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奕琛接電話的時候,表情微微有一點波動。

莫初心已經習慣了察言觀色這種職場必備技能。

所以在蔣奕琛掛斷電話之後,就試探的問他:“是什麽事情啊?誰打來的?”

“你爸媽的事情,有些線索了。”

莫初心聽見蔣奕琛的話,頓時稍微愣了愣。

蔣家辦起事來的效率,真的是不容小看。

那麽多年以前的舊事,說要查線索,也很容易的就找出線索來了。

她微微抿唇,然後抬眼看著蔣奕琛:“什麽線索?”

“明天我們一起去見一下那個人。”

蔣美琳辦事都是很穩妥的,自然在查到了線索,找到了人證之後,會讓莫初心去見一麵。

這天晚上,莫初心碾轉難眠。

到了淩晨三點鍾的時候還沒有睡著。

她又翻了個身,蔣奕琛伸手把她拉到懷裏,聲音在她耳畔低低響起:“睡不著?”

“恩。”她輕輕嗯了一聲,其實換做是誰,出了這種事情也絕對不會很快睡著。

畢竟這是縈繞在心頭十幾年的事情。

眼看著這麽多年以來的努力就要有成果了,她自然是滿心歡喜,也滿心期待。

甚至,有一種幾乎等同與近鄉情怯的那種微妙傷感。

她轉過身,將臉蹭在蔣奕琛的懷裏,跟他呢喃輕聲:“我選了法學院,就是為了能幫爸媽討個公道。”

“你就要達成心願了。”

“希望一切都會很順利。”

“我聽媽說,這人當年銷毀了事發地點的錄像視頻,而且,還知道一個目擊證人現在的家庭住址,隻要有這兩個人證,就可以順藤摸瓜的繼續查下去。”

莫初心明白,這是一個好的開頭。

如果處理的好,自然能夠讓當年案子的實情大白天下。

可是,夜長夢多……

難免不會再出現外力的幹擾。

她做律師已經有了這種多想又謹慎多疑的職業習慣。

所以這天晚上才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她想要在最快的時間之內找到那個銷毀錄像視頻的人,但是時間又太晚,距離那個人的家裏也太遠,隻能第二天早上早起驅車前去。

莫初心第二天起得早。

早早的給莫慈那邊打了個電話,莫慈知道找到了父母案子的目擊證人,也有些激動。

堅持要跟莫初心一起去。

反正順道去把莫慈載過來也不遠,就拐了個彎,去把莫慈給捎著了。

莫慈上車之後就抿著唇。

莫初心昨晚沒有睡好,在車上安安靜靜的開始打盹兒。

莫慈看見莫初心睡著,悄悄問蔣奕琛:“姐夫,我姐她昨天是不是沒睡好?”

“一夜沒睡。”

蔣奕琛回答莫慈。

莫慈有些心疼:“我姐就是這樣,遇上這種事情,能擔心的整晚都睡不著,她這個人,總是覺得事情越是到了峰回路轉的時候,就越是容易出現突變。”

“她是想的很多。”

“恩。”

莫慈對姐姐這種性格了解的清楚,因為他也會有同樣的擔心。

蔣家找到的那個人叫做張偉,現在住在H市隔壁的s市。

S市發展的不如H市,那邊的消費水平也沒有S市這麽高。

張偉住的地方也有些舊了,是一片在火車站旁邊的舊樓區。

這片地方幾年前就在鬧拆遷,但是居民跟搞拆遷要建新樓盤的房地產房談不攏補償,就一直保持著僵持狀態。

這件事蔣奕琛還是很清楚的。

車子七拐八拐的到了小區裏麵。

破舊小區裏麵來了這樣一輛名車,都引起了周圍居民的注意。

周圍居民在早上上班的時間嘀嘀咕咕的走過。

蔣奕琛輕輕叫莫初心:“初心,到了。”

莫初心被蔣奕琛推了一下,感受到有人在叫自己,就抬手揉了揉眼睛。

莫慈已經下車,繞過來幫她開門。

莫初心清醒過來,看了看外麵,才開口:“已經到了?”

“是啊,姐。”

莫慈伸手要扶她下來。

莫初心也沒有見外,伸手抓住莫慈的手下車了。

那邊蔣奕琛也下車,看見莫初心已經下來,就走過來跟她說地址:“好像是住在三樓,我給他打個電話。”

莫初心點點頭。

三個人一起往三樓上麵走。

但是到了三樓,找到張偉家的房門。

敲了幾下都沒有人過來開門。

莫初心的眉毛馬上就擰了起來,心裏麵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兒。

而莫慈看著莫初心將眉毛擰起來,就知道事情不順利。

擔心的問莫初心:“姐,怎麽還沒有人過來開門?”

莫初心皺著眉毛轉頭問蔣奕琛:“打電話也沒有人接嗎?”

蔣奕琛點了點頭:“也許是有事外出,不方便接電話。”

蔣家已經跟張偉說好了今天有人要來跟他見個麵。

但是在約的地點,張偉鎖門出去了不說,電話也打不通。

任憑是誰,在這個時候都會覺得事情出了變故。

蔣奕琛不想讓莫初心胡思亂想,這才找了這樣一個理由安慰她:“你跟小慈先去車子裏麵等吧,我在門口等一下,你不是沒睡醒嗎?去車上再睡一會兒,等人回來了,我就叫你。”

“我睡不著,我在這兒等張偉回來。”

都已經到了張偉的家門口,怎麽可能睡得著。

她抿唇,就站在張偉的家門口等著。

既然已經說好了,張偉卻在這個時候不見他們,中間肯定就是張偉改變了想法,不想給他們做人證,也不想要再去摻和當年的舊事了。

她也能想明白,當年的是請求牽扯眾多,張偉這一出來做認證,恐怕可能會牽扯出很多已經升遷了的官員。

張偉心裏麵猶豫是肯定的。

不過,隻要讓她見張偉一麵,她就有把握可以說服張偉,讓張偉將當年的事情都給說出來。

她站在門口不走。

蔣奕琛看她這個架勢,也知道她不是一個會輕易受勸就回去的人。

隻好等在門口。

一邊還給蔣美琳又打了個電話。

蔣美琳接到電話也覺得有些意外,開口道:“這真是個無賴,我都已經答應給他二十萬了,他居然還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跑出去不見人。”

當年的舊事現在重提,如果沒有好處來求證據,誰會主動去趟渾水呢?

現在的人也都現實的很,沒有人會主動去惹是生非的。

莫初心在門口等著,那邊蔣美琳打電話也不知道是不是打通了。

莫慈抿著唇,一直在觀察姐姐的表情。

莫初心臉上的表情很堅定。

等了大約一個小時,蔣奕琛就已經忍不住了:“初心,你先回車上去吧。”

“不,我再等會兒,說不定他馬上就回來了。”

莫初心說的堅持,蔣奕琛卻不肯讓她繼續在等下去。

伸手就要拉她下樓。

卻剛好在這個時候,迎麵有個上樓的人。

那個看起來五十歲左右,人很枯瘦,臉有點長,鬢角已經有了白發。

那人看見蔣奕琛的時候,皺了皺眉,立刻就想要扭頭下樓。

莫初心卻飛快的就將這個人給認了出來:“張隊長,請你跟我好好談談。”

張偉被叫住,臉上有一些覺得晦氣的表情。

莫初心卻好像能看透他的心思一樣:“就算是你忽然改變主意,也應該給我一個理由,是不是有人阻止你當我的人證?”

都說夜長夢多。

也果然就是夜長夢多。

蔣美琳昨天找到張偉的時候,給他開了一個二十萬的酬勞請他出庭作證將當年的真實情況描述一下,她一下就答應了。

但是今天,他卻一下子就反悔了。

這中間,肯定是有什麽人跟張偉說了別的話,促使張偉改變了決定。

莫初心很想知道,找到張偉,並且讓她改變主意的這人究竟是誰。

她盯著張偉。

張偉走也不敢走,停下又覺得沒有話可以跟莫初心說。

當年莫家夫妻是背了黑鍋死的冤枉,但是人家宋家那個時候人脈後台太硬,從中作弊幫女兒脫罪那也是做足了功夫的。

如今要找人把當年宋家行賄,妨礙司法公正的事情給翻出來。

牽扯到的不是一兩個人。

他皺眉,被盯得渾身難受了,這才開口:“我沒有什麽可以說的,我現在就想要好好過日子,不想得罪什麽人了,你們要翻案的話,拜托去找別人吧。”

“你現在不想趟這趟渾水,等案子真的真相大白了,你連彌補的機會都不會有。”莫初心看著他,“你覺得你銷毀視頻的事情就不是犯罪嗎?你也是宋家的幫凶,你一樣要為這件事付出代價。”

張偉沉著臉,已經五十歲的人了,活到這把歲數,還要為當年的事情擔驚受怕。

他也是有些受夠了。

但是,當年銷毀視頻他被宋家給了五萬塊錢封口。

昨天又有個女人告訴她安分守己才是上策,還給了他一張五十萬的支票。

五十萬對他來說,可是雪中送炭。

還是一大筆錢啊,這對他現在的家庭來說,尤其的重要。

他抿唇,沉著一張臉,打定了注意不會跟莫初心還有蔣奕琛多說一點關於當年的線索。

並且驅趕他們:“麻煩你們馬上從我家門前離開,不然的話我就要報警抓你們了。”

莫慈很少有激動的時候,這次聽見張偉說出這種話,立刻就想要去揪著張偉的衣領質問他:“他一定是被宋家收買了!”

莫慈這句話一針見血。

但是誰都知道,跟張偉動手根本就沒有意義。

莫初心伸手一把拉住莫慈,斂了斂眉,壓下心裏的火氣,拉著莫慈下樓:“這件事太麻煩,我們從長計議吧。”

既然張偉出爾反爾。

那就得從別的地方下手找線索,暫時先放了張偉也無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