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日月同輝
門邊斜斜依著一身戎裝的俊美修挺人影,華美無雙的眉目間隱含著譏誚的笑意,不是秋耀日又是誰。
“日兒。”秋耀月站了起來,看著自己的兄弟,目光有些複雜。
周子君也默默地跟著站了起來,看著姐弟二人。
“聽說皇姐很快就要回去了,是麽?”秋耀日彎起唇角。
秋耀月一時間莫不清楚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便隻順勢頷首:“沒錯,這次視察邊境和勞軍,已經用了出來不少時日了,朝中不可耽擱太久。”
她頓了頓,看著秋耀日輕歎了一聲道:“日兒,我不會再逼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情,你隨我回京罷。”
她也是想通了,日兒早就不是那個整日跟著自己身後的孩子,何況他本就是極為有主見的人,不能以俗世規矩去束縛他,免得姐弟之間真的生出嫌隙來。
他也不是不知輕重之人,不過是恣意放縱些,他是大元現在唯一的親王,做姐姐的寵他一輩子也不是不可以,她這個女皇還是能寵得起的。
周子君看著秋耀日也沉聲道:“耀日,你應該知道你姐姐這次是為了尋你才會不辭勞苦來到這裏,從小到大,她都很寵你,你當知道她心中你有多重要。”
秋耀日聞言,有些輕佻地看向周子君:“我在她心中有多重要,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人不是你,不是我,而是你的父親,我們的太傅大人。”
有些事情不說破,便是你知我知,說破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秋耀月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顰眉道:“日兒,放肆!”
他到底想要怎麽樣!越發不成樣子了!
周子君金眸裏閃過一絲隱忍,隨後也淡淡地道:“日殿下,謹言慎行。”
言談間,卻已經換了疏遠冰冷的稱呼。
“放肆?”秋耀日卻不以為地一挑修眉,慵懶地笑:“我素來如此行跡荒誕,皇姐難道是第一日識得我麽?”
他頓了頓,繼續道:“隻是如今在這大草原上,皇姐還要學著上京那一套虛言偽行麽,也不覺得心累?”
秋耀月眼底閃過一絲惱色,幾步上前,冷冷地睨著他:“秋耀日,你到底想要如何,你逃婚打了我的臉,打了也就打了,我為你力壓下朝中眾議,出來這些日子,你放肆也放肆了,心中的火還泄得不夠麽?”
秋耀日沉默了一會,忽然湊近她的臉前,目光冰冷卻又似隱著無邊戾焰:“不夠,所以,皇姐,留下來罷。”
秋耀月一愣,微微顰眉:“什麽?”
他在說什麽,留下來?
他明知道她很快就要起駕回宮。
秋耀日忽然伸出指尖輕挑起她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微笑:“我說,留下來罷。”
秋耀月心中忽然一涼,梭然疾退,卻被他驀然一把扣住手腕。
但是下一刻,一道勁風來襲,梭然逼向秋耀日握住秋耀月手腕的的手,逼開秋耀日。
“陛下,小心!”周子君一聲厲喝,手臂一伸將秋耀月一把拉進自己懷裏。
秋耀月靠著周子君站定之後,再看向秋耀日的方向,眼中的溫情已經變成一片冰涼,她慢慢地道:“秋耀日,這就是你要我留下的原因麽?”
不知何時,秋耀日的身後出現了大批弓弩手,將她的主帳團團圍住,手中長箭與弓弩皆對準她和周子君所在之處。
那些弓弩手每一個人都穿著中軍的戰袍,但是她能看得出那些人的臉皆有著犬戎人的扁平粗糲的輪廓。
她的中軍大帳之中竟然不知何時混進了那麽多的犬戎人!
而她的禁軍統領和衛隊等人到如今毫無消息,白羽負責巡邏,卻也沒有發出任何警示訊息,想來也是已經被製住了。
“秋耀日,你這是叛國,你是不是瘋了,月兒是你的親姐姐!”周子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憤怒地握著劍看向秋耀日。
秋耀日揉著手腕,似笑非笑地挑眉看著周子君:“對,我瘋了,又待如何?”
周子君看著他冰冷淡漠的眼睛,卻瞬間啞然。
秋耀日輕笑了起來:“子君,同室操戈,煮豆燃豆萁罷了,這樣的事情史書裏你讀得不少,何必如此驚訝。”周子君看著麵前那張熟悉得臉,熟悉的聲音卻說出如此陌生的話語。
麵前那雙與月兒相似的眼睛裏此刻一片冰涼,卻燃燒著狂放恣意的光,如一片耀目卻森寒的日光。
麵前的人已經不再掩飾他的野心和能力,周子君忽然如此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
秋耀月卻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她忽然淡淡地開口:“沒錯,子君,成王敗寇之事,不必太驚訝,或者說我們的慎親王做出什麽事情,都不必驚訝。”
她說不出自己被萬箭所指,是什麽心情,隻是看著麵前不遠處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心中竟毫無意外,隻餘下淡淡的黯淡與惆悵。
到底,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秋耀日看著秋耀月,唇角笑意冰涼:“果然還是阿姐明睿,知我甚深。”
秋耀月閉了閉眼,才再次看向他:“為什麽?”
秋耀日輕笑出聲,輕描淡寫地道:“嗬,阿姐這般明睿,竟不記得太傅說我天生反骨了麽。”
他頓了頓,複又看著她似笑非笑地道:“你我一母雙生,阿姐最知我心思才是,又或者阿姐再猜
才是,又或者阿姐再猜猜看,也許是我太無聊了,很想坐坐你的位置?”
他談笑間依舊親密似從未讓弓箭手將她圍困,也似從未勾結犬戎人叛國。
秋耀月定定地看著他許久,他亦不閃不避開,修眸亦似笑非笑地回望她。
秋耀月神色漸漸複雜,隨後長歎了一聲,轉身向大帳內而去:“子君,放下武器,隨我進來罷。”
周子君一驚,但看著周圍嚴嚴密密盯著他們的弓弩手,仿佛他們但有一絲異動便要將他們射出無數的窟窿,但最終還是陰沉著臉放下了手中的劍,慢慢地向後跟著秋耀月退進了大帳內。秋耀日淡淡地一揮手,立刻有人上前將中軍大帳圍住。
……
“秋耀日他是不是瘋了!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周子君坐在大帳內,看著閉目養神的秋耀月,忍不住低聲道。
秋耀月閉著眼,沉默著,雋美的麵容上一片沉寧,卻掩不住眉宇間的倦色。
“……。”
……
周子君金眸裏閃過幽光,輕聲道:“不要太擔憂,左右軍的人還有麒麟大將軍都不是蠢笨之人,遲早會發現不對勁。”
秋耀月輕嗤了一聲,淡淡地道:“耀日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想來他一定早已做了完全的準備,他這次故意露出行蹤,隻怕便是料定我一定會來找他,待大將軍發現不對勁的時候,隻怕也已經遲了。”
周子君沉默了下去,好一會才沉聲道:“總歸會有辦法的,至少短時間內,他不會對你動手。”
月兒是名正言順的主君,正統女皇,若是秋耀日要登位,一定會需要女皇禪位詔書,否則必定會被群臣和天下人質疑。
秋耀月閉上眼,輕歎了一聲,似自嘲般輕道:“是我大意了。”
……
中軍大帳
秋耀月和周子君分別被鎖進了臨時搬進大帳內的囚籠。
哈維看著籠子裏打坐的秋耀月,笑容陰沉又得意:“女皇陛下,別來無恙,您繼位大典的時候,我們見過一麵,不過想來您是不記得我了。”
謀劃了那麽久,終於將這個處處針對他們的女皇製服了,從此以後,犬戎的疆土就要再次擴大。
秋耀月抬起眼淡漠地掃了他一眼,隨後又閉上眼繼續打坐。
她沒有興趣自降身份理會這種東西。
哈維被她的態度惹得有些火大,正待再諷刺幾句,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幽涼的男音。
“左軍之人隻聽我號令,右軍駐紮地離此地尚且有大半日路程,麒麟大將軍現在中了蒙魂散,此刻頭暈腦脹,上吐下瀉‘病’得起不落地床,我以親王之位雖然不能號令中軍,但是卻足以阻擋一切試圖探訪女皇陛下的人,也就是說中軍大帳和女皇陛下如今已經被我控製在手中。”
悅耳迷人的男音冰冷而慵懶,卻帶著幽幽肅殺之氣。
“本親王的誠意也已經足夠,就不知道莫利可汗打算什麽時候展現他的誠意。”
哈維立刻轉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握著酒杯的修挑詭譎的身影,咽了咽口水,狡黠地一笑:“當然,慎親王的誠意,我們都看見了,可汗是誠心誠意地與您歃血為盟,隻是您也知道,可汗畢竟是一國之主,輕易不能隨便出現在邊境,太危險……。”
“砰!”一道厲風攜帶殺氣梭然掠向哈維。
哈維一驚,腳下一個踉蹌,砰地一聲摔倒在地,他一抬頭,正見著一隻金杯掠過自己的臉頰深深地嵌入了地麵。
若是他稍微慢半拍,隻怕那金杯就嵌入他的腦門裏。
哈維驚出一身冷汗,他憤怒地瞪向秋耀日:“你……。”
卻在看見秋耀日陰沉冰涼的眸子後渾身一顫,罵人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秋耀日靠著身後的柱子換了個姿勢,眸光幽幽似有陰冷暴戾的火焰在跳躍,笑容卻依舊豔如朝陽:“哈維大祭司,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與你家可汗是交換條件,互為盟友,他助我得皇位,我便將幽雲十六州相許,但我不是他手裏的棋,他若是再毀約,本王有的是法子讓他滾下皇位。”
沙娜雅見狀不對,立刻上前用自己豐盈輕蹭著秋耀日的胸膛,嬌嗔:“日殿下,息怒。”
哈維很想破空大罵他口出狂言,卻又不敢,隻得幹笑:“可汗隻是希望能看到更多的誠意。”
“誠意,什麽是誠意,這樣麽?”秋耀日輕嗤一聲,忽然抬手就從哈維腰間抽出長劍。
哈維大驚失色,就要後退:“日殿下,恕罪……。”
“蹭!”一聲,伴隨著一道悶哼聲,血光四濺,空氣裏彌漫開濃鬱的血腥味。
“唔!”
“住手!”周子君近乎淒厲的叫聲瞬間響起。
哈維和沙娜雅都有些呆愣而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一幕——秋耀日抽劍就直接毫無預兆地直接刺向了關在囚籠裏閉目養神的秋耀月的胸口。
秋耀月微微睜大著眸子看著自己胸口的劍,她抬起眸子,有些艱難地想要看清楚秋耀日的表情,但是劇痛與血液的流失讓她晃了晃身子,慢慢地軟倒在籠子裏。
日兒……
這就是你想要的?
秋耀日淡漠地抽回手裏的劍,似一點沒感覺秋耀月的血瞬間飛濺出來,染紅了他的嘴唇,隻看向哈維和沙娜雅,笑吟吟地挑眉:“這樣的誠意夠了麽?”
“畜生,你這個禽獸!我一定要殺了你!”周子君十指死死地扣住自己的牢籠,目眥欲裂地看著秋耀日。
哈維和沙娜雅看這麵前的人豔麗的臉頰與嘴唇染上點點腥紅血液,越發顯得他姿容豔絕無雙,他們卻不約而同地齊齊膽寒地打了個寒戰,徹底啞然。
麵前這個男人,不是禽獸,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殺人,殺自己的親人,殺一國女皇竟如處理草芥!
……
“夠了,夠了,這般誠意真是讓我驚訝。”忽然伴隨著男人粗糲而微微怪異的聲音,一陣稀拉拉的掌聲響起,哈維和沙娜雅齊齊看過去,立刻恭敬地單膝跪下:“參見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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