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安排侯府的馬車送了堅持要回去的葉寶宜後。

葉定宜也帶著周大叔和福生出了門,直接去了他們的新作坊。

如夢確實能幹,就這幾日十來日功夫,作坊已經成型、投用了。

租的三進院子一進用來做庫房,一進做繡娘們日常做活兒的地方,一進則用來供大家日常起居生活。

如夢也索性搬到了作坊這邊來住。

想著都是弱質女流,怕有壞人和地痞流氓來找事,還通過鏢局,雇了四個護院。

新衣裳的花樣子也基本是如夢自己畫的。

她本來就練得一手好書畫,不然當初也當不了花魁了。

光有色,沒有藝,哪能引得那些附庸附雅自命不凡的男人們競相追捧?

還當往後沒機會用到了,她也不想用到。

因為總會想到以前那些不好的、不堪的回憶。

可夫人說得對,錯的不是她,更不是書畫本身。

而是那些心術不正的男人,是這該死的世道。

那她還有什麽可自輕自賤的,她該慶幸自己終於能堂堂正正的學以致用了才是!

葉定宜讓如夢領著,把三進院子裏外都看了一遍。

方笑道:“上次來時,還什麽都沒有。這才幾天功夫呢,就萬事俱備了。”

“可都是如夢你的功勞,你也太能幹了,比我想象的還要能幹十倍。”

“我真是撿到寶了!”

如夢被誇得有些臉紅,“夫人快別誇我了,都是您大方向掌舵得好,我都是按您的吩咐做事。”

“且夫人這般信任器重我,我當然說什麽都不能讓您失望。”

“辜負了您的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了!”

頓了頓,“夫人累了嗎?”

“要不去後堂坐著歇會兒,喝杯茶,順便再看一看這些天的賬目?”

“除了租這宅子三年的四百八十兩,這些天買各色布匹綢緞絲線,雖然都隻付了三成,剩下的七成等我們賣了成衣後再付,也花了五百多兩。”

“還有給繡娘們添的生活用品,請廚娘和護院的銀子,每日的吃用開銷……”

葉定宜一直含笑聽如夢報賬。

等她報完了,方笑道:“你都報得這麽仔細了,我還看什麽賬目。”

“你也別有壓力,雖然看起來這段時間是花得多,但宅子平攤到每個月,也就十五兩。”

“添的各種日常用品也至少要用幾年的。”

“至於進貨的銀子和繡娘們的工錢,等我們的成衣出貨了,自然就回來了。”

怕如夢心裏的大石頭還落不下去。

又補充,“再說你家夫人手裏還有東西呢,不然怎麽敢鋪這麽大的攤子?”

“當然是有底氣,鋪得起。再說得難聽一點,就算虧,也至少虧得起三五個月。”

“所以你隻管好好做事,你都出這麽大的力了,哪能再讓你為銀子發愁?”

“當然得我來發愁,一個出錢,一個出力了!”

如夢聞言,一直下意識蹙著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了些。

點頭道:“有夫人這話,我就安心多了。”

“您放心,最多五日後,我就可以去八大胡同售賣我們的第一批成衣了。”

“到底能不能賺錢,能賺多少錢,屆時自然就知道,以後也能推算個大概了。”

葉定宜想了想,“到時候我可能不方便跟你同去。”

“你就帶了周大叔和福生,再帶兩個護院一起去吧。”

“一開始也可以讓點利,隻要能把我們的名頭打響,後麵自然都能賺回來。”

如夢應了,“自然不能讓夫人去,什麽都得您親力親為,還要我們幹什麽?”

“我心裏也有數,您就在家等好消息即可。”

葉定宜笑道:“那我可就等著了。”

“對了,我帶了幾個禮盒來,你回頭讓人給陳經紀送一份去吧。”

“多虧他大力替我們周旋,我們才能低價租下這宅子。”

“雖然地段是偏了些,但整整三進還帶後花園,一月才十五兩,也是我們占便宜了。”

如夢讚同,“是啊,房主的確讓了我們的。”

“但也是因為我們一租就是三年,還是一次就把全部租金付給他,他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去外地打拚。”

“他當然樂得退一步了。不過也多虧陳經紀,雇繡娘護院、從布莊進貨,可也都是靠他牽線。”

葉定宜笑道:“也是你和周大叔眼光好,一選就選了這麽個能幹機敏的經紀。”

“至於剩下幾個禮盒,就留著你們回頭去賣成衣時,看能不能派上用場吧。”

“若是用不上,回頭就給大家分了。”

二人細細說了半日的話。

葉定宜還在作坊用了午飯,才叫上白蘭,打算回去了。

如夢笑著送主仆倆出去。

葉定宜見她素麵朝天,頭發隻隨意梳成一條麻花辮,垂在左邊肩膀上。

為了幹活行動利索,衣裳也是窄袖的;也沒穿裙子,而是穿的褲子。

整個人卻精神飽滿,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自信和明媚。

葉定宜不由笑了,由衷讚道:“如夢,你現在真的特別美、特別好!”

如夢讓她誇得一怔。

隨即便笑得一臉的燦爛,“我照鏡子也覺得自己現在特別好,因為堂堂正正。”

“夫人放心,我會更好的。您也一定會更好的!”

她好不容易才迎來的新生,以後一定都是好日子,也必須都是好日子!

晚上。

葉定宜和白蘭正在燈下算賬。

雖然她當著如夢的麵胸有成竹、氣定神閑。

但她手裏其實真沒幾個銀子了。

畢竟之前贖如夢也好,這次開作坊都好,都是真金白銀的往外掏。

而她的嫁妝加上莊子鋪子,也攏共就萬兩出頭而已……

白蘭眉頭便皺得越來越緊了,“夫人,再這樣下去,您可連打賞的銀子都沒了。”

“怎麽銀子就這麽不經花,要賺卻是那麽的難……”

葉定宜苦笑,“何止難,都快難如登天了。”

“好在五天後,就知分曉了,等著看吧。不然,就隻能當首飾了。”

話沒說完,就聽得外麵傳來青書的聲音,“夫人,侯爺來了。”

白蘭忙看向葉定宜,壓低聲音,“侯爺這會兒來,不會是又想……奴婢去攔住他!”

葉定宜卻是擺手,“不用。我不是小日子真來了麽?”

“他還不至於下作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