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灃私心來說,當然是希望葉定宜能立刻答應跟自己在一起。
往後的每一天,都陪在他身邊的。
但現在顯然不現實,別說她還沒徹底對他敞開心胸。
就算她願意徹底敞開了,他就有把握,能把她護得密不透風,絲毫危險都不遇上嗎?
他沒這個把握,也不敢冒這個險。
看得太珍貴了,便實在沒辦法不患得患失。
那些所謂的殺伐決斷、冷酷理智,都不過是因為麵對的不是那個人而已。
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仍繼續瞞著她。
等待將來到了最合適的時機,再全部向她坦白,從此彼此再無秘密!
葉定宜等了半晌,都沒等到沐灃‘我’出個所以然來。
估計他要告訴自己的事讓他很為難,也可能讓她知道了,比不讓她知道的好。
於是一笑,“你這是跟我在交換,我告訴你了一個秘密,你就得立刻還我一個呢?”
“可你不是已經先告訴我了?”
“所以再次扯平了,不必再說啊。不瞞你說,我也真不想知道得太多,怕知道得太多,那啥……得太快。”
“好了,現在你可以走了吧?我反正得走了,又咬得我的臉和脖子好癢了。”
頓了一下,“不過明兒再多幾個紅點,倒是能更取信於長樂縣主。”
“也不是全無好處。”
沐灃見她說著,還想伸手去撓脖子。
總算鬆開了她的手臂,“咬到哪裏了,要不我給你看看?”
這話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葉定宜語塞了一下,“……我回去後會看的,你先走吧,看你走了我再走。”
沐灃目力好,在夜色中也不影響。
見她周圍果然有蚊蟲在飛,明明自己就近在咫尺,卻一隻咬自己的都沒有。
心知是她肌膚更嬌嫩的緣故。
雖然還舍不得走人,這麽難得獨處的機會,他巴不得時間能一直停留在這一刻好嗎?
但更舍不得她被咬得又痛又癢。
隻得點頭,“那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回去後好好清洗一下,再擦點藥油藥膏,省得難受。”
“我過兩日,再來看你。”
葉定宜忙擺手,“別來了,我也很快要回去了。”
“師太今兒見我和長樂縣主都滿臉的包,說她這兒什麽都好,就是蚊蟲多,讓我們再住幾日便回去。”
“想來師太也煩我們了,又不好直接趕我們走。總算找到了合適的理由,當然不能錯過了。”
“而且每天都有人來,真當師太這兒是篩子,那些高手都是擺設呢?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沐灃忙道:“那你還要待幾日?”
“最好讓那個女人先走,你多待一陣子,多清靜一陣子。”
“師太必定隻煩了她,不可能煩你。她先走了,師太自然就要留你了。”
葉定宜失笑,“你又知道師太隻煩她不煩我了,你是師太肚子裏的蛔蟲不成?”
“本來師太如今就愛清靜,兩個人打擾跟一個人打擾有區別麽,不都是打擾?”
“……怎麽一說起來又沒個完了?走吧,還有,別來了啊!”
沐灃這下不好再逗留了。
隻得道:“那你先走,我看你走遠了我再走。”
葉定宜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你擱這兒十八相送呢?”
“讓你走就走,我轉眼就能到的,還跟我客氣什麽!”
“再磨磨唧唧的,我可要惱了……幹嘛……”
話沒說完,已讓沐灃忽然抱了個滿懷。
且不是像上次那樣,就抱了一瞬,都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鬆開她,大步走遠了。
而是抱了好半晌。
他的懷抱也寬闊溫暖,再加上他獨特的帶著沉水香的醇厚好聞的氣息。
讓人很容易就生出了一股說不出的安心感覺來。
以致葉定宜反應過來後,原本是要推開他的手,硬是下意識遲疑了。
遲疑片刻,還不由自主變成了想要回抱他的姿勢。
幸好,沐灃終於鬆開了她,“那我走了。”
再繾綣的看了她一眼,終於大步沒入了夜色中。
葉定宜這才重重吐了一口氣。
幸好她剛才還來不及回抱他,不然他何止走不了了。
隻怕,她也會越發動搖,甚至一個衝動之下,就答應他了。
可,怎麽能答應,怎麽敢答應?
將來賭贏了還罷,一旦賭輸,現在的任何美好,都將伴隨著欺騙、背叛、利用……化為最尖銳的利刃、最可怕的凶器。
把她再次紮得千瘡百孔,死不瞑目。
她才不要,她說什麽都不能再在同一個坑裏,跌倒第二次了!
隻是等稍後葉定宜回到自己屋裏,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分明眉眼間都是喜色後。
還是恍惚了。
看來,她能管住的,的確隻有自己的嘴巴……
翌日。
淨塵師太精神徹底大好了,不再像昨日那樣,好歹還帶著幾分病氣。
她還極有興致的,親自跟葉定宜下起棋來,“我打年輕時,就不擅下棋。”
“如今上了年紀,眼神更是不好,定宜你可得讓著我點兒才是。”
葉定宜忙笑,“您老人家也太謙虛了,我才真是隻會點皮毛。”
“不然那日也不會讓縣主殺得隻差片甲不留了。”
“該您這塊兒老薑,讓著我點兒才是。”
長樂縣主見葉定宜臉上又多了幾處紅點。
越發相信她就是在自己院裏被咬的了。
但眼見淨塵師太身體大好了,她心裏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下就算讓皇上知道了二皇子妃不請自來惹了師太生氣,還把師太氣病了之事。
也不至於太生氣,不至於非要把二皇子妃怎麽樣,乃至遷怒貴妃和二皇子了。
畢竟師太都好了,後果並不算嚴重。
那又何必再得理不饒人,小懲大戒也就是了。
到底犯錯的人還為天家懷著血脈的,不看大人,還得看孩子不是?
這樣一來,豈不是四哥和她們的算盤也得落空。
隻能以後再等機會了?
可真是有夠倒黴的!
偏長樂縣主麵上還不能表現出分毫來。
還得笑著湊趣,“師太別擔心,我給您當狗頭軍師。”
“讓您不說贏,至少也保證不會輸得太難看……噝,您這步可不該走這兒。”
“該走這兒的……還沒落下呢,便算不得悔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