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登上了飛機,在冷氣很足的頭等艙裏,我們母女倆的身體幾乎凍成了冰棍。
空姐給我們拿來了毛毯,飛機起飛前,我給沈時倦發去了一張照片。
我穿著藍裙子在滿是藍色鮮花的餐廳裏的自拍照。
我說:“老公,我已經到了,等你哦。”
然後,我關機,取出電話卡,空姐正好推著小推車送餐,我順手將電話卡丟進了推車下麵的垃圾桶裏。
從國內飛泰國,我用這五個小時的飛行,終於讓我媽明白了整件事。
她從不敢置信到震驚,再到沉默。
快到泰國的時候,她終於開口了。
“晚凝,我們為什麽要移民?”
“逃離沈時倦,讓他永遠都找不到我,這就是對他最大的報複,讓他永遠失去他的思儂。”我緊緊的握住我媽的手:“反正我們母女相依為命,無親無故,到哪裏生活都一樣。”
“無親無故,那你爸爸呢?”
“媽,在沈時倦沒有出現的時候,一直都是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的,我爸的存在感永遠隻在你的口中,你如果不經常提起的話,我會忘了我還有個爸爸。”
“所以,你早就計劃好了?”
“是啊,我早就安排好了,就等著這一天。媽,我知道剛去國外你會很不習慣,但是時間長了的話,你會覺得離開那個爾虞我詐的地方是最明智的事情,你不用再見到錢寶慧那些人。你不用整天活的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可是我連跟你爸打聲招呼都沒有。”
“如果沒有沈時倦,媽,你不會住進顧家,我爸也不會像這段時間那麽待你。我們都要醒一醒,我們得到的這些溫存都是虛假的,都是建立在某種基礎上的,媽,這不是愛。”
我媽茫然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我知道此時此刻,她比我更無所適從。
她親愛的女兒變得麵目全非,她又要被迫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對她而言,前半生的過往都要被硬生生地抹掉。
還有我爸,也是我媽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之一。
盡管我爸渣到爆,但不妨礙我媽愛他,心甘情願被渣。
我忽然發現我有點自私,沒有問我媽的意見,甚至事先一點口風都沒透就帶走了她。
“媽。”我緊握著她的手:“我必須離開,但我又不能把你丟下。”
“我知道。”她啞著嗓子說:“媽知道,晚凝,無論你去哪裏,媽都會跟你一起。”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中帶淚。
我用手抹掉我媽的眼淚。
我早就發現,哭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既然已經離開了,隻想以後,不想之前。
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去想,現在沈時倦應該找我找瘋了吧。
滿天下都找不到我,而且我消失的毫無征兆,他應該想不到我是自己離開的。
或許,他以為我出了什麽意外,我應該弄一具屍體讓他以為我死了,讓他肝腸寸斷。
我們到了泰國,那邊有人接應我們。
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們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用新的身份證件坐上了去丹麥的飛機。
沈時倦從不讓我乘飛機,他說我的心髒承受不了高空的壓力。
事實證明,我不但坐了,還連坐兩天,我也活得好好的。
到了丹麥,亨利來接我們,他是中國人,盡管有個外國名字,但仍然是個黑眼睛黃皮膚的如假包換的中國人。
他開車載我們到新家,妥妥的富人區,每棟住宅間隔都很大,給足私人空間。
我們下車,跟著亨利推開花園的門走進去,花園很大,亨利告訴我們,那邊的花圃都翻過土了,想種什麽花,他可以幫我們去買種子。
我媽很喜歡種花,之前我們住的地方的小花園裏,我媽種滿了各色各樣的鮮花,現在她可以大展拳腳。
屋裏的裝修很襯我的心意,看得出亨利很用心地幫我盯著裝修。
亨利還特意幫我們買好了食材塞滿了冰箱,知道我們剛來對周邊都不熟悉。
“如果你們要雇保姆保潔之類的,可以跟我說,這邊有也有中國人,溝通起來比較方便。”
“知道了,謝謝。”
亨利交待完,我送他出去的時候,他遞給我一張卡:“這是你讓我幫你打理的資金,一部分我幫你存了定期,一部分我幫你買了一些銀行的理財產品。”
“謝謝。”
“不用謝,你也付了很大一筆傭金。”
送走亨利,我和我媽都累了,隨便煮了點麵吃就各自休息了。
異國他鄉,陌生的房子,陌生的床,我和我媽都失眠了。
我去陽台透氣的時候,看到我媽的房間的燈是亮的,直到她也還沒睡。
又不是沒心沒肺,不可能睡得著的。
我剛才刷了會國內的新聞,我和我媽失蹤的事情都上了國內的熱搜了,整個顧家和沈家都發瘋了似的找我們。
我安排的沒問題,所有人都以為我和我媽出了什麽事,完全沒想到我們已經離開了海城。
沈時倦甚至登了尋人啟事,還有懸賞,隻要提供我們的可靠信息,價碼那一欄居然寫著任意金額。
這四個字就能看出沈時倦找到我的迫切。
雖然這幾天舟車勞頓心力交瘁,但是隻要想到沈時倦此刻焦躁的樣子,我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和我媽倒了好幾天時差才算適應過來,我原先的計劃是,雖然我現在的錢足夠我和我媽很鋪張地過完下半生都綽綽有餘,但是人還是得做點事。
我打算給我媽開一個花店,再包一塊地種花,自給自足,不為賺錢,就為打發時間。
我呢,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讓亨利帶我去丹麥最好的整形醫院,我要把我的臉恢複原樣。
我鼻子裏的假體拿出來,眼睛做的埋線拆掉,我不知道能恢複到原來的幾成。
如果恢複不了,我幹脆就毀了我這張臉。
我開始了漫長的整形,拆掉假體,修整,恢複期。
前前後後折騰了半年多,我的皮膚已經變得很脆弱很敏感。
我把鼻子上的痣也弄掉了,其實等同於紋身,用墨水在我鼻子上點了顆痣,用藥水把痣洗掉了,留下了一點點痕跡。
為了這個痕跡,我又做了好幾個月的修複。
我現在已經看不出我的臉是不是已經恢複到了以前。
但是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終於看不到思儂的影子了。
我接受了她一顆心髒,卻差點被毀了整個人生。
但怪不得思儂,沒有她我早死了。
這一切都是沈時倦害的,我恨他,恨得咬牙切齒,恨得恨不得剝皮抽骨。
不過好在,此生不用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