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沐灃眼見二人轉眼已消失不見,臉色更難看了。

不過到底沒跟上去,但也沒說話。

而葉定宜到了此時此刻,怎麽可能還不明白慕容翀為什麽會忽然出現。

又為什麽會不幫自家明明占理的親妹妹,反倒幫起理虧又身份矮一頭的她們姑嫂幾個外人來?

她上輩子可不是沒聽說過慕容翀的護短事跡。

顯然,他都是看的沐灃的麵子。

葉定宜對沐灃的身份便更好奇了,他到底是何方神聖,才能跟慕容翀都平輩相交。

甚至看起來,慕容翀還對他頗禮讓?

且他站在慕容翀身旁,相貌氣勢竟也絲毫不輸。

誠然有他今日換了一身華服,人靠衣裝的原因。

但他的氣場可是由內而外散發的,就跟渾然天成一般。

華服最多也就是錦上添花而已,沒有錦,再多的花又有什麽用……

葉定宜及時打住思緒,福了下去,“真的很感謝您,若不是您,還真不知道要怎麽收場了。”

“也很感謝您的……咳,宰相肚裏能撐船。”

“不知您住哪裏?回頭一定備了謝禮送到。”

沐灃總算沉聲開了口,“不必,順手的事。”

“再說真要謝,也該我謝你。你隻需要嚷嚷一聲,我就會數不清的麻煩了。”

葉定宜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她嚷破了那晚的刺客就是他,他就算不至於有性命之憂,也少不得無盡的麻煩。

譬如他極力想要隱瞞的東西,身份也好,其他也好,勢必都再隱瞞不下去。

可這樣一來,她難道就不會惹來麻煩了?

麻煩隻會比他的更大,也隻會死得更快。

他還已經還過她人情了,雖然用他的話來說,還是順口的事。

她實實在在省了銀子,如夢如今也好好在她的陪嫁宅子裏待著卻是事實。

就更不必說就在剛剛,他才又幫了她大忙了。

所以現在該謝、該還該人情的是她了!

葉定宜遂一笑道:“我嚷嚷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想嚷嚷也沒法。”

“還請給我一個地址吧。”

“我也不會送太貴重的禮物,隻是聊表一下心意而已,您盡可放心。”

沐灃抿唇,“說了隻是順手的事,不用。”

“你走吧……不過往後記得謹慎些,管好自己也管好家人。”

“下次可未必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下次他可未必剛好在現場,也未必跟九哥在一起了。

他現在就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千戶,可沒幾個人會看他的麵子,買他的賬。

葉定宜這下更確定慕容翀都是看的他的麵子,或者說,的確是他拜托慕容翀的了。

心裏越發不好意思了。

她上次對他,可一點不客氣。

都隻差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小人’了,也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

結果他剛才到了關鍵時刻,還肯施以援手。

雖然對他來說,可能的確隻是舉手之勞,對她來說,卻的確是很大的幫助,——還是跟上次贖如夢一樣。

第一次見麵時,他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嘴上說著要擰斷她的脖子,卻壓根兒沒有付諸行動的跡象。

要知道那種情況,殺人滅口,杜絕任何後患,才是最明智的。

換成她,多半都會這樣做。

所以他其實,應該算一個外冷內熱、外凶內柔的人……吧?

葉定宜想到這裏,看向沐灃誠懇道謝,“您的話我記下了,以後一定會謹慎再謹慎。”

“也一定會管好家裏的人,不讓她們再胡說八道,害己害人的。”

頓了一下,“還有幾句話,我雖不知當講不當講,還是決定講出來。”

“我不知道您具體是做什麽的,也沒立場勸您以後不做了,最好能過平淡安寧的生活。”

“因為成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但凡有別的選擇,相信您也不願意刀口舔血。”

“但,人的生命隻有一次。所以希望您能早做打算,爭取早日得到您想要的,早日平安喜樂,再無後患!”

尤其他剛才真的完全可以坐視不理的。

反正沒人知道他們就在旁邊,她更無從知道。

她上次還一副避他如蛇蠍的架勢,他就更有理由不理了,不正是她所求的?

可他還是理了,相當於在她麵前,又多了一重把柄。

還這樣叮囑她。

就衝他這份胸襟,她都該投桃報李,說幾句衷心的話。

何況,他跟慕容翀走得近,說不定,哪天就有……派上用場的時候呢?

沐灃周圍的氣息便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緩和了許多。

他沉聲,“你的話我也記下了。”

“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

“隻能說,承你吉言了。”

他剛才一開始真不想管的。

甚至根本就不想來這一趟福慧長公主府。

但還是被慕容翀和高淩硬拉了來,眼看舞陽郡主的巴掌就要扇到葉定宜臉上,還是沒忍住,向慕容翀開了口。

反正是她一再跟他說‘再也不見’的。

他也說了以後不會再出現在她麵前,總不能言而無信。

不過現在看來,她還算有點良心……

葉定宜點頭,“人生在世,的確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但還是希望您能早打算,多注意吧。”

“那您現在可以告訴我,您的地址了嗎?”

“我真的隻是想聊表一下心意,沒有其他任何居心。”

這話沐灃信。

她如果想坑害他,壓根兒不需要再知道他的地址,純粹就是畫蛇添足。

他沉默片刻,到底還是說了自己的地址,“玉橋胡同左起第三家。”

“不過我平時都不在,交給門上就是了。”

葉定宜忙應了,“我知道了,回頭就安排謝禮讓人送去。”

“那您……忙您的去吧,我就不耽誤您的正事了。”

慕容翀可特意說了‘此地不宜久留’的。

沐灃應該也是想到了這一茬,聞言說了一句:“告辭。”

再四下看了一圈,最後目光似是不經意在葉定宜臉上停留了片刻。

便大步離開了。

餘下葉定宜目送他走遠了,這才長長吐了一口氣,“呼……”

然後轉身也大步走向了淨房。

還有兩個惹禍精在裏麵等著她呢,下次再有這種事,她絕不會再來,也絕不會再管惹禍精們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