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先回房間收拾行李。
齊晟在他走後,硬著頭皮給方總打了個電話。意大利這邊是早上七點多,T市是淩晨深夜,方總剛應酬完,喝的七暈八素的在司機的攙扶下從包間裏出來,冷不防聽到手機響了,一看是齊晟電話,他大著嘴巴接了起來,“喂?齊晟,什麽……事?程然不知道……那新聞吧?嗝……”
“對不起,方總,他已經知道了,現在正準備收拾行李回國。”
“什麽?”方總酒刹地醒了大半,他走路也不晃,眼睛也不模糊了,“我不是……不是……讓你看住他別讓他知道嗎?”
“對不起方總,我沒做好這件事,對不起。”
方總登時火竄腦瓜頂,他扶著牆壁,破口大罵了臭齊晟一頓,但事已至此,程然又是個倔脾氣的,這時候不讓他回來,指不定這小子心裏會怎樣責怪他呢。
“回來回來,讓他滾回來,不省心的東西,盡會給我惹禍。”
“對不起,方總,真的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方總煩躁的掛了電話,罵罵咧咧的回到車上,頭疼的按住突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那邊,齊晟給方總匯報完情況,沒有被罵的不滿,心情反而輕鬆了,終於不要再過戰戰兢兢,一風吹草動就緊張不已的日子了。雖然回去後的日子不見得會輕鬆到哪裏去,但是再怎樣也絕對比現在強。他真的是受夠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防著程然,盯著程然的日子了。
“哥心情很好?”收拾好的程然左手拖著行李箱,右手放在門上,聽到齊晟吹口哨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的問道。
“不要實時防著你知道國內的一切,這讓我輕鬆了不少。”
程然嘴角微勾,笑卻不及眼,“哥快點吧,我等著回去。”
“馬上。”
收拾完東西,齊晟和程然直奔機場,意大利直飛T市要十幾個小時,這十幾個小時程然的心就像掉進了油鍋裏,被人反反複複煎著,痛苦,煎熬,難受。
他歸心似箭,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到T市。
再長的旅途也有到終點的那一刻,早上十點,程然到達T市。
程然回國了!
這個從爆出醜聞後就消失不見的國際巨星,在時隔大半個月後在這個敏感的節骨眼上出現在人前,這本身就是一個噱頭了,光這一點就夠讓人如飛兒撲火似的緊盯著他不放。
無數聞風而來的記者們將他包圍在中央,舉著話筒問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程然,請問你是聽到侯婉婷死亡的事才回來的嗎?對這件事你怎麽看?有沒有什麽要說的?”
“這段時間你都在哪?看你的樣子是從國外剛回來的,你是為了避風頭才躲到國外去的嗎?是什麽原因促使你回國?是因為侯婉婷小姐死亡的事嗎?”
“能跟我們談談你現在的心情嗎?”
“程然,程然,程然……”
不管記者們怎麽提問,全程程然都是黑著張臉沒回答,藏在墨鏡後的是一雙憤怒悲痛的眼眸,他緊抿著唇,在經紀人和機場保安的保護下穿過重重的人群,一路閃光燈不斷的對著他哢擦哢擦個不停。
眼看著就要被他逃脫走了,有一個女記者奮力衝突重圍,衝著他的背影大叫,“程然,害死侯婉婷的那名醫生是你的粉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是這一切的導火索,對這一切你難道都不要負一點的責任嗎?”
這話說的誅心,更戳中了程然的痛處,他猛地刹住腳步,回身,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次?!”他雙眼陰鷙,整個人散發出懾人的氣息,此時的他哪裏還有平常展示在公眾前愛笑的模樣?
額角突起的青筋,緊抿的唇角以及冷冰冰的話語無一不昭示了他生氣了。那名女記者見激將法有用,嘴角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關於這件事……”
“在場這麽多記者就你的嘴巴最賤。哦,《金城時報》家的記者,嗤,難怪,會問這麽沒水準這麽下賤的問題也就你們家的記者才問的出來,因為你們都太賤了。怎麽?收了你主人多少錢才這麽努力的搖著尾巴衝到最前邊來賣力?”
話鋒一轉,他上挑的眼角染上了一層譏諷,“他給你多少錢我翻倍給你,你跪下叫幾聲我聽聽怎麽樣?”
程然毒舌起來也是分分鍾能把人氣的吐血,這番毫不客氣的話更是將《金城時報》上下所有人都罵了進去,也包括那個女記者。
“程然,身為一個公眾人物,你的一言一行都更要注意,要給公眾起一個表率作用……”
“在教育別人之前先想想自己做了什麽,教導我怎麽做人,那麽有沒有人教你做人的道理?”
“您這麽說就不對了……”
那女記者見程然回話,越發來勁,她想著措辭一步一步的將程然往陷阱了拉,隻要再給她幾分鍾她相信她晚上一定能交一份讓主編滿意的新聞稿,她也有把握她寫出來的新聞將會是明天的頭條。
“程然,程然,冷靜,你先冷靜下,這人是故意的,你不要中了她的圈套。”齊晟見事情不對,忙緊緊拽住程然,示意他不要說話了。
“小劉,你先送程然回車上。”
“是。”
程然固執的不肯走,憤怒的眼眸陰冷的盯著那女記者,周身氣息冰冷的駭人,讓人不寒而栗。
小劉不敢去拉他,齊晟低斥了一聲,“還不快拉程然出去。”
小劉這才敢去拉程然的胳膊,他力氣大,程然被小劉一拽,瀕臨崩潰的理智也稍稍回了一點。他沒再說什麽,低著頭跟著小劉往外走。
幾乎是程然是一動,那群記者也跟著動,那名女記者更是,扯著嗓子衝程然大吼大叫,“程然,侯婉婷是因為你才會死的,如果不是你,如果沒有你,她不會死,你……”
“劉記者,”齊晟斂去嘴角的笑,眉眼冷肅的盯著那個戴眼鏡的女人,“明知道程然遭此重創,你還故意用話激他,想讓他失控。他越失控你、你們就越得意,因為能寫的內容更多。我能理解你想到得到頭條的心情,但你這樣真的太過分了。”
“你今天的一言一行我都做了記錄,你等著收AX公司的律師函,我們下周法庭上見。”
說完,齊晟轉身就走。
他一走,那些記者又跟了上去,想挖新聞的決心非常強烈。
昨天才剛爆出侯婉婷的死因是他粉絲所為,今天程然就出現了,這時候不管能挖到一點什麽絕對是奪人眼球的存在,他們怎麽又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齊晟從後視鏡裏看到那些緊跟著不放的記者們,“嘖”了一聲。
程然往後一看,嘴角泛開一抹嘲諷的弧度。
“程然,你是先回家還是去警察局?”
“去警局。”
“那些記者怎麽辦?”
“隨他們。哥我先眯一會兒,到警局了你叫我。”
“是。”
他說是去睡,不過是給齊晟請示方總的時間和機會,出了這麽的事他又哪裏會睡得著?
這個道理,程然懂,齊晟也懂。
齊晟沒打電話,而是選擇了發短信。
方總看到短信時,已經知道程然在機場鬧了一場,現在又看到齊晟的短信,當下就同意了,再說了,程然是他說不讓他就不會去的性格嗎?算了吧,這小子脾氣大著呢,偏又是AX的台柱子,他也不得不讓他三分。
就這樣,在方總的默許下,程然到了警局。他到警局的目的隻有一個,見犯人。
犯人很年輕,看年齡不過三十歲左右,她穿著囚服,戴著手銬腳銬坐在**,雙眼無神的盯著自己的腳板瞧。
忽然,門那邊有噠--,噠噠---,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這聲音如注入身體裏的力量,她雙眼泛光,身子刷的一下站起來。她屏住呼吸,激動的往外看。
那個聲音,那個聲音,是程然的腳步聲!
“程然!程然!”她大叫道。
然後一道頎長的身影投射在地上,被陽光拉的老長,陰影的盡頭,是一個眉目精致冰冷的男人。
犯人一下子捂住了嘴,“我就知道你會來看我。”
“果然是腦殘粉。”跟隨在程然身後的兩名獄警不屑的一笑,得有多喜歡程然才會一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他來了?又是多麽喪心病狂才會做出那樣的事?
“謝謝,能讓我單獨問她一些事嗎?”
“這個,盡快啊,十分鍾。”
“好的,謝謝。”
獄警走了,齊晟也走了,狹小逼仄的空間裏隻剩下程然和犯人兩個人麵對麵對,那犯人眼帶熱切的盯著他,目光貪婪,一刻都不舍得移開眼,“你來了,你真的來看我了,我這些天一直在等你來看我。”
“為什麽那麽做?為什麽那麽對她?為什麽要害死婉婷?”
“為什麽?因為她該死啊。”
“程然,你知道我喜歡你喜歡多久了嗎?我是那麽的喜歡你,就算我這輩子得不到你,我也不允許別人得到你,占有你。侯婉婷憑什麽跟你在一起?憑什麽要你照顧她?在過去無數個日子裏,我都想殺了她,我做夢都想殺了她,將她的肉一片一片一刀一刀的割下來……”
“變態,你這個變態!”程然衝上前,惡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你去死吧。”
“……咳咳咳,殺了我吧,為她報仇吧,我願意死在你手裏。”
程然跟被燙到似的,一把甩開她,“我不會殺了你的,我也不會那麽輕易讓你死去,我一定要你嚐盡痛苦才能死去。”
“咳咳,我能死的多痛苦?程然你知道侯婉婷死前有多難受嗎?我給她喂了藥,可憐的女人啊,她一開始還以為我是來救她的,她是那麽的信任我,我讓她吃什麽她就吃什麽。”
“藥效發作後,她一邊哭一邊抽搐,她叫著你的名字,她希望你早點來救她,她是那麽的可憐啊,哭的嗓子都啞了,真可惜你沒看到她那天的樣子。”
“她不想死啊,她求生的意誌是那麽的強烈,你不知道吧,她吐了許多的血,我拽著她的頭發將她從這頭拖到那頭,頭發掉了好多,地板上都是血啊,好多好多的血,濃的化不開。”
她每講一句,程然的痛苦就又加上一分,直至盈滿,崩潰。
他發出不甘的怒吼,“啊啊啊啊啊------”
心中的悔恨快將他淹沒了,他自責的想殺了自己,是他害了她,是他害了她。那個記者說的對,婉婷是被他害死的,如果沒有他,她也不會遭遇那麽可怕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