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爸爸”讓染夕夏一愣,同時也是百感交集。
咬著唇,染夕夏半天才輕輕點頭:“那……就這樣吧。”
隔著快二十年的空白,她實在是叫不出“爸爸”兩個字!
唐家遠見她這樣也不介意,拍拍她的肩道:“傻孩子,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對於我這個爸爸來說,你也未必能夠接受。我隻是想讓你知道,在我的心裏你就像珍珠一樣珍貴。”
染夕夏悶悶點頭,暫時放下了“昨天一杯酒就喝醉”的事。若是她肯多想想,必然會發現唐家遠的言行還是有漏洞。
“好了,既然你已經決定留下來,那你是打算和我住在一起還是在學校住?你一個人在外麵對我總是不放心。”最主要的是,如果染夕夏在外麵住,唐家遠就不能夠隨時隨地掌控她。
染夕夏想了想,“現在我和你一起住也不方便,我覺得我住在那裏也挺好。”
見她執意如此,唐家遠也不好讓她住校——是的,唐家遠想的是安排她住校,他才不想染夕夏真的過來和他住,這樣的話會非常不方便。
不說別的,就是那個醫生王嘉煜,對染夕夏一直有意思,時常都回來找她,那可相當於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陸佳琪又弄東西給他們吃了,染夕夏這才回去,準備一會兒和唐逸航去在這個小鎮上的分校報道。
說實話,染夕夏對於這個“哥哥”毫無好感,盡管她知道唐逸航是她親哥哥,但唐家遠現在不能露麵也隻能夠讓他帶去。
染夕夏所在的這個小鎮雖然不大,卻算得上是人傑地靈,出過許多著名的文學家音樂家等等。
各大院校在這個小鎮上有分校,一點兒也不奇怪——有一些是直接設在這裏的分校,有一些是本地的學校掛名校的牌子,一些是和名牌學校合並成分院等等。
染夕夏現在這個學校就是直接分校,最大的好處就是到時候拿到的學位證是本校。
“染小姐,真沒有想到,咱們真的成了一家人。爸爸還真疼你,我們現在都落到這步田地了,居然還想著要供你讀書,嘖嘖。”唐逸航對於這個妹妹也沒什麽好感,在他看來,染夕夏就隻是唐梓川的女人。
唐逸航帶有些陰陽怪氣的話染夕夏並沒有介意,她辦好報到入學手續以後,看著這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隻是輕輕歎息。
唐逸航根本就沒有心思在這裏陪染夕夏,等她報道完以後就走了。
沒有回去仍然是在這裏上學的事,染夕夏費了很大的勁才把陸雲菲的怒氣給壓下,又是解釋她現在沒有荒廢學業,這樣做也隻不過是想圖個安靜,再說她覺得這裏的環境也很好雲雲;
陸雲菲當然知道染夕夏是想逃避某些人,不過一想她在那裏上學可能也是件好事——昨天她回來劈裏啪啦臭罵了墨尊一通,幸好她還記得染夕夏的囑咐,並沒有把已經找到染夕夏的事情告訴墨尊。
“夏夏,我知道你現在還有一些事情想不開啦,我想看你回來也隻不過是想安慰你而已。既然你都已經有了決定,我隻能夠尊重你的決定咯,不過你要答應我有空就過來看我。哎哎,你這個家夥現在活的清心寡欲,還是我去看你好了。”
陸雲菲抱怨了一通最終還是接受,染夕夏就知道這個好朋友肯定會諒解自己,當即許諾下一次陸雲菲來的時候一定請她吃大餐。
似乎染夕夏的日子就這樣慢慢平靜下來,唐梓川仍然是沒有找到她,因為唐梓川根本就不知道她在這裏;唐家遠時不時會讓她回去“父女聚聚”,王嘉煜和以前一樣三天兩頭就找她。
染夕夏上課,回到小小的出租屋溫習功課,偶爾也會和王嘉煜出去;現在唐家遠供她上學,她暫時不用考慮生計問題。
但有一次,王嘉煜和任樂樂一起出現,染夕夏就有些不淡定了:任樂樂是唐梓川的表妹,現在是不知道她和唐梓川之間的那些事兒,萬一接觸多了以後或者是任樂樂見到唐梓川說走了嘴……
但很快染夕夏就拋開剛才的那些念頭,心裏就隻有苦笑:唐梓川已經說過絕對不會愛仇人的女兒,就算知道她在這裏又怎麽樣呢?
這樣一想到是坦然麵對任樂樂,任樂樂不是唐梓川,她從心裏把這個音樂老師當成自己的好朋友。
“小嫂子,真沒有想到你會選擇在這裏上分校哎,怪不得我說開學這麽久了都沒有看見你呢。”任樂樂還真的就不知道發生的事,隻是覺得染夕夏選擇在這裏上分校有些奇怪。
王嘉煜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他絕對不會對任樂樂說,隻是說一些話打岔過去。
“對了,上次就說過要請你吃飯,在這裏可不能夠拒絕了啊。”任樂樂也是把染夕夏當成自己的朋友,請她吃飯完全是發自真誠。
“好。”染夕夏既然已經想通一些事情,也就沒有扭扭捏捏,夾了口青菜放進嘴裏。
任樂樂毫不知情地稱呼自己為“小嫂子”,染夕夏微微一怔,怕引起她的疑心,隻好忍著尷尬,錯開了話題。
誰知道吃完飯以後任樂樂要去看任靜霜,又叫染夕夏一起去:“我姑媽平時在這裏一個人也挺寂寞,她很喜歡人多熱鬧,小嫂子反正你也沒什麽事,和我一塊過去唄。”
染夕夏張嘴正準備拒絕,一想就想到唐家遠說的那些話,她想見見任靜霜,想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麽會不要幸福——難道當初和唐家遠在一起不是她自己選擇的嗎?
對於染夕夏同意去看任靜霜,王嘉煜心裏是不讚同的。
他知道唐梓川和染夕夏之間有問題,他擔心那個男人如果知道染夕夏在這裏,他們之間又產生糾纏怎麽辦?
但看染夕夏都已經答應,他也隻得作陪,心想等這次過後好好和染夕夏談一談,讓她以後都盡量不要來看任靜霜。
到了任靜霜住的那裏,染夕夏一進門就聞到了比上次來還要濃烈的藥味,難道說唐梓川的養母現在病得更嚴重了嗎?
“姑媽,我們來看你了,你覺得今天怎麽樣?”任樂樂坐在那個可憐女人的床邊,她根本就不知道染夕夏已經知道任靜霜身份,甚至還因為唐家遠的話,而懷疑任靜霜。
染夕夏驚訝看著之前還能夠勉強說話的憔悴女人,怎麽短短的時間她就變成這樣?
之前隻是臉色不好形容憔悴,但是精神看上去還算可以;現在這個可憐的女人身上插滿了各種儀器管子,嘴巴上還戴著氧氣罩,看見他們進來隻是勉強點點頭。
“任女士現在的情況已經很不好,這麽多年以來,因為身體一直受著殘餘毒素摧殘,又一直沒能夠找到合適的*,所以一拖再拖,現在終於爆發。”王嘉煜是任靜霜的主治醫生也是私人護理,這事他一直都很擔心。
本以為找到了合適的*,價錢也談妥當,可檢測的時候發現供體攜帶HIV病毒,隻怕救不了任靜霜的命,反而加速她死亡的速度。
“怎麽會這樣?”染夕夏看著幾乎是奄奄一息的任靜霜,心突然一疼。
這個女人給人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憐,難怪唐梓川會狠下心對付養育自己的唐家遠。
“我沒事。”
任靜霜取下氧氣罩呼吸弱衝他們擺擺手,“謝謝你們來看我。”
定定地凝視著這個麵色蒼白的女人,染夕夏覺得她已經完全沒有必要再去想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不管是誰對誰錯都已經過去,她現在隻要好好做好自己就行。
陪了任靜霜一會兒,任樂樂送他們出來並沒有和他們一起離開:“小嫂子,我姑媽很喜歡你,希望你有空的時候能夠多來看看她。”
染夕夏心裏又是苦笑,任靜霜喜歡她?她們隻不過才見了兩次麵而已,第一次見麵,還差點害的任靜霜病情加重,難道說以前唐梓川在她的麵前給自己刷了好感值?
想起以往對自己嗬護有加的唐大叔,染夕夏胸口一痛,仿佛有無數隻蜜蜂在蜂擁地蜇她的心髒,疼得她幾乎站立不穩。
站在病房門口,染夕夏勉強敷衍了幾句,王嘉煜送她回去。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怎麽說話,良久染夕夏突然想起王嘉煜當時說的一個詞兒,有一些遲疑問道:“你說她體內的餘毒未清,她是中了毒麽?”
王嘉煜聽到她這樣問,語氣有一些沉重:“是的,她就是因為中了毒所以身體才會這樣差,而且,她中毒已經超過二十年,真不知道是誰這麽狠心。”
二十年?
染夕夏突然覺得脊背一寒,汗濕衣衫。
因為她不管怎麽看都沒有覺得任靜霜這一個惡毒的女人,相反,她隻覺得任靜霜可憐,現在已經變成了這樣可是卻沒有怨天尤人,言談之間也沒有流露出仇恨。
眯了眯眼,染夕夏開始懷疑唐家遠所說的話。
自己的那個便宜老爸,說了一堆哄騙的鬼話,到底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