之詞誰也不能判斷究竟誰對誰錯,不如暫時擱置這件事。”

“但——”他言之鑿鑿的話音一轉,“時尋現在深陷風波,如果入選實驗室,他身上的負麵流言勢必會影響到實驗室的初期發展,大家當真要為他冒這個風險嗎?”

僅一句話,鄭路扳回了局麵,令事情的焦點重新回到時尋身上。

麵試官們的神情嚴肅,他們不得不承認,鄭路的話有幾分道理,實驗室的項目籌備多年,傾注了很多人的心血,絕對不能出任何問題。

校園外教堂的鍾聲響起,宣告著正午到來。

柏沉故向前半步,翻轉手機展示。

“十分鍾前,時尋曾經的一位任教老師發表了一條聲明,願意以職業生涯為時尋及其老師擔保,希望公眾能靜待調查結果,不要盲目跟風攻擊。

“這麽短的時間裏,這條聲明的轉發量已經超過幾百,其中不乏在職教授和時尋在各類賽事上交鋒過的對手,能獲得同學、老師乃至對手的認可,難道不足以證明他的能力,獲得一份等待調查結果再下定論的機會嗎?”

時尋一驚,目光定在柏沉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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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寫到太晚,校對明天再做啦~

努努力下章送鄭人渣進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