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心柔在筋疲力盡中聽得果然是男孩兒。

大喜過望。

這下好了,爵位也好家產也好,都隻能是她兒子們的。

孟少恒再恨,為了老有所依、香火傳承,也不能拿她怎麽樣,反而隻能忍著給她的兒子們賣命了。

哼,還‘大的小的都不保’,等他將來臥病不起時,他們母子定會十倍百倍還給他的。

她剛才無數次覺得撐不下去,終究還是咬牙撐過來了,為的不就是那一天?

不過,還得先把葉寶宜那賤人腹中這一胎給除了,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可惜下一刻,閔心柔的美夢就被打碎了。

先是穩婆和大夫都苦著臉直搖頭,“若是剛沒氣的,沒準兒還能有兩分希望。可這是在肚子裏就、就……真的活不了。”

“是啊,能這樣生下來,好歹保住大人,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再是白媽媽的又哭又求,“求二位好歹再想想辦法,我們哥兒身體都還是溫的,怎麽可能?”

“你們用力拍他的腳底,給他紮針,給他、給他……求二位無論如何都救救他。”

“我給二位磕頭了,求求了……”

奈何穩婆和大夫仍是搖頭,“真的沒辦法了,節哀吧。”

“本來母體就孱弱,還忽然胎氣大動引發早產,羊水也先流盡了……接受現實,養好身體吧。還年輕著呢,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一邊說,一邊還已往外走去。

閔心柔不由眼前一黑。

連話都來不及說一句,更沒力氣坐起來叫穩婆和大夫別走。

便已人事不省了。

急得仍捧著孩子的白媽媽一時間根本不知道是該顧孩子,還是該顧大人的好。

猶豫片刻後,索性一咬牙,捧著孩子衝出外間便跪下了,“求侯爺快救救哥兒。”

“他這般健全,就算、就算……他肯定隻是讓穢物堵住了喉嚨,一定能救活的。”

“他還長得這般像侯爺,眉毛和鼻子都跟侯爺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不信侯爺看啊……”

“隻求侯爺救救他吧,不管怎麽說,他是無辜的啊,嗚嗚嗚……”

孟少恒仍是滿臉的憎惡,“我又不是神仙,穩婆和大夫都說沒救了,我能有什麽法子?”

“再說不是賤人自找的嗎?若不是她、她……怎麽會胎氣大動,又怎麽會落得這樣的結果?”

“孩子要怨就怨沒給自己找個好母親吧,至於賤人,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白媽媽哭得更淒慘了,“可孩子終究是無辜的啊……且再怎麽說,也是侯爺的親生骨肉。”

“侯爺既不肯救他,那就、就抱一抱他,好生看一看他吧。”

“就當是圓了父子一場,最後的情分!”

說完,便直起身不由分說,將孩子塞進了孟少恒懷裏。

孩子還沒清洗過,小小的身體滿滿都是血汙。

孟少恒第一反應便是給扔出去,“你這賤婢……”

餘光卻見孩子的確跟自己長得極為相似,身體也還是溫熱的。

隻可惜,一動也不動。

可他分明就已經是健全的孩子,就算早產,也已經能活了……

孟少恒終於還是把孩子給捧住了,也終於沉默了。

白媽媽餘光見終究還是勾起了孟少恒的愧疚。

又哭起來,“求侯爺再去看一眼姨娘吧,她隻怕也、也……”

“侯爺若現在不去看她,往後沒準兒就再見不著了……人都要死了,難道侯爺還要跟她生氣嗎?”

“且不說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就算她知道,就算……不也都是因為愛侯爺嗎?”

“求求侯爺了……”

孟少恒這回恨聲開口了,“她要死就趕緊死!”

“都到這地步了,你這賤婢還在替她狡辯,真當我是傻子是吧?”

“我還是去看她,我他媽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就是遇上了她!”

一旁葉定宜忽然低聲開了口,“侯爺,你就進去看一眼文姨娘吧?若她真……說句難聽的,便是死者為大。”

“那人都沒了,還有什麽可計較的?”

“到底也是恩愛一場,有過真情分的……侯爺就大人大量,最後盡一盡為人夫、為人父的心吧?”

孟少恒還是沒動。

但也沒再罵人、沒再說不去看閔心柔的話。

葉定宜遂也沒有再說,而是屈膝一禮後,“那我先去打發穩婆和大夫。”

“也會封好所有人的口,讓她們不管知不知道,都不許亂說一個字的。”

“還請侯爺務必節哀,務必愛惜自己的身體!”

帶著白蘭冬青出去了。

一時將穩婆和大夫都打發了,天也已經大亮。

葉定宜便帶著白蘭冬青,回了自家院裏去。

至於封口,嗬,她才懶得管,下人們愛怎麽揣測怎麽揣測,愛怎麽傳怎麽傳吧!

她很快梳洗一番,又趁熱喝了一碗銀耳,吃了早飯,總算覺得渾身都舒服多了。

白蘭卻一臉小心翼翼的開了口,“夫人是不是心裏不舒坦,因為覺著不管說,孩子總是無辜的?”

“他可不無辜,有那樣的爹娘,他便從投胎成他們孩子的那一刻,便已經不無辜了。”

“何況他落得這樣的下場,是他娘給他選的,是他爹導致的。”

“跟夫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夫人可千萬別往自己身上攬責任,別無謂的自責才是。”

冬青附和,“就是,他爹娘都不在乎他的死活了,與夫人一個外人何幹?”

“又不是夫人讓他爹娘狗咬狗的……退一萬步,就算夫人暗中推波助瀾了,也是因為他爹娘本來就品行低劣,是人渣中的人渣。”

“不然別說隻是推波助瀾了,做什麽都是沒用的。”

“所以夫人千萬別有任何的心理負擔,我和白蘭姐姐就算不是您的人,也敢說您一點錯都沒有!”

葉定宜等二人說完了,方失笑,“你們哪裏看出我不舒坦了?”

“我隻是在想事情而已。”

“我也不可能不舒坦,畢竟都是他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而我,從頭到尾都問心無愧!”

雖然,看著孟仲清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確實是個人都會覺得心裏不舒服。

但他本來就是從閔心柔懷上他那一刻起,便帶著原罪,便不該降生到這個世間的。

所以不如趁早歸去,重新給自己選一對人品端方父母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