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城事事想得周全,傅宗一聽恍然大悟。
“如果亂寫,假的說成真的,真的反而變成假的,輿論才不管真相,越桃色越撲朔迷離越好,陸、傅、江三家成了交織在一起的四角戀,那今後這一年的八卦新聞,你們四個主角,是一時半會兒脫不了身了。”
陸青城點頭,又搖頭:“淮陽越來越任性。”
傅宗附和道:“是啊,以前淮陽是個有分寸的孩子,這一次這是怎麽了,傅家跟陸家對記者躲避還來不及呢,她這主動成為話題人物,如果是正麵的推波助瀾也就罷了,這明顯是要被記者編排成連續劇的架勢,恐怕淮陽請神容易,送神難。”
傅宗跟陸青城正說著話,他的手機又響了,傅宗拿起手機伸到陸青城的麵前……
“我都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淮陽打過來的,怎麽辦,怎麽說?”
“告訴她我回來了,如果她再問,便說江妤一起回來了。”
陸青城沒有什麽情緒的起伏,簡單地向傅宗說了幾句,傅宗卻驚到了……
“你竟然把江妤帶了回來!你不怕有記者跟蹤嗎?”
陸青城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指指他的手機,傅宗才想起傅淮陽還在手機那頭不眠不休地打著,趕緊接了起來……
“淮陽啊,你表哥他回來了,你放心吧,早點睡。”
“哦……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江妤和他一起回來的,你也知道,小湯圓兒喜歡江妤,江妤可能是過來看他的。”
“哦……江妤今晚走不走我上哪兒知道啊,我又不是你青城哥哥肚子裏的蛔蟲,你要是實在想知道人,你自己打電話問問他有什麽難的。”
“淮陽啊,別難為叔叔了,你也知道你表哥那脾氣,我現在去問他,’哎,老陸,你為什麽把江妤帶回來,她今晚走不走?’你說我是不是多管閑事?這是你表哥的家,不是我的家,這個傳話筒我可當不了,我得睡了,明天我還有案子要上庭。”
好不容易掛斷電話,傅宗故意摸了摸腦門:“老陸,看沒看見,我這一腦門子的汗哪,淮陽那些問題就跟個連珠炮兒一樣。剛才我問你的你還沒說呢,你不怕記者跟蹤你們,明天亂寫啊?”
陸青城站了起來:“小湯圓兒喜歡江妤,她又不是沒來這裏住過,就算記者寫了也不要緊,再說,寫我與她,總比寫我與淮陽,她與淮明,要好些。”
陸青城說完這番話,抬腳就往門外走,傅宗早就心知肚明,陸青城這是吃了一晚上傅淮明的幹醋,無法忍受了才把江妤給劫持了,他送陸青城到門邊,然後神秘兮兮地問陸青城:“老陸,我就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今晚,江妤睡哪個房間?”
陸青城沒理傅宗,直接走了出去,沒有再回頭。傅宗倚在門邊笑了,都說少女懷春,春心萌動至勢不可擋……
陸青城這三十好幾的人了,一旦春心動了,這就直接把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走,還帶回家了,熱烈之程度,比少男少女,更勝一籌啊。
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傅宗打算把球賽看完,這回傅淮陽知道了陸青城已經回來,還跟江妤在一起,肯定是睡不好覺了,苦都來不及,也沒空理他這個叔叔了。
可是剛剛看了幾分鍾,傅宗一下子驚醒,差點跳了起來……
從傅淮陽的表現來看,她又哭又鬧地肯定特別傷心,那傅淮明怎麽樣了呢?!
陸青城帶走江妤的時候,傅淮明不知道是不是和傅淮陽一起的傷心。
男子漢肯定不會哭哭啼啼,如果這個時間還沒睡,在喝悶酒,那不消說,肯定是傷心得睡不著。
傅宗拿起電話,撥通了傅淮明的手機號。很快,有人接起了電話,傅宗“喂”了一聲。
聽見對麵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大叔,你找誰,找這個手機的主人嗎?”
傅宗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他有著作為律師的職業敏感,知道現在不能表明真實的身份,他連對方是誰都還不知道。
“你是誰?這個手機怎麽在你這兒?”
傅宗收起一貫的玩世不恭,平常語氣裏的輕鬆明快,被低沉壓抑所代替。
他本就是一名大律師,生活中的傅宗是濁世佳公子,法庭上的傅宗,是鏗鏘有力的司法者,此刻這毫無雜音的語調,便有法庭上的威嚴……
對方聽聲音就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明顯一愣,剛才清脆悅耳的聲音變得囁嚅起來:“我叫何沁,這個手機的主人去買酒了,他已經喝得很多了,不知道為什麽還沒有回來。”
從何沁的敘述中,傅宗聽明白了來龍去脈。何沁下夜班回家,半路被一個坐在道邊的酒鬼叫住,衝她嚷:“去,給我買瓶酒來!”
何沁嚇壞了,想撒腿就跑,以為遇到了壞人,可是她無意中瞥見這個酒鬼長得很帥,坐在馬路邊上,身邊停著一輛車門大開的豪車……
他雖然醉醺醺的,但是穿著很體麵,兩條長腿支在地上,又帥氣又迷人,何沁停住了腳步。
她心想是不是這個人遇到什麽麻煩了,看他搖搖晃晃地好像坐都坐不穩,不像是有力氣起來攻擊她的樣子……
何沁便壯著膽子問他:“你有什麽要幫助的嗎?”
那個人抬起頭,竟然是個年輕又非常帥氣的男生,何沁頓生好感,也沒有再把他跟壞人聯係在一起。
她看他醉得不輕,想了想,拿出手機準備報警……
結果這個人忽然站了起來,嘴裏嘟囔著:“你們女生,就知道說話不算數,說好了跟我在一起,又跟別人走。算了,我自己去買酒。”
說完,他就自顧自地往前走去,搖搖晃晃地站都站不穩,何沁真怕他摔倒了,但他就這麽一步三晃地走遠了……
何沁剛想走,才發現他豪車根本沒鎖,他的外套和手機都扔在剛才坐過的地方,何沁想自己若是走了,一旦有人對他的財物起了貪心,這個男生就會損失巨大的。
所以何沁就坐到剛才那個男生坐過的地方等他,已經二十分鍾過去了,他卻還沒有回來。
“你是他什麽人?他的手機有屏保密碼,我也無法打開聯係他的家人,如果你能過來接他,我就可以回家了。”
何沁怯怯地說道,聲音全無了剛接起電話時的鎮靜與輕快。
不用說,這個搖搖晃晃迷迷糊糊的男生,一定就是傅淮明無疑了。
傅宗歎口氣,申明自己是手機主人的家人,先謝過何沁,然後問清楚了她現在的具體位置,最後叮囑何沁一個女孩子,這麽晚了要注意安全,可以到傅淮明的車裏坐下,把車門從裏麵鎖上。
放到電話,傅宗歎了口氣,今晚這球賽,注意是看不到最後了。
按說自己還沒結婚,沒老婆沒孩子,原是個閑雲野鶴般的孤家寡人,想溫存的時候有女人,想瀟灑的時候有朋友,想自己靜會兒……
天下之大,他也有錢,去哪兒都是他的淨土,可是今晚,被他這四分之一血緣關係的親侄女和親侄兒鬧騰的,一晚上什麽也沒幹成,給侄女當完間諜,現在又要去接侄子回家。
穿了外套,傅宗走出臥室,準備走出大門的時候,往陸青城的臥式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憤憤不平,他這到處滅火……
而始作俑者現在卻如膠似漆,盡情地沉浸在溫柔鄉之中,這世上的事兒,哪裏有什麽公平可言?!
小湯圓兒早就睡著了,江妤這麽晚過來,陸青城再不解風情,清心寡欲,也總歸是個真正的男人,也會情動心動,當然也需要男女之事。
想到這兒,傅宗想起江妤……
她該不會是第一次吧!傅宗忍不住笑了,冷男遇花苞,兩個悶葫蘆誰也不說話,該進行的步驟,看樣,一步也沒有少。
再歎一口氣,有人溺死在柔情蜜意的春潮裏,有人就得哆哆嗦嗦在這大晚上的出門挨凍……
淮明這個臭小子,平常不是見到女人挺有本事的嗎?!
今晚這個丟人,真不像是他傅宗的四分之一親侄子。
海城的夜晚越來越冷,傅宗站在路上等出租車,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心裏的憂慮又增加了幾分,這麽冷的夜晚,淮明那個臭小子連外套都沒有穿,一旦在哪個路邊倒下睡著了,是會凍壞了。
這樣想著,傅宗又急又氣又心疼,傅家的男人都是女人的克星,隻有女人為他們流淚,沒有他們為女人買醉,這個淮明可真是不爭氣哪……
人家江妤可能都還不明白他的心意,他就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
不過想想長痛不如短痛,若這一次能令傅淮明死了心,對江妤再無執念,也是一樁好事。
都說幹柴燒得才旺,枯木逢春了才花開熱烈,看陸青城和江妤這一對不聲不響就黏在一起的樣子,外人是再難插進去一腿了。
傅宗雖然對江妤不算了解,可是陸青城是什麽樣兒的人,他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