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癢 64十裏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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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懷遠是在淩晨才回來,她在燈下看書。他一進來,見她沐浴在柔柔的燈光下,心裏一顫,更是頓住了步伐,偎著門,靜靜地將她望牢。

窗外,一陣驚天雷聲。她看得專注,冷不防被驚了一下。

“這麽晚,怎麽不睡?”見著她呼一下站起來,失措的尋找著什麽,他出聲問。

“啊?”聞聲,她望過來,就見著他。那顆懸著的心,忽然就落地了。她搖頭,問:“爺爺怎麽樣了?二叔回來了嗎。”

“嗯,剛到一會兒。”他固執地問:“這麽晚怎麽不休息?連晚餐都不吃。”

“回來睡了會兒,這會兒不困。”今夏不和他對望,去給自己倒水,問:“要吃夜宵嗎?忙了一天,也累了,先洗澡,我去弄點吃的來。”

眼看就要離開他的視線,他三兩大步追上去,直接將她撈自己臂中,牢牢地箍著。被他突來的動作撞得有些疼,她皺眉想要撥開他的手,他疲憊地說:“以後,我們好好過好不好?”

今夏渾身一僵,抿唇不回話。因為她不知道,好好過又該怎麽過?

在這一刻,她知道,他們的心是靠在一起的。但她不知道,揚帆是不是就此靠岸。而自己,是不是可以選擇相信。

在這一刻,他這樣脆弱,她的心也跟著揪疼。

她轉身,環上他堅實的腰,頭埋進他頸上,兩行淚無聲無息流下來。她很想問,她是不是可以相信。

這一夜,他要得很凶。當一波又一波情潮將兩人淹沒時,今夏終於放聲哭出來。

章懷遠伏在她身上,親吻她的淚,聲音是歡愉後的低沉和慵懶:“是不是弄疼你了?”

她咬著唇,壓抑的,可又是傷心。

“對不起,可我現在就是這樣想的,往後好好過,我會好好待你。你也答應過,爸爸出院我們就去辦理手續,你答應了的。”他急急地說。

“章懷遠,為什麽現在才說呢。真的就那麽難嗎,接受我,需要那麽長的時間考慮嗎。”

章懷遠用手拂去她的淚,心頭的震撼,擂搗他心髒。

心,如刀劃過一樣。

“隻是一個轉身,你答應了就不許反悔,我是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

今夏發愣,上一秒他脆弱得足以摧毀全世界,這一刻立馬變了一個人,強勢不可侵犯。

可她實在是太累了,昏昏沉沉就在他懷中睡過去。

而這些日子來,她這樣安於現狀,難道心裏就沒有想過要複合嗎?就真舍得離開朝朝嗎。

她不是石頭,要是狠得下心,又怎麽一拖再拖?若真放得下,何又這樣得過且過?

章爺爺在第二天淩晨離開這個喧囂的凡塵,這一天,嘈雜又令人窒息。章家上下沉浸在悲痛中,她也悲傷也難過,可表情卻是木然的,沒有掉一滴淚。她想,大概是那晚,章懷遠賺得多了,淚腺枯萎。

那幾日,她過得麻木卻又忙碌,到底忙了些什麽,在後來的回憶中,一點也記不起來。唯一記得隻有一片白茫茫和黑茫茫兩色交疊著。

章爺爺出殯那日,是她在未來十年裏,最後一次見著章雪嬌。後來她也想,自己是不是也過分了?

顯然,那些念頭也隻是一閃即逝,便被衝散在時光的洪荒裏。

她不知道是不是印證了江山易改這句話,章雪嬌和她天生八字不合,隻要一碰上,場麵總會失控。

今天這日子,她不想和章雪嬌鬧得不愉快,更何況章爺爺生前的心願,如果有可能,便是家庭和睦。

章雪嬌經曆了這些事,語氣已不再是高高在上,說:“如果我三哥一直不會愛上你,你也要和他過下去?哪怕,他和你複合隻是為了兩個家庭,是為了朝朝。”

“章雪嬌,生活中不隻是有愛情。”

“既然這樣,當初你為什麽要離婚?你難道不想我三哥愛你嗎。因為你知道,我三哥不會愛上你,所以你才會離婚。”

今夏深吸一口氣,說:“章雪嬌,你所做一切,不正是想我和他離婚嗎。對商媛的遭遇,我很同情。但如果他們會在一起,我離婚後,他們為什麽不?我也一直在揣摩你三哥的心思,也許我們的方向都錯了。”

“方向?你是想說我三哥對商媛沒有感情?”章雪嬌哼了聲,臉上浮現不屑的輕蔑神色。“你不覺得這句話太可笑了嗎。誠然你想說三哥對你還是有情誼的,但這句話實在太可笑。”

“雪嬌,這世間有幾對夫妻又是隻有愛情就夠了?如果沒有我,他們真就可以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章雪嬌其實你比我更清楚。我挺羨慕你為商媛做這一切,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隻會置她於更不堪的境地?”

“你不明白我和她之間的感情。”章雪嬌再講這句後時,聲音輕輕顫抖,眼神黯淡。

她是不會明白,於是保持沉默。

章雪嬌頓了下,“我知道,不管我做什麽,三哥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一開始,我在想,三哥對你到底是什麽感情?可我想來想去,得出結論,絕對不是愛情。”

“我們現在談論這些還有意義嗎。今天是爺爺出殯的日子,章雪嬌,我們都別讓對方太難看。”

“我知道,我還能舀你怎樣呢,不管三哥對你有沒有愛情,他總是護著你的。如今哪怕不甘願,也得喚你一聲三嫂了吧。”

今夏望了望她,便走開了。

直到回去,她都沒有再見過章雪嬌。

回到家,章懷遠坐在書房裏,一直沒有出來。今夏有些擔心他,他和章爺爺感情好,這份感情忽然就斷了,換她自己也會很難過。

她衝泡了一杯咖啡,敲門進去。見他坐在書桌前,窗欞灑進來的透明月華,影影綽綽。他一頁一頁的翻著相冊,今夏把咖啡放到桌上,目光不經意落下去,那是一張很陳舊的相片。

軍礀颯颯的章爺爺不拘言笑,這樣細看來,章懷遠和章爺爺有幾分相似,同樣不拘言笑。

她頓了下,目光落在他眉眼處,這些天他瘦了許多。她一直以為,他堅不可摧,現在看來,他善於偽裝而已。

“你這幾天都不休息,躺一下好嗎,這樣下去,哪裏吃得消。”

章懷遠忽然就抱住了她,頭抵在她腹間,一言不發。

“我不知道怎麽才能讓你不難過,可是章懷遠,我隻知道我們活著的人,要珍惜每一天的時光,因為過一天就會少一天。你知道嗎,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了就沒事了。”

“爺爺最疼我了。”

“我知道。”若章爺爺不疼他,自己又怎麽得寵?章爺爺對她的疼愛憐惜,多數也是因章懷遠,他愛屋及屋罷了。

“爺爺走得不寬心。”

“我們都會好起來的,你聽到了嗎,我們都會好的。”她沒有猶豫,手落在他眉心上,輕輕的幫他舒展。

兩人都不再說話,直到她以為彼此會這樣化成石,他低聲問:“那天,你是不是想問我關於商瑗的事?”

今夏渾身一僵,那天她確實很想問,不為別的,純粹是覺得她同是可憐人罷了。她的不幸跟商瑗比起來,不值一提。她很想知道,商瑗離開章懷遠,怎麽活下去。

“我確實存了這個心思,可又覺得沒有必要。感情這事,不是誰付出了就會有回報,我知道,你對我不過是兄妹情感。”

“你別多想。”

“章懷遠,我知道的,一直都明白。我們結婚時,你就躺在我身邊,卻從來不碰我,我就知道,在你心中不管我們的關係如何改變,你根本說服不了自己。更何況,那時候你對我,對那件事。”她忽然就講不下去。

章懷遠不接話,他不知道要說什麽,難道告訴她說,自己太過震驚,睡了兄弟的妹妹,還是在被下藥的情況下。那時他心情複雜又混亂,情急之下,做出了傷害她的事。不管當時自己的出發點什麽,他重重的傷害了她。

“縱使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對不對?我不知道你複婚,是不是因為兩家的責任,還有朝朝。章懷遠,我可以選擇相信你一次嗎。”

“今夏你要我怎麽辦呢,我和她在一起五年,這是不爭的事實。後來的那些事,也就不必再提了,混亂又不安生。如果我現在說請你相信我,你就可以相信我了嗎。”

今夏怔了怔,不得不承認這是句大實話。她說:“你跟我,她要怎麽辦?從你提出離婚後,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她成了我的一道心魔紮在心中。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複合後,如果她出事,你會不去管她死活嗎。我知道自己這想法很自私,就算是朋友的關心,也是應該的。可是如果這樣,我寧願不複合。章懷遠,一個人痛苦好比過三個人。你每一次提出複合,我都在心裏問自己,為什麽就不勇敢一次,再賭一次呢。”

章懷遠鬆手,站起來將她望著,“有答案嗎。”

她輕輕搖了下頭。

“我還記得我問你願不願嫁給我時,你堅定的點頭。那時候,我就確定,我們這一生不管好壞,都會在一起。”

今夏驚訝,“那麽久遠的事,你還記得?”

“那你認為我該記得什麽?我統共就你一個妻子,也就問過你一個人,我又沒健忘當然會記得。”

“可我聽說,我們離婚後,你擰著要和家人決裂也要跟她結婚,這些都是假的嗎。”她深吸一口氣,“雖然我知道,離婚了,你要怎麽樣和我都毫無關係。可我還是忍不住會關注你,很犯/賤是不是?當時我也沒什麽想法,我隻想著你若再婚,那個人會對朝朝好嗎,朝朝會不會受委屈。”

章懷遠又把她攬入懷中,微微弓著身,下巴正好蹭著她耳根,“在最恨你的時候,曾有一次冒出這個想法。”

今夏微仰頭,凝睇他,“還難過嗎。”

章懷遠一驚,又聽她說:“每次我難過的時候,我就會回憶那些更難過的,忽然就發現,痛著痛著也就好了。章懷遠,爺爺希望我們都好,他這點要求,我們總不能辜負是不是?雖然我不知道我們往後會發生什麽事,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你說呢。”

她講完這句話,發現他一直盯著自己瞧。今夏不自在,別開臉說:“你看著我做什麽,別以為我說的那些隻是為了安慰你。”

“我知道。”他怎麽不知道,她擰起來,自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兩人被一聲奶聲奶氣的童音拉回神緒,章朝朝穿著睡衣,站在門口,茫然地望著他的爸爸媽媽,問:“爸爸,你抱媽媽為什麽不抱我?”

今夏覺得無地自容,章懷遠淡定答道:“你是男孩,媽媽是女孩,男孩隻能抱女孩,也要保護女孩,知道嗎。”

章朝朝似懂非懂,想了下說:“爸爸,你給我變出一個妹妹陪我玩好不好,我也要保護女孩子。”

今夏頓時目瞪口呆。

章懷遠答應:“好,爸爸盡力。”

今夏想,自己是不是被人算計了?

作者有話要說:窩需要喘口氣,兩章的人傷不起。。。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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