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後,尖創醫療實驗室外科手術機器人上市發布會現場。

受邀記者們舉著手裏的鏡頭,記錄著發布會的盛況。

時尋意氣風發地站在台前,略微向前傾身,扶住眼前的麥克風。

“迄今,團隊已經獨立掌握外科手術機器人涉及的係統控製、運動算法、影像集成等多項核心技術,擁有完整的自主知識產權體係,也正在申請各領域臨床注冊入組研究,相信在不久的將來,諸位就會收到來自我們的好消息。”

閃光燈此起彼伏地落在時尋身上,一位記者向他提出問題:“請問您覺得尖創的產品有望打破國內行業現狀,迎來市場暖春嗎?”

時尋揚起一個標準而禮貌的笑容:“事實上,我們已經在技術領域開啟了國內外科手術機器人的新時代,至於市場方麵的表現,我很有信心。

“但某一產品的市場前景不是純粹用技術這一單一指標就可以衡量的,如果大家想具體了解,可以向隨後上台的此專業領域教授發表提問。”

一問作罷,一問又起。

“請問支撐您和其他實驗室成員始終堅持的信念是什麽?”

台下,實驗室的老師激動地拍了拍身邊人:“哎哎哎,來了來了,當年這小子進實驗室的時候那碗奮鬥雞湯真把我感動到了,今天的故事淚點輸出可全靠他了。”

聽到記者的提問,時尋莞爾一笑。

“實驗室的理念是希望我們的產品能惠及千家萬戶,使得更多平凡人享受到人工智能加醫療的便利。但於個體而言,我們每個人堅持走下去的理由都不同,因此以下我的答案僅代表我自己。”

講完這一大前提,時尋才放心地繼續說下去:“手術機器人能一定程度上減輕醫生繁重的工作,而我家先生,恰好是名醫生。”

他頓了頓,拽起手裏的鵝頸式麥克風,徹底挺直背脊。

“我想讓他早點回家。”

時尋毫無避諱地注視著落座在第一排的柏沉故,向外傳遞出那份折於心底的情意。

鏡頭跟隨他灼熱的目光落在柏沉故身上,記錄下柏沉故此刻慌亂中夾雜驚喜的神色。

場內一片嘩然。

年輕的老師一臉震驚,如果不是周圍人異常的反應,她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該去醫院掛耳科了。

她伸手扶額:“我天,這小子以前那套去災區支援後的人生感慨去哪了?這麽嚴肅的場合還能秀恩愛,真是要命了!”

旁邊一同觀看的人倒是很淡定:“年輕真好啊。”

場下不知是誰率先鼓起掌,零星的掌聲迅速擴散,在會場裏掀起一片熱潮。

柏沉故的驚訝在雷動的掌聲中自然溶解,無言地化作嘴角的弧度。

時尋結束發言,走下台。

他剛落座,柏沉故低沉的嗓音隨之傳來:“這麽高調,你也不怕上新聞?”

“是他們先問我的好嗎?”時尋暗暗向柏沉故那邊挪了挪,“況且我已經很收斂了,就咱倆這長相,尺度再多那麽一點點,估計都能上頭條。詞條我都能猜到,就是高顏值夫夫的科研愛情之類的,保準能感動哭一群人。”

柏沉故的眸色微亮。

時尋撩開對方的袖口看手表:“看這個進度,咱倆應該還來得及去海邊。”

柏沉故沒有聲響。

時尋好奇地抬頭,一隻手猝不及防地撫上他的側臉,柔軟的嘴唇貼近,印在臉頰上。

餘光裏,鏡頭轉動,不偏不倚地對準兩人的方向。

這回輪到時尋怔住了。

柏沉故向身旁的老師打了聲招呼,牽起時尋的手帶他起身。

邊緣的座位帶來得天獨厚的條件,柏沉故無視眾人的矚目,拉著時尋向會場出口走去。

他笑著摩挲時尋手背上皮膚的紋理:“我想了想,和你上頭條也挺好的。”

柔和的風穿過指尖,喚起時尋的精神,他邊走邊發笑:“你怎麽年紀一把反倒瘋起來了?”

柏沉故瞟了他一眼:“誰先的?”

“我。”時尋的聲線裏攙進掩藏不住的笑意,“是我還不行嗎?”

後續的發布會和他們關係不大,兩人默契地牽緊手,向停車場走去。

一場暢想了近兩年的計劃,終於在今天得以踐行。

他們的目的地是隔壁市的海邊,前去體會一次海邊露營的快樂。

路上,時尋無聊地刷起手機,發現他們竟真的上了頭條。

新聞一點進去就是柏沉故親吻他臉頰的照片,雖是遠景,亦格外清晰。

不知是誰匿名聊起了他和柏沉故的故事,網友們看了都稱他倆是夢想與愛情兼得的典範,哭嚎著叫他們這輩子都別分開。

看著一排排網友的祝福,時尋的嘴角恨不能咧到耳根。

磕CP的熱潮帶起實驗室的發布會熱度和手術機器人的科普,帶領更多人了解到了這項即將帶來醫療變革的技術。

柏沉故含笑著聽時尋眉飛色舞地講,全程都沒表現出意外之色,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抵達海邊後,柏沉故和時尋從後備箱裏拎出事先準備好的大包小包,尋找方便露營的場地。

搭完帳篷,空中蓋下一層灰蒙的沉色,混淆著兩人身體的輪廓。

天氣算不上冷,柏沉故還是在旁邊生出了一個小火堆,防止時尋著涼。

跳躍的火舌重新賦予周圍明暗的光影,時尋躺在火堆旁鋪好的墊子上,愜意地邀請柏沉故一起。

圓月偷躲進雲層,釋放出星空與人作陪。

時尋放鬆地任感知融入周圍,依偎著降落在身旁的星光。

他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告一段落了,能閑一段時間了。”

“近期有什麽計劃嗎?”

柏沉故的聲音極近地從身邊傳來,柔和的舒心感順著火堆的溫暖擴散。

時尋小幅度地晃了晃腦袋:“還沒想好。”

“那要不要辦個婚禮?”

時尋意外地掀起眼皮,側身看向柏沉故:“婚禮?”

柏沉故點頭:“當年你一頭紮進實驗室裏,幾乎犧牲了所有節假日,如果不是我也參與進項目,我們見麵怕是都要擠時間,現在有閑暇了,不想補辦一個嗎?”

時尋激動地手肘撐地,半支起身:“想啊,當然想了,不過不是在禮堂裏那種,太悶了。”

柏沉故:“嗯?”

時尋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去旅行結婚,順便還能補個蜜月,你呢,你怎麽想?”

“我同意你的想法。”柏沉故說。

“別啊。”時尋向柏沉故挪近,歪身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想辦的話我們可以辦完婚宴再出去,或者你家裏有什麽要求——”

墊子“吱咯”響動,柏沉故轉過身看向他:“家裏唯一的要求就是我們要開心,婚宴還是旅行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我在乎的隻有是不是和你待在一起。”

時尋眼角的線條柔和舒展,他會意一笑:“好,那這次聽我的。”

他順勢靠進柏沉故懷裏。

額頭與下頜相抵,平緩的心跳在靜謐的夜色中緩慢傳遞,逐漸與海浪的卷動聲交織。

時尋低聲:“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柏沉故柔和道:“想問什麽?”

時尋笑然:“那時候你明明有很多選擇,為什麽會喜歡我啊?”

緩和的笑意化作氣音,落在兩人之間:“結婚了這麽多年才問,不覺得晚了嗎?”

時尋從柏沉故的懷裏退開一點:“不晚啊,什麽時候都不晚。”

柏沉故安靜地看向他。

時尋眨巴眨巴眼睛:“和我說說唄,我想聽。”

晚風銜來海邊鹹鹹的水汽,緩慢地蒸騰升空,期待的情緒淡淡地在時尋眼眸中散開,碎進點點柔光。

柏沉故開口:“初見你時,星河漫天。”

他伸出手觸碰時尋的眼角:“我對當時的星光,情有獨鍾。”

年少時的星輝穿越時光的狹縫,照耀在兩人的頭頂,訴說著最隱晦的告白。

繁星的光芒帶他們回到最初相識的那個夜晚。

操場上靜謐無聲,一顆流星悄然隕墜,劃下狹長而優美的弧線。

晚風習習,繾綣拂來。

“你好,我叫柏沉故。”少年揚起唇角,“現在我們認識了。”

時尋抬起眼,對上他沉如夜色的眼眸。

少年人的驚鴻相視,隻一眼,便淪陷終生。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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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就到這裏了。

感謝大家對阿尋和柏醫生的陪伴~

來都來了,就撒個花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