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溫聽沒敢跟著季晏舟叫她妹妹。

看著她渾身的敵意, 宋溫聽卻不由想到了很多過往。

就像至今仍在網上傳的“晏二少的九尾狐嬌妻”,從中學那時,在眾人眼裏早就把她和季晏舟當成是一對。

隻因為季晏舟天性張揚肆意, 眼高於頂, 沒對哪個女生特別的親近和照顧, 而許欣檸是個例外。

他會幫她補習功課, 會給她買奶茶,也會替她打架,更會在她受欺負時, 放下高傲的頭顱和別的女生假扮情侶,目的是為了把作惡之人繩之以法。

得到這麽多偏愛地許欣檸,對她冒出的這點敵意確實不算什麽。

“真結婚了?”許欣檸冷冷的打量落到她身上,在看到她那張精致明媚的臉龐時, 心裏的鬱氣更濃了些,連帶著語氣止不住地冰涼,“奶奶, 你真相信晏舟哥結婚了?還是和她?”

季奶奶沒管她的內容,隻提醒她:“檸檸, 別對你嫂嫂沒禮貌。”

許欣檸突然笑了,那張清純的小臉露出點不可置信:“奶奶,我就是不相信。你不知道當年晏舟哥怎麽評價她的, 他明明就不喜歡她,跟她結婚難道不會是他為了順你心願, 找個人來騙你麽?”

氣氛瞬間降入冰點, 季奶奶又沉聲喊了聲:“許欣檸。”

她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壓不住的威嚴還是令許欣檸噤了口。

宋溫聽很快緩過神來, 她依舊是溫和的語氣:“我和晏舟的結婚證現在就在車上, 如果不相信,可以去看。”

“還有。”她頓了秒,又反駁她話裏的另一句:“以前不喜歡不代表現在不喜歡,學姐,你說對嗎?”

清清淡淡的氣質,軟綿的語氣卻藏著針尖。

許欣檸壓下點露骨的情緒,接上話:“學妹說的也是,我一時難以接受,畢竟像晏舟哥這樣的人,突然就結婚了,還是跟大學時談過...”

她話沒說完,但宋溫聽聽懂了。

大學時為自己而談過假戀愛的人和別人結婚了,結婚對象還恰巧是假戀愛對象。

這場婚姻,在許欣檸看來或許可笑,也或許欲蓋彌彰,借著這層關係掩蓋倆人那點昭然若揭的曖昧。

許欣檸說完結束語:“總之,是我衝動了,抱歉。”

宋溫聽也給台階的接受了。

但她知道,一切都隻是表麵。

接下來倆人再沒說過一句話,宋溫聽乖巧的和季奶奶閑聊著。

季晏舟很快從屋外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女人端坐在深色的沙發上,穿著淺色的裙子,外麵套著一件嫩綠色的外衫,青絲披肩眉目驚豔,臉頰蘊著她淺淺好看的笑意,她抬起手,在奶奶的示意下撚起一顆圓滾滾的青葡,柔軟的唇瓣輕輕含住,不一會兒煙粉唇上水光漫起。

直接漫上他眼底。

但那雙眼在對過來時,卻像含著點冷氣,直接澆滅了季晏舟眼底剛漫上的那點深意。

在她視線裏,女人眸光在他身上停了不超過兩秒,後便再也不看他。

長睫垂下,季晏舟眉峰微聚,他斂著點情緒走近。

宋溫聽麵色柔和,靜靜聽著季奶奶在講家裏人物關係,她心不在焉,餘光裏,能看到男人信步而來的身影,以及許欣檸緊緊盯著他的視線。

直到那抹身影停在她身側,接著無比自然的挨著她坐了下來。

“聊什麽?”

他漫不經心的語氣響起,好聞的氣息縈上鼻尖,緊緊貼著她的大腿,隔著薄薄的布料好似都能感覺到肌肉力量地蓬發,是親昵的動作。

“給聽聽捋捋家裏的關係。”季奶奶替她回複,說完又嘀咕著“人怎麽還不回來”起身,往廚房走去。

季晏舟招呼她別往廚房湊,油煙大。

直到奶奶身影繞過廚房,往花園去,季晏舟才複看過來,又湊近幾分問道:“不舒服?”

他靠的太近了,有意避開的身子默默往旁邊動了動,宋溫聽視線定在他純白的襯衣扣子上,清淡的朝他搖頭:“沒有。”

說完,她像是受不了那道愈發暗沉的眼神,直接起身:“我去洗手間。”

季晏舟薄唇緊抿,從女人纖細身姿收回視線,驀地看向許欣檸:“剛聊了什麽?”

他語氣很淡,許欣檸卻不敢看他,支吾含糊道:“沒什麽,就是不知道原來是她,一時很詫異。”頓了一秒,許欣檸繼續,“哥,我看學妹不開心的樣子,是不是不想跟你結婚啊?”

她語氣是隻麵對他時才會有的乖順。

話落,季晏舟直接黑了臉,冷冷地睨她:“不該管的事,別亂管。”

“還有。”

“嗯?”

季晏舟蹙眉:“你喊誰學妹?”

許欣檸嘟嘴:“本來就是學妹。”

“能不能有點長幼尊卑。”他凝聲,“她現在是我妻子,你說你應該喊什麽?”

許欣檸咬著唇瓣一聲不吭。

季晏舟沒慣她的小脾氣,直接撂著告誡出聲:“以後別讓我再聽到你亂喊。”

許欣檸最終還是悶悶的“嗯”了聲。

季晏舟懶散的摁著屏幕,隔幾秒便無意往洗手間方向望幾眼。

瞧著麵前的許欣檸,才想起什麽,問道:“剛說的程東,什麽情況?”

一提,許欣檸便臉色頓時微變:“你回國沒多久不知道,程東心思齷齪,我,差點..”

季晏舟這才收了手機,臉色也浮出點陰鷙:“出事沒?”

聽到這點關心,許欣檸心裏好受不少,頓時開始哭哭啼啼的傾訴。

程東是她簽約那家娛樂公司老總,這家公司很小,裏麵的簽約演員都在這個圈子邊緣徘徊,好不容易碰到許欣檸這個潛力股,頓時就動了花花心思,最開始他是想自己潛了,但被許欣檸嚴詞拒絕後,又開始給她物色大人物,最後許欣檸借著一點勢頭,當上了《封妖》的女主角,但很快這表麵看著謙謙君子的大人物瞬間反悔,這部戲也直接被雪藏。

許欣檸在這圈子裏是一步一個腳印走的,沒人知道她就是季氏季顯榮的繼女。

但現在,季晏舟回國了,他可以護著她。

季晏舟倒是沒想到部電影還能扯出這些事,他回國時,許欣檸找到他,求他幫忙。

他想著家裏人,能幫就幫了。也沒心思去調查背後的故事,眼下瞧著她淚眼汪汪的模樣,也應了簽約的事。

“那邊違約金多少?”

這話一落,許欣檸就知道他同意了。

嘴角瞬間露出偌大的笑意,堪比正午的太陽,明媚刺眼。

這邊從洗手間出來的宋溫聽停了步子,自覺地沒再過去打擾。

她獨步到廚房,幫著阿姨擺放碗筷和菜品。

“聽聽,你怎麽在幹這個?”季奶奶拉過她還欲端菜的手,“你這手可是要保護好。”

宋溫聽拗不過奶奶,索性也放棄了。

正這時,門口響動傳來,幾人的交談聲由近及遠,嬉笑聲帶來熱鬧的溫度,很快人群走了進來。

先進來的是季晏舟父親季顯榮,和季晏舟幾分相似的麵容上眼神銳利,上位者的壓迫感瞬間襲來,他站在熱鬧的中心卻麵色冷硬。

身後一男一女越過季顯榮的背影直直往宋溫聽身上看,男人俊臉上笑容溫和,一身的矜貴優雅,鼻梁戴著副眼鏡,看著頗有幾分斯文。站她旁邊的女人一頭張揚的大波浪卷,精致的美人臉毫不掩飾的定在宋溫聽身上。

倆人站在那兒實屬的打眼,更何況,他們身後突然擠進來一個小女孩身影。

那張從小就美的驚人的熟悉臉,拓進宋溫聽眼底。

四目相對,季時雨咚咚咚的跑來,脆生生喊道:“宋老師!”

宋溫聽蹲下身來跟她打招呼,笑容也比任何時候都要耀眼。

季晏舟盯著看了一會,才抬步過來,直接把差點就竄進女人懷裏的女孩拉開半步:“別莽莽撞撞地。”

季時雨疑惑的盯著季晏舟看了一眼,又童言無忌道:“叔叔,宋老師是懷孕了嗎?”

“季時雨。”門口的女人走進來,低聲喊了聲。

季時雨古靈精怪的笑,“哦,我還以為宋老師有了小弟弟,隻有懷孕的人才要這麽小心對待。”她圓溜溜的大眼盯著季晏舟,“聽我爸爸說,我媽媽懷我的時候,一出門就要小心護著,生怕就被像我這樣不懂事的小孩撞,所以叔叔,宋老師懷孕的話,請記得提前跟我說,我好小心點。”

她伶牙俐齒的,語氣裏還藏著幾分對她叔叔剛才過於誇張的保護動作的奚落,逗得滿堂人哈哈大笑。

季晏舟卻沒理她,帶著宋溫聽依次打招呼。

站在季顯榮這個長輩麵前,宋溫聽依舊亭亭玉立,她禮貌叫了聲:“季叔叔好。”

一時,氣氛突然一變,宋溫聽還沒反應過來,季奶奶適時提醒她:“聽聽,喊錯了。”

愣怔了幾秒,在眾人熱切的目光下,宋溫聽終於喊了聲:“爸。”

“嗯。”季顯榮應了,語氣聽著沒有他看著那般不好接近,他又說了幾句抱歉,沒教育好季晏舟,偷偷摸摸就拉著她領了證,最後落下一句,“看什麽時候有空,倆家人一起吃個飯。”後又示意許芝雅,“這件事你來安排,該有的禮數不能少了。”

許芝雅應了聲,又替他整理好脫下的外套。

身後的季嶼川走近笑:“弟妹好。”

他更是一股子溫潤如玉的性子,還有他妻子方伊穗,看著明豔,但對著她卻是一見如故的親昵,她直接勾住宋溫聽的肩,目光灼灼的端詳,後搖頭頻頻嘖了幾聲,“這麽乖的美人,竟然被這家夥搞到手了。”

宋溫聽被弄的臉頰微紅,不過很快方伊穗被季嶼川拉著手臂帶走。

一家人坐上桌子,氣氛融洽,不似季奶奶端起酒杯,正式介紹宋溫聽給全家人認識。

宋溫聽含笑回應,飯桌上不時有人問問她情況,做什麽工作,家裏人是做什麽的。宋溫聽認真應著,時不時季晏舟還幫忙懟幾聲,“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又引來一陣嬉笑。

方伊穗笑的最大聲:“還從沒看到你這樣,怎麽,怕我們把你這美嬌妻吃了?”

季晏舟沒理她,反而掀起眼皮看季嶼川:“欸,能不能管管?”

季嶼川眼鏡後的桃花眼露出寵溺的神色,他用公筷為方伊穗夾了最喜歡吃的排骨:“你嫂子這樣子就是我慣的,我還能怎麽管?”

被逼著吃一嘴口糧的季晏舟咬了咬後槽牙,從鼻腔很不屑的嗤笑一聲:“妻奴。”

坐他旁邊的宋溫聽很清晰的聽到了這聲輕哂。

捏著筷子的手不由緊了幾分,神色愈發淡了。

溫馨又熱鬧的晚飯吃完,季晏舟拉著宋溫聽就要告別,正巧夜已深,家裏人也沒挽留。

隻有一直沒怎麽說話的許欣檸突然問了句:“為什麽不睡在家裏?”

季晏舟眼神輕飄飄落下,甩了句:“我有家。”

許欣檸咬著唇瓣,試著開玩笑:“那晏舟哥,你房間不睡,我要拿來當舞蹈室。”

“檸檸。”許芝雅叫她,“房間多的是,你何必要你哥的房間。他以後帶著聽聽回來,還是要住的。”

季晏舟仿若懶得再聽了,他叫宋溫聽:“走了。”

很快與眾人告別,坐上回程的車子。

這一天的疲憊感突然襲來,宋溫聽上車就闔上眼假寐。

一室清冷安靜,誰也沒有再說話。

直到車子穩穩停在小區門口,宋溫聽適時睜開了眼。

她拉開車門下車,道了聲“晚安”就要往裏走,步子半點沒停頓,高傲又絕情。

季晏舟下車,踩著步子跟上她。他壓著點步子,不緊不慢的模樣。

一前一後,像是陌生的兩個人。

踩上樓梯,感應燈順勢亮起又滅,身後咚咚地響聲像踩在宋溫聽心上。

再也做不到心如止水,但她也沒往後看。

到了門前,她低頭翻包包,摸出鑰匙,身後落她幾步的腳步聲近在咫尺。

鑰匙剛插入孔,熟悉的木調氣息撲麵而來,高大的身影就穩穩的停在她身後,很近的壓迫感縈著宋溫聽手不自覺顫了顫。

“啪嗒”一聲,防盜門被打開。

宋溫聽才緩著心跳轉身,盯上那雙像濃密晨霧的黑眸,他半張臉隱匿在陰影裏,昏暗的燈下,映著那雙桃花眼愈發的清亮。

她嗓音抑著平靜:“幹什麽?”

饒是以前,她絕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今日的許欣檸讓她生起了不少情緒。

季晏舟勾起點笑意,又往前拉進距離,頓時一股很淡的酒香鑽進鼻腔,他剛喝過點家裏葡萄酒。

他說:“回家。”

作者有話說:

現在的季晏舟:我哥是妻奴。

後來的季晏舟:原來我TM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