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外房

章懷遠去公司了,今夏陪著章夫人用餐。這頓飯吃得很沉悶,章夫人有意問起一些話題,今夏斟酌著好的回答,倒是讓章夫人無可挑剔,看著這位識大體又不計較的今夏,心裏安慰,又感到遺憾。

她有幾次暗示,希望今夏考慮一下複合的事,都被今夏插諢打竿的略過去,她就不好意思追問了,隻能問及她工作上的事。今夏一一為她解答,唯有章懷遠讓她暫停工作這件事瞞過去,她也說不上來原因,隻是不想說。

章夫人聽了欣慰,就慢聲細語的對今夏說,說著她從生活中領略的心得,她對人生微小的感悟,以及章懷遠一些‘荒唐’事。

今夏是清楚的,章夫人心思的是及早懷孩子這檔子事。今夏細心的琢磨著章夫人說出的每一句話,要怎麽應對才合適。因為這件事,不是她可以操控得了的,她同樣盼著早一點到來。

午後,章夫人建議出去逛逛,年關了,該添置一些衣物,今夏今天有些乏不想動,章夫人也不勉強,抱著朝朝離開。

她也知道章夫人抱著朝朝來的心思,她隻能苦笑一下。

下午時,雪停了,她在書房看書,念安的電話打進來,約她逛街。今夏抬抬頭,看時間尚早,總不能這樣足不出戶,便答應過去。

開車過去,念安早就等在那裏,看到她從車上下來,還戴著墨鏡不免嘲笑,今夏不以為意,拖著她直奔商場二樓化妝品專區。因為是老顧客,店長笑著迎上來,告訴她有新款,很適合她這種性質的皮膚。今夏隻是笑笑,倒是念安,急著讓店員拿出來。

念安問著細節,今夏坐著翻看目錄,又進來兩位客人,很熟稔的樣子。今夏聽著聲音覺得耳熟,稍抬了抬眼,便看到商瑗和一位麵生的女子巧笑嫣然的和店員談笑著。於此一時間,念安也看到商瑗,臉色微變,睜大眼直直地瞅著她,好像商瑗和她苦大深仇似的,那眼神裏閃著寒芒。

有說有笑的幾個人,突然停下來,電光石閃間幾雙眼睛如火苗一樣串到一起。

商瑗的朋友看著今夏的眼神要冒出火來,她拍了拍商瑗,掂著一瓶乳液,陰陽怪氣地說:“真是倒黴,媛媛,改天出門可要挑個好日子,不然什麽人都碰到,怪倒人胃口的。”

今夏嘴角噙著一抹淡笑,卻在心裏歎了口氣。

念安脾氣上來,又看著今夏笑而不語,火氣更是蹭蹭往頭頂上擠,要不是顧及今夏,怕是早就甩耳光過去了。她走過去,笑嘻嘻地說:“怎麽說空氣突然變了呢,原來是有蒼蠅在下蛋。商小姐,這位是你朋友?挺麵生的。”

今夏想笑,微側了側臉,裝著雲淡風輕的樣子。

商瑗麵子掛不住,沉不住氣,“是嗎,有的人那麽好,怎麽就是抓不住男人呢。”

這話無疑就是揭人傷疤,不管是念安還是今夏,兩人在感情上都是失敗者,是的,在所有人看來,他們都是被人拋棄的那一位。

今夏抬起頭,透過墨鏡打量商瑗,在心裏肯定她的進步,知道拿捏人七寸了。很好,她在心裏對商瑗這樣評價。

“不到最後,誰知道結果?商小姐這話不覺言之過早?如果你真那麽行,怎麽到現在還隻是一個外房?”

外房無疑是商瑗心口上的傷,哪怕結成了疤依然是傷。她臉色驟變,憤怒地瞪著念安。

今夏沒有忽略商瑗眼中的寒光,她想,如果此時她手中有一把刀,肯定會毫不遲疑地捅向念安。對此,她沒任何懷疑。今夏覺得有點好笑,都這個時候了,她竟然還有心思琢磨這些。

‘啪’一聲清脆的掌聲,商瑗居然甩了念安一巴掌,把在場的人都打懵了。念安怒氣上來,抬手就要拍過去,不知想起什麽,突然收住了手,對著商瑗笑了笑,“真想讓自視清高的章懷遠看一看,他溫柔可人的小天使這樣火辣的一麵。”

商瑗臉色更難看,女伴扯了扯她衣角,不知說著什麽,商瑗臉色大變。

今夏閉了閉眼,顫著手慢慢地鬆開緊握的拳。突然擁進幾個人,在然後盛時今出現了,他幾乎是衝過來,把今夏護在懷裏,擁著她快速離開。

一路護著,直到車上才放開她,“念安呢,念安她沒有來,哥,有記者,念安她……”

“沒事,還有你二哥在,他會處理好。”

今夏這才舒口氣,想起清脆綿長一聲,她心頭微微的顫著。她看到念安要回擊了,可在最緊要關頭,她收住了手。今夏知道,她是顧忌自己。

盛時今扳著她肩關,她在微微顫抖,溫熱的手拂過她臉頰,渾厚的聲音有鎮定人心的作用。他說:“無論什麽事都有哥在,你不要一個人撐著,你難過委屈就說出來。”

“我不難過。”她早已不知道該怎樣去難過了,隻是有些累,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壓抑的、窒息的、一層層如霧瘴緊緊的將她纏著繞著,她掙不開,撥不去。

盛時今在心裏歎了口氣,這個傻丫頭,他不知道嗎。重重地收攏手,隻想著把她護著疼著,可是,不行啊,固執倔強的今夏,她有她的堅持。

“你怎麽知道我在那?”她抬起頭望著時今。

“你二哥我們在對麵吃飯,看到你的車子,你手機又不通就過來看看。”

今夏點頭,慶幸的想,還好他出現,不然她不知怎麽脫身。

“要不要吃點什麽?我知道有一家新開菜館。”

“沒胃口,先送我回去吧。”

盛時今默默地看著她,“不要逞強,不是隻有這一個辦法。”

今夏苦笑了下,“哥,朝朝也是我孩子呢。”

盛時今心裏歎了口氣。今夏,你就這樣狠心讓我心疼嗎,你……

擰不過盛時今,由著他載著自己,不想車子最後停在紫竹園,彰顯古香古色,環境靜雅。

今夏被盛時今緊緊地攥著,一路往裏走,有侍應生認出他,笑著迎上來,“盛先生,章先生已經到了有一會了。”

今夏感覺得到盛時今握著她手的力道顫了下,隻是略點頭,“我們不一路。”

不等對方反應,便走到了一個雅間前,有人迎上來,微笑著接過他們的外套,領著兩人走進去,“盛先生,現在上嗎。”

盛時今揮手,“嗯。”

侍者微微鞠躬,拉著門退出去。

今夏坐下來,“哥,還生氣呢。”

盛時今緊抿著唇,微斂著眼,也不知在想什麽。今夏心裏沒譜,緩了這會兒,已經緩過勁兒來,心底沒那麽堵了。

一頓飯下來,盛時今基本不說話,隻是沉默地聽著今夏在講。今夏是怕他去找章懷遠,她不能讓兩家在陷入僵局,如果可以,她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哪怕是對不起念安,她也是這個想法。

她不敢想,惹火章懷遠的後果,他們都承擔不起。

“哥,改天你也去看看朝朝吧,你不知道,他有多乖,我都沒有聽到他哭鬧過。章阿姨他們把孩子帶得很好很好,知道嗎哥,我現在想,要是當時我把朝朝做掉,我們是不是都好過了?”

盛時今悶悶地看她好一會兒,說:“吃好了嗎,先送你回家。”

兩人結賬,被告知已經結過了。今夏想,大概是章懷遠了,這樣想著,抬起頭就看到章懷遠一手拎著外套,慢慢地走過來。大概是喝了些酒,臉色潮紅直染到兩鬢深處。走近那一刹,今夏頓感被他強大的氣息包裹了,她微微後退一步。

章懷遠見她唯避不及,心下一沉,抿著唇不出聲,眉波裏斂著冷芒。

“懷遠,我有話要說。今夏,你先去車裏等我。”盛時今對著今夏又看看章懷遠說。

今夏點頭,轉過身走出去。

章懷遠目光追隨今夏,看不見了才問:“什麽事?”

“我希望你對今夏她好一點。”

“這話你有講過,時今,我沒有忘。但是……”章懷遠看著他,“她沒你想的那麽脆弱,她很懂得保護自己。今天的事我看到了,媒體那邊,我也打過招呼。”

盛時今憤怒,“你是擔心她吧。”

章懷遠微微蹙眉,眉目沉寂,“就算是這樣,對今夏也沒壞處,你想她再一次卷入這些是非裏?不管我出發點是什麽,今夏她始終是朝朝的媽媽,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時今,還是你有什麽想法?”

盛時今一怔,“懷遠,謝謝。”

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來,看到今夏沒有在車裏,章懷遠眼角一沉,心下惱她,步伐稍稍跨大了些。盛時今緊跟其後,眸光停留在章懷遠略急促的步伐上。他想,章懷遠或許也是在乎今夏的,隻是不是愛情。可他們這些人,有幾個能擁有純淨的感情?誰又不是舉案齊眉?

看著章懷遠為了商瑗,盛時今也想欣慰敬佩,可他心尖上像是倒了酸水一樣。

今夏看著章懷遠走過來,對盛時今說:“哥,開車小心一點。”

盛時今點頭,沉默地站。

“不知道回車裏等?”章懷遠瞪著她,拉開車門把今夏塞進去。今夏擰著不肯進,“你喝酒了。”

章懷遠嗯了聲,覺得她舌燥,有些不耐煩,“還不快進去?”

今夏告訴自己不和他計較,她順了順氣,“今晚我來開。”

興許是知道自己開不了,沒有勉強,安妥好他,今夏看盛時今還站著,“哥,到家給我一個電話。”

“路上小心。”

一路上,章懷遠都是闔著眼,氣定神閑。今夏開車很小心,車裏很安靜,她輕輕呼出的鼻息都聽得真真切切。

這一路,她也在想,章懷遠就沒什麽話要講?

直到把車開進玫瑰園,他也沒問,好像不知這回事。今夏想笑,什麽事兒能瞞過他,這會兒不說是不是在盤算著怎麽讓她難堪?她在心裏想。

他沒有動,這情這景,今夏到底是沉不住氣,用力掐著掌心,痛感傳來她才緩緩的吐了一口氣,“今天碰上商瑗了,我們起了衝突,你一點也不好奇?”

“三個女人一台戲,何況是四個。”章懷遠說。

這樣的章懷遠,她是第一次見著。這一路回來,腦裏盤飛著的是一年前的那件事,今夏知道,如果沒有那件事,章懷遠應該不會和她離婚。所以,想起那件事,她還是心有餘悸。

“媒體我已經打過招呼。”

今夏默了下,“喔。”

章懷遠坐直,聽她的回答很不是滋味,覺得今夏是故意拉長尾音,瞪了她一眼,想著你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今夏隻覺脖子一涼,拎包,推開車門,在她關門時好像聽到章懷遠說了什麽,她走得太匆忙,沒有聽清楚。

章懷遠凝視著她急急邁開的步子,用力地按了下眉尖。

作者有話要說:聽某菲說,不霸王的孩紙是好孩紙,有飯吃。於是,據說某菲明晚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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