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媽說話的時候,顧淑怡回來了,聽說這段時間她幾乎天天泡在了醫美機構,下著要把全身皮膚都換一遍的狠心。

她臉上戴著大墨鏡,腦袋上戴著的大簷帽的帽簷大的快遮住她半個身體,明明是夏天,脖子上還圍著絲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據說顧淑怡破相了,我記得有兩鞭子是抽到了她的下巴處,當時我也抱著不打死她也要讓她破相的心,但是她抱著腦袋把臉擋的死死的,我隻抽到了兩鞭子。

但身上的疤痕縱橫交錯的,想必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能穿太暴露的衣服。

我媽看到顧淑怡,還是有點緊張,下意識擋在我前麵。

顧淑怡也看到了我,她稍微怔了一下,就向我走過來了。

我媽緊緊握著我的手,手指頭發涼,手心都冒汗了。

“淑怡啊,晚凝她...”

“晴姨,晚凝。”顧淑怡摘下墨鏡和帽子,居然客客氣氣的跟我們打招呼。

我看到了她的臉,其實下巴上的傷疤不算嚴重,應該是被鞭子的尾部掃到了,淺淺的一道痕跡。

她如此低眉順眼,可我媽還是緊張,都快把我整個人拉到她的身後去了。

“晚凝,你來了啊,我剛回來,還沒換衣服,要去我房間坐坐嗎?”

她環顧四周:“妹夫沒回來?”

她用詞準確,態度謙卑,說話的時候眼睛都不敢看我。

顧淑怡不屬於很會忍辱負重的,說白了就是受不了氣,這次她被我打成這樣,弄得一身的傷疤,若是以前看到我就撲過來跟我拚命了。

如今如此謙卑的態度,不是被我打怕了,是被我現在的身份和權勢嚇怕了。

我沒說話,目不轉睛看著她,她頭一低:“那,那我不打擾你們說話了,我先回房間了,晴姨,晚凝,你們聊。”

顧淑怡飛快地從我們身邊走過去,仿佛走的慢了,我會從她身後給她一鞭子似的。

我和我媽對視一眼,我笑著把手從我媽的手心裏抽出來。

“放心吧,現在你女兒的身家富可敵國,嚇都能把他們嚇死。”

我媽欣慰地歎口氣:“我知道,不過,看到顧淑怡那樣,我...”

“媽,心軟不是這樣軟法的,我們強的時候他們示弱了,那您不想想我們以前被他們怎樣的欺負?”

我媽沒有爭辯,她知道我說的是對的,隻是她太善良了。

善良可以,得在確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

晚餐的時候,許久不露麵的大房也親自來餐廳吃晚餐了。

其實,她的架子隻是在我們的麵前才這麽大。

我上次見她,還是我結婚的時候,幾個月不見,她氣色不好,瘦的像猴。

入座的時候,她非讓我媽坐在我爸的身邊,愣把錢寶慧的位置給擠掉了,但現在錢寶慧和顧淑怡的態度如出一轍,除了隱忍就是低眉順眼。

我挨著我媽坐,在顧家餐桌上的座位排序跟在這家裏的地位是相通的,也就是說,我媽的地位已經高於其他房了。

我環顧四周,所有人都是笑臉,就算皮笑肉不笑的像個麵癱,也是很用力的在笑。

我們還沒動筷子,顧焰騁就拿起了筷子正要夾菜,儲美珍輕輕地拍了他手背一下,朝我們努努嘴。

顧焰騁居然乖乖地放下了筷子,要是以往爸不在桌上,他就跳起來了。

我爸打完電話回到桌邊:“怎麽還沒開動?不要等我。”

然後,他很溫柔地跟我媽說:“世晴,你的胃一向不好,過了飯點就會疼,下次別等了,快吃飯。”

“是啊是啊,世晴,你的胃不好。”大房居然給我媽夾菜:“以後廚房都要注意點,別做那麽多辣菜,飯也要煮的軟一點。”

“不用了大姐,這麽多人吃,不用照顧我一個人的口味。”

“這怎麽行?你這些年住外麵,我們都沒好好照顧你們母女,心裏愧疚著呢。”大房枯樹枝一般的手握住我媽的手。

她一向口蜜腹劍,整天吃齋念佛,一隻手撚著佛珠,嘴裏嘀咕著阿彌陀佛,幹的都是缺德帶冒煙的事。

大房的主動諂媚帶動了所有人,一時間餐桌上一片和諧的虛偽假象。

我爸居然笑的十分欣慰:“現在年紀大了,就喜歡看到我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一桌上吃飯,這樣多好,晚凝,你以後也要經常回家吃飯啊,雖然現在很忙。對了,”我爸扒了兩口飯,想起來什麽:“晚凝,你下周就回集團吧!”

我抬起頭看著我爸:“開會嗎?”

其實我爸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裏就有數了,他應該是覺得我現在的職位配不上我的身家了。

“也是開會,主要是宣布你擔任集團總經理。”

大房的老大在顧氏做了十來年才升副總,在座的所有人都在顧氏任職,有的隻是部門經理。

我爸這個人,用人方麵是非常謹慎的,不會因為是他的子女就用庸才。

我雖然不是庸才,但絕對擔不了顧氏總經理的職位,至少是現在。

原來,沒有什麽人的底線是不能破的。

如果有,那就是他心裏的價碼還沒到。

我早就知道巨人集團百分之十的股權是多大一筆財富,但是沒想到威力比我想象的更大。

都把我爸給震暈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沒有鴉雀無聲,詭異的沉默是我媽打破的,她不安地開口:“晚凝還小,在顧氏沒待幾年,也沒接觸過管理...”

“分公司她管的就很好,陳總經常誇她聰明有靈氣,又好學肯吃苦,最重要的是她跟下麵人都打成一片,不擺架子,有親和力,這一點都要跟晚凝好好學習學習,顧焰馳...”我爸點了正在悶頭吃飯的顧焰馳的名字,他立刻抬起頭。

“爸。”

“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顧焰馳陪著笑臉:“爸說的當然對,我們都要跟晚凝學習。”

“老大。”我爸又cue到老大顧辰北:“讓最小的妹妹當你的頂頭上司,你有意見嗎?”

我爸這麽問,他有意見也不敢說啊。

“沒意見。”

“那就好,下周一我在公司董事會上會宣布,晚凝,你這幾天就把分公司的事情交一交。”

“爸。”我放下筷子,看著我爸:“我媽說的對,我才在顧氏多少年,不論是資曆還是年齡,我來做總經理根本服不了眾,而且分公司的業務量和集團公司怎麽能比,我就在分公司挺好。”

“誰敢不服?”我爸瞪起眼睛:“我看誰不服?”

“爸,而且時倦也不想讓我這麽累,我畢竟...”我看向顧淑怡,她忽然被cue到,嚇得一抖,連頭都不敢抬。

我爸的語氣便淩厲起來了:“老大,顧焰馳,顧焰騁,晚凝是你們的親妹妹,身上流著一樣的血的,以後在公司裏,她就是你們的上司,在家裏是你們的妹妹,你們要好好關心愛護她。老大,你下周的事情都放一放,帶晚凝熟悉熟悉管理業務,還有,你到時候從高層中抽兩個人協助一下晚凝,其實總經理的職位也沒那麽多需要親力親為,不會太勞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