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是傷都得治

混亂中回到了房間,身體一著床,渾身頓時像散了架一般,酸軟、疲憊,還有尖利的疼痛一齊湧了上來,脖子上那道小傷,反而微不足道了。

眼前有幾張熟悉的麵孔交替出現,若薇大驚小怪的呼聲,錦娘擔憂的歎息,還有淩奕怒意和擔憂交替的臉。我閉上眼,懶得再搭理他。

一陣翻箱倒櫃的響動傳來,淩奕沉聲道:“冰肌露在哪裏?”

錦娘忙道:“是小姐收起來了!”

一雙溫暖的手探到我懷裏新縫的小袋子裏,我一急,忙睜眼查看,是錦娘。也隻有她才知道我在常穿的幾件衣服內縫了這樣的小袋子。

“別,太浪費了!”我忙出聲阻止。那可是我留著以後保命用的,用來治這小傷,心疼啊!

淩奕瞥了我一眼,接過錦娘手中的小瓷瓶,拔開蓋子。他不會想親自給我上藥吧?我驚恐地瞪著他。

錦娘尷尬道:“堡主,還是讓我來吧,若薇打水去了,得先將傷口的泥沙清理了。”

淩奕怔了半晌,才沉聲道:“你為何總是這麽強?你如果要這個藥,我改天再尋一瓶給你。”說完這才將藥瓶又交回給錦娘,轉身出去了。

我鬆了口氣,根本沒將他說的話放在心上,半撐起身子和錦娘商量:“錦娘,這藥太金貴了,還是換一種吧。”

“小姐,還是順著堡主的意吧,你知道的。”錦娘歎了一聲道。

我失望地躺回**。碰到背上地傷。讓我皺起眉。唉。終究這身體不由我做主啊!

我閉著眼。任錦娘用溫熱地巾子清洗我渾身地擦傷。一絲絲深入肌理地疼痛傳來。我咬牙皺眉忍著。

“小姐。疼嗎?”錦娘小心翼翼地輕聲問。

“疼。怎麽不疼!”我低歎道。不過再疼也及不上心疼啊!

“唉。也不知堡主為什麽要帶你去議事廳!”錦娘輕聲埋怨道。

“是啊。將我關起來不就得了!”心裏地委屈讓我忍不住輕嘲。

“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錦娘忙解釋。

“錦娘,我不是說你!”我回憶著今晚的經曆,淩奕為什麽要帶我去看這場戲?是想提醒我,不要輕易接近著芙蓉堡的其他人嗎?否則這奸細和我有什麽關係?他知道我見過芙蓉膏的提煉場,是怕我向別人泄露他的秘密?

不過真想不到,那個平日裏溫文爾雅,眼神清澈的費青雲,竟然會是內奸,不對,他不應該叫內奸,叫臥底更貼切吧,堂堂赤鷹莊的少莊主,竟然自降身份來這芙蓉堡做個小小的門客。這芙蓉膏的吸引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強大。

想起費青雲臨走前對我說的話,讓我很是納悶,他為什麽會對我那麽好?一定會回來帶走我?難道是因為我救了他?會是這麽簡單嗎?我那根敏感的神經又開始作怪了,一個人平白無故地對你好,總會有原因,天上可沒有餡餅會掉下來,難道他喜歡我?我立即否定了自己花癡的想法,忍不住對自己弱智的解釋嗤之以鼻。那到底是為什麽?難道是我真遇上好人了?但他明知道我現在的身份是芙蓉堡的堡主夫人啊?又不是賣身為奴,受盡折磨的小丫頭,需要他搭救,為什麽?

腦子裏完全理不出頭緒,算了,如果他真要來救我,就直接問他好了。傷口上有涼涼的東西抹過,熟悉的幽香傳來,我心疼著那小小的一瓶冰肌露,困頓襲來,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日,我都老老實實地在房裏待著。淩奕一直沒有對我那晚的表現作任何評議,估計是我自己“做賊心虛”吧,總怕被看穿了。但是他這幾日每天來看我,都淡淡地不置一詞,才讓我心裏稍定。

他仿佛忘了那晚和我的針鋒相對,我也不願再主動去打破這種表麵和睦的狀態,但是他每次看到我的時候,眼神都不再像以前那樣直接透露著他的情緒,反而帶了一些探究和疑惑,所以才讓我總是忐忑的猜測他是不是看穿了我那晚的意圖,如果一旦讓他確定我想逃走,不顧一切地將我拘禁起來,那我原本的逃跑計劃就泡湯了,打草驚蛇的結果無疑是恐怖的,我有些後悔自己那晚的衝動,如果失去了以後所有的機會,我就隻能成為待宰的羔羊。

我的話有些刻薄,但是對我來說,再一次被他換魂,或者他根本就找不到一具可以將我換過去的身體,那都是我的末日。雖然這段時間,我更深入的開始了解他這個人,現他並不如我當初想象的邪惡,並且對他產生了或多或少的同情,但我卻不敢將自己的生命和未來交到他手上。

所以還是小心維護著目前這脆弱的合作關係吧,我還有逃走的機會,不是嗎?

紅姑聽聞了那晚生的事情,這幾日都來看我,以她潑辣爽直的性子,自然是對費青雲義憤填膺,我也陪著她一起嘻嘻哈哈地將費青雲罵了一通,指責他欺騙了我們純潔的友誼,最後,我們相視會心一笑,便從此再不提及這個名字了。仿佛根本沒有這個人存在過似的。

我身上的傷本就是皮外擦傷,再有冰肌露這樣的奇藥,這不過三四日的功夫就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脖子上那道劍痕反倒好得最快,我反複地照鏡子,竟然完全找不到受過傷的痕跡。唉,不過那瓶可憐的冰肌露,已經所剩無幾了,卻仍被我寶貝地藏起來。

三四日沒出門,我已經憋得渾身癢,心裏默默的算著日子,到今日已經是第二十二天了,一轉眼我就在這時空過了大半個月,離八十一天限期還有整兩個月,雖然我的逃跑大計八字還沒有一撇,但我更堅信我當初選擇的路線沒有錯。既然費青雲受了傷也能從後山懸崖逃出去,就表示那裏肯定不是絕路。我心裏充滿了躍躍欲試的興奮。

心裏惦記著魯大師給我做的鉤環和登降器,正打算出門去歸無院,就聽見若薇在外麵驚呼:“啊,哪裏來的貓,髒死了!”

我一開門便看見若薇在院裏大榕樹下跳腳,榕樹巨大的樹根下,匍匐著一團灰撲撲,毛茸茸的東西。

若微厭惡地用腳尖撥弄它,那團毛茸茸的東西出“瞄”的一聲,聲音微弱地幾乎聽不見。

果真是貓啊,我忙喝止了若薇,湊上前去。這可憐的小東西卷成一團,又瘦又髒,身上的毛灰撲撲地,根本辯不出原來的顏色,兩隻耳朵朝下摺著,不像普通的貓咪那樣尖尖的豎著。

見我走進,那隻小貓突然抬起頭,一雙如漆黑如寶石的眸子直指向我。我一呆就怔在那裏,它是貓麽?為何它的眼睛竟然能透露出情緒?我感到這隻小貓明顯地瑟縮了一下,它怕我?

我突然就想起了那晚被我一腳踢中的黑影,那一聲慘叫現在想起來,還真是貓的叫聲,是它嗎?它就是那晚被我踢中的小東西?心裏湧起一陣難言的歉疚,我立即快步上前,在它跟前蹲了下來。

“也不知道它從哪兒鑽進來的,小姐,要不我去打水來給它洗洗?”若薇在一旁提議。

這個丫頭倒會察言觀色,剛才還叫著髒,這會立即就變了。我沒理她,輕輕伸出右手撫了小貓一下。它瘦弱的身體有些手,但我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它的體溫和瑟瑟的顫抖,心裏一軟,我便將它抱了起來。

我將它捧在手裏,它抖得更厲害了,我覺著手底有些濡濕,攤開掌心一看,啊,原來它身上有傷,傷口雖然沒再流血,卻已經流膿潰爛。

我忙吩咐了若薇去準備水和幹淨的巾子,自己捧著小貓奔回房去。

門“吱”地開了,我差點和裏麵出來的錦娘撞了滿懷,我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忙喚她:“錦娘快來幫幫我。”

錦娘皺眉看了看我手中的小貓,再看看我,也沒說話,跟了進來,將一個幹淨的墊子放到桌上。我將小貓放上去,輕輕掰開它卷起的四肢,心裏一顫,它的身上到處是傷,有的已經結痂,有的卻潰爛,天哪,這不是我那晚的一腳造成的吧!

若薇已經將水準備好了,我用沾著水的濕巾輕輕擦拭小貓的傷口,它是那麽嬌弱,那麽微小,我不知道是不是它剛才無助的眼神觸動了我,反正心裏隻有一個想法——不能讓它死去!

終於處理完傷口,我掏出懷裏的‘冰肌露’,拔了蓋子便要給小貓上藥。

“小姐。”錦娘丟下手裏的巾子,出聲阻止我“我去找點金瘡藥吧,冰肌露太金貴了。”

我放下藥看著錦娘,輕聲卻鄭重道:“錦娘,它也是一條生命,為何我可以用,它不能用。”

“小姐,這不一樣的。”錦娘忙道。

我搖頭看著她,低聲道:“不,錦娘,對我來說,我和它是一樣的。”

錦娘一呆,頓時沒了言語。良久,才輕歎搖頭。

我對她笑了笑,仔細的給小貓上藥,它仍在我的手底輕輕的顫抖,但看向我的那雙眸子,卻再沒有恐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