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鎬我沒問你那是多麽毒的毒,我隻問你,你到底有沒有想要戒掉?”

驟然間,厲景鎬隻感覺自己的心髒被重重的敲打了一錘頭,她還是無法接受的吧,不過他不怪她的,誰讓願意接受一個染上毒品的男人,就連她肚子裏的孩子都會因為自己的爸爸是個癮君子而遠離他的。

“我發誓,不管是第一次還是這一次,我一次都沒有碰過那東西,所以,你才會看到那麽不堪的我。”

因為他很清楚,那個東西隻要他主動的碰過一次,蕭沛語的世界他就再也不配踏進去了,所以即使他每一次都活生生的接受那痛不欲生的煎熬,他也一次都沒有對拿東西妥協過,有好幾次他感覺自己已經到了死亡的邊緣,死神都已經出現在他麵前了,可他還是堅持了下來。

他告訴自己,就算死,也不能苟且偷生,那樣蕭沛語將是第一個看不起他的人,在蕭沛語麵前連最起碼的驕傲都沒有了,那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蕭沛語的心是疼的,她在心疼他,一直以來在她麵前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對她承認他如此不堪的一麵,就好像是讓他站在她的麵前一件一件的脫掉自己身上的護身符一樣,他的安全感越來越低,越來越低,低到他連說話的聲音都那麽小,那麽低。

“你在哪裏?”蕭沛語突然就問了這麽一句。

“公司。”厲景鎬想也沒想如實的回答,他的情緒還沒有完全回籠,他還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接受這樣一個不堪的他。

“回來。”蕭沛語在電話裏第一次對他用了命令的口氣。

“沛語。”厲景鎬有所猶豫,他必須承認,他現在是膽怯的,他是不管去麵對她的。

“馬上,我給你三十分鍾的時間,如果你不回來,那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蕭沛語威脅道,但她的心裏最清楚,別說讓她等三十分鍾,就是三個小時,三天,三個月,三年,她都能等,隻要他厲景鎬能回來,她都等。

“……”

厲景鎬大概隻用了二十分鍾就趕回了家,剛進屋子的他還有氣喘,鞋子都沒有來得及換,就在屋子裏開始找蕭沛語。

在客廳裏沒有看到她的時候,他整顆心都惶恐不安,他如同被抽走筋骨的軀體,疲憊無力的癱坐了沙發前的白色波斯地毯上,垂眸間他看到了地毯上放著的那雙粉色卡通拖鞋,他剛想要伸手拿到身邊,身後就傳來一道滿是怨氣的聲音。

“厲景鎬,回來的路上你是不是又超速了,闖了幾個紅燈,怎麽可能隻用了二十分鍾就回來了。”

開始她賭氣的時候讓他三十分鍾趕回來,她就沒想到他能那麽準時,沒想到他非但沒有誤時,還提前了十分鍾,他是飛回來的嗎?又不遵守交通規則,當初是誰超速被請到警察局喝了茶,最後還是她去把他領回來的。

坐在地上的厲景鎬瞬間渾身一震,他有些害怕轉身,看到她拖鞋的那一刻,他以為她走了,在聽到她有力的責備,他都懷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一時間思緒萬千的厲景鎬帶著喜悅和畏懼的緩慢扭頭,他真像個做錯事的大男孩,在對上她眼眸的那一刻,他的心裏有些許的驚喜,她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他之前想象的冷清,更像是在和相處多年的丈夫賭氣。

“沛語……”他緩慢的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喚她的名字。

蕭沛語看到這樣的他,心裏就一陣陣的酸澀,不是都說了不是他願意造成現在這種狀態的嗎?對於那件事他也是無知的,可為什麽在麵對她的時候,他還是會充滿著愧疚。

厲景鎬你知道嗎?在麵對這個問題上,最終過不去的是你自己心裏的那道坎,是你打心裏厭煩染上那東西的自己。

隻是想想蕭沛語就覺得難受至極,她掩飾不了心裏對他的心疼,心裏的酸楚或許還能掩飾,可越來越酸脹的眼眶讓她徹底的卸下了心中所有的堅強。

她站在樓梯口再也憋不住的大哭了起來,一邊哇哇的大哭,嘴裏還不忘訴說心裏的委屈,“厲景鎬,你個混蛋,你總是把我惹哭,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就一直在欺負我,你就是個混蛋,你自以為是的以為什麽都不告訴我,我就不擔心了,你都不知道這幾個月我是怎麽熬過來的,你還天天冷著一張臭臉趕我走,我都死皮賴臉的賴著你了,我天天像個傻子一樣對你傻笑,你卻連一個笑容都吝嗇的不給我,唔唔唔……”

蕭沛語站在那裏像個丟了最心愛玩具的孩子,不顧形象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哇哇大哭著,對他的職責、不滿,她可是憋了好久的。

厲景鎬朝著她的方向奔來過去,站在離她一米不到的地方,想要伸手幫她擦幹眼淚,但有怕他越是靠近她會哭的越厲害,他隻能手足無措的像個剛做了壞事卻不知該如何解釋的大男孩,“你別哭了,我錯了還不行。”

誰知他的這句話更成了點燃蕭沛語心中埋藏已久的炸彈的導火線,蕭沛語伸手就推了他一下,“什麽就叫你錯了還不行,明明就是你錯了,就連認錯的態度你都在敷衍我,我告訴你厲景鎬,別以為你長得高點,帥點,還有那麽幾個臭錢,就自戀的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願意嫁你,別以為我蕭沛語非你不行,我要不是因為肚子裏的孩子,我早把你踹到九霄雲外了,我才不稀罕你這樣的混蛋呢。”

蕭沛語一邊哭訴著還不忘抓起他的胳膊,將眼淚鼻涕的都狠狠的擦在他名貴的衣服上,厲景鎬任由她哭著鬧著,也不做聲,心裏的苦澀在漸漸的化開,點點的幸福在慢慢的注入。

既然她嫌棄他的道歉太敷衍,但這一次他就虔誠一點兒好了,“我知道錯了,你別哭了,哭的我心肝都疼,一直以來都是我非你不可,是我稀罕你,不能沒有你,這樣可以了嗎?孩子他媽,你就大人有大量將就的和我過一輩子唄。”

蕭沛語用完他的胳膊就很過河拆橋的很用力的甩了出去,聽了她這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挑不出毛病,可心裏的惱怒還是沒有緩和多少,可見這些年她心裏有多少對他的控訴,有多少沒說出來的委屈。

她吸了吸哭紅的小鼻子,再次拉過他的胳膊,將臉上的淚痕使勁的擦在他的衣袖上,然後還一副很嫌棄的樣子,隨手就丟棄了她自己都覺得已經很髒的胳膊,“厲景鎬,你說你愛我,說你不能沒有我,還要求我留在你身邊。”

他清楚她是在無理取鬧,可她哭紅的眼睛卻是很認真的,厲景鎬上前一步兩手展開將她摟在的懷裏,她也沒有矯情的推開他。

“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求你留在我身邊。”他按照她的話重複著,將她抱在懷裏的感覺真的很踏實。

蕭沛語嘟著小嘴一臉不滿的推開他,“太敷衍,我要真誠版的。”

厲景鎬忍不住的被她逗笑了,她這算不算是在得寸進尺,是要報複他之前的冷漠吧。或許也可以理解成心裏感知的那樣,她隻是為了博他一笑,想讓他去忘記那些不願去麵對的。

“你還笑,我都哭成這樣了你還笑得出來,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壞人,我怎麽就對你這樣的壞人無法自拔呢?”

厲景鎬再次伸手將滿是委屈的她摟在懷裏,力度不輕不重剛剛好,最舒服的姿勢,最溫暖人心的溫柔,他輕拍著她的後背,像是一位母親在安撫情緒不好的嬰兒。

“是啊,我是上輩子積了多大的德,這輩子上天才把你送到我身邊的呢,我還傻不啦嘰的不知道感恩,不懂得珍惜,我真該下十八層地獄的,我真該……”

蕭沛語用手堵住了他的嘴巴,不想聽到他對自己的詛咒,在他溫暖踏實的懷裏戀戀不舍的抬起腦袋,“就算是下十八層地獄,我也陪你。”

隻要有他的地方,她都無所畏懼,她最怕的,就是明明房間不到,卻在睜開眼睛的時候,怎麽都找不到他。

“傻瓜。”他將懷裏嬌瘦的她深深的擁著,猶如歌詞裏唱的那樣,把每天當成末日來相愛。

夜裏,淺睡中的蕭沛語感覺到身旁的異常,他的身體從開始的僵硬到此刻的微顫,他將自己蜷縮起來抱緊,可能是他已忍耐到了極限,痛苦而隱忍的一聲悶哼讓他聽起來更加的痛苦萬分。

厲景鎬恨透這樣的自己,此時的他呼吸困難,感覺身體裏有千萬隻螞蟻在猖狂的啃食著他的血液,每次發作的時候,他都恨不得隔開自己身體的每一根血管,任由血液從他的身體一滴一滴的流幹,或許隻有這樣,他身體裏那些肮髒的東西才能徹底的流盡。

蕭沛語知道他不願意讓她看到這樣的他,她背對著他,即使是清醒的,也在逼著自己用力的閉緊眼睛,她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唇瓣已經被她的咬的破裂,她嚐到了自己的血液的鹹腥味,而味蕾唯一能嚐到卻是苦澀。

突然,她感覺到身旁的床榻已空虛,他踉踉蹌蹌的跑出了臥室,耳邊傳來因為他步子不穩而撞到障礙物跌跌撞撞的聲音。

洗手間裏傳出“嘩啦啦”的水聲,但還是抵不過他難受至極的嘔吐聲……

淚水再也止不住的往外湧,蕭沛語躺在**將腦袋蒙在被子裏“唔唔唔”的痛哭起來,她心裏的疼不比他身體的痛少,此時此刻,她恨不得將那個將他無情的推進萬丈深淵的田紫琪千刀萬剮,如果能,她會讓厲景鎬承受的這份痛全數償還給她。

厲景鎬趴在洗手間裏一直到吐到全身無力,他疲憊不堪的坐在冰冷的地麵上,任由冰涼透頂的冷水無情的衝在他已涼透的身體上,或許隻有冰凍他的血液,他才能一點一點克製住那些猖狂嗜血的因子。

他沉重的呼吸著空氣裏的每一寸氧氣,他又一次勝利了,他再次戰勝了不論是身體裏還是心裏深處的那可怕的惡魔,他微微的扯動了一下已毫無血色的薄唇,這個樣子算不算,他離幸福又進了一步呢?

她說,她想過有他的未來,他在心裏對她承諾,我會讓你未來的每一天都有我。

厲景鎬打開洗手間的門,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坐在黑暗中癡癡望著門口的蕭沛語,即使房間裏的光線很暗,他還是看著了她雙眼裏布滿的淚水,和臉頰上幹涸的淚痕,他的心倏然間一陣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