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壕裏的步射手探出頭來,拉開弓箭,嗖嗖嗖一陣猛射,叛軍猝不及防,前排的排矛手立馬倒了一片,慘叫連連。

朔方軍步射手射完,不做停留,順著戰壕就撤到了本部,安慶龍撲了個空,氣得哇哇大叫。

但是安慶龍又不敢完全衝下去,他雖然憤怒,可還沒有憤怒到愚蠢的地步。

安慶龍心裏怎麽不明白,朔方軍巴不得他安慶龍衝下去決戰呢!

如果放棄了將軍溝的地理優勢,將防禦戰轉化為遭遇戰的話,安慶龍自知不是朔方軍驍騎營的對手!

所以安慶龍隻能咬牙切齒地傳令收兵,撤回本陣,繼續蹲守將軍溝。

觀戰的李嗣業等人哈哈大笑,一名部曲將看著陳文周,略顯欽佩地說道:“文周兄弟可讓我們開眼了!仗原來可以這麽打!”

陳文周嚴肅地糾正:“這都是孔明先生托夢告訴我的。”

其餘幾人又是一陣大笑。

接下來,驍騎營根據陳文周擬定的疲敵戰術和騷擾方略,由李嗣業、副官、兩名部曲將輪流坐鎮指揮,越騎、步射、排矛手輪番上陣,每隔半個時辰發起一次衝鋒。

陳文周認為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自己還要留著強健的體魄貢獻社會,所以早早歸隊挺屍去了。

第二天的清晨,安慶龍吊著兩個熊貓眼仰麵倒在了**,“娘的!可算消停了!”

安慶龍的眼皮在合上的前一刻,一個略顯飄渺的聲音傳來:“將軍!唐狗又來了!

“李嗣業!老子入你祖宗——”

……

距離郭子儀的將令已經過去兩天兩夜了,朔方軍對將軍溝叛軍的連續性進攻一刻也沒有停息過。

他們倒是不覺得很累,反正是輪班製度,打完一波又換另一撥人馬,輪流休息用餐。

這可苦了將軍溝的叛軍,一個個眼圈發黑,神色萎靡。

本來以逸待勞的主動防禦卻被打成了被動防禦,時刻提防著朔方軍的進攻。

安慶龍知道這是騷擾戰術,也曾放鬆防禦,讓部分人馬去休息。

可是一旦放鬆,朔方軍的人馬還真就差點攻上高地了,所以他隻能打起精神認真應付。

因為李嗣業囑咐過,隻要將軍溝上的叛軍放鬆防禦,不放箭,不扔滾木礌石,就給我往上頂。

而每當安慶龍下定決心主動出擊的時候,朔方軍就從戰壕裏射上一輪,然後從戰壕撤退,讓安慶龍有氣沒處撒。

第三天的晚上,安慶龍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經激烈交鋒數次,他實在熬不住了,感覺自己的眼睛裏塞滿了石頭。

安大公子正準備忙裏偷閑睡個奢侈覺,結果哨官又來了,“將軍!唐狗又攻上來了!”

安慶龍已經麻木了,三天之內,這句稟報他已經聽了不下於幾十遍,耳朵都長出老繭了。

安慶龍打了個哈欠,仰麵一倒,癱在**,“知道了,讓兄弟們盯著就是。”

沒過兩分鍾,哨官又衝進來:“將軍!大事不好!坡下的唐狗似乎是全部出動!”

“什麽!”安慶龍一躍而起,拖著沉重的步子連滾帶爬地趕到了前哨,揉了揉眼屎成堆的眼睛一看,果不其然哪!

朔方軍一千二百人馬全部發起了衝擊,黑壓壓的一片。

安慶龍激動得跳了起來,他的眼睛濕潤了。

可不是,這幫龜孫子王八蛋猥瑣小人終於像爺們一樣正麵交鋒了!

“哼!坐不住了吧!老子今天非要滅了你們不可!來呀,滾木礌石伺候著!”

“稟將軍!滾木礌石用完了!”

“什麽!”

“唐軍連日發起進攻,我們的滾木礌石都打完了!”

“啪!”安慶龍一個大耳刮子扔了過去,怒道,“敗家子!你他娘為什麽不省著點用!”

被打的副將捂著臉委屈地說道:“將軍!那可都是你讓我們打的!滾木礌石需要提前準備,這幾天唐狗的攻擊就沒有中斷過,我們根本沒有時間去砍伐滾木和采集礌石啊。”

“你娘的!趕緊放箭!”安慶龍罵道。

“將軍!箭也快完了!”

“什麽!”安慶龍咆哮了,唾沫星子滿天飛。

完了!他此時此刻終於明白唐狗挖戰壕並輪攻的目的了,就是要消耗他的遠程武器。

“怎麽辦?將軍!”副將問道。

安慶龍一咬牙,“他奶奶的!老子不信這個邪了,我們有三千人,他們隻有一千多,老子就是用人也能堆死他!傳我將令!掩殺下去,和唐狗決一死戰!”

“是!”

安慶龍親率兵馬,衝了下去。

李嗣業和陳文周見狀,對視一眼,都露出欣喜的神色,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刻。

李嗣業大叫一聲:“兒郎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咱們驍騎營上次在這將軍溝吃了安慶龍的虧,今天,就跟老子把這場子找回來!”

“殺!”朔方軍將士們齊聲大吼。

“步射手!給我射!”李嗣業把陌刀朝衝下來的叛軍一揮!

三百步射趕緊掏出弓箭,火力壓製。

叛軍的勢頭為之一阻,朔方軍這兩天從叛軍那裏得了不少箭矢,所以步射軍不計代價的朝叛軍放箭。

“排矛手!跟我上!”李嗣業跳下戰馬,提起陌刀,一馬當先向著叛軍迎了上去!

三百排矛手端起一人多高的長槊橫排推進,場麵極具震懾力。

“下馬!包抄!”副官大吼一聲,六百越騎舍棄戰馬變為步兵,跟隨副官和部曲將分兩路從兩翼迂回包抄!

兩軍終於混戰在了一起。

安慶龍的人數雖多,但大部分是步射,擅長遠距離火力壓製,近戰可就吃了虧,戰鬥力遠遜於朔方軍的排矛手和越騎。

再加上連日來都沒有合眼,叛軍們一個個吊著熊貓眼,哈欠連天地作戰,迷迷糊糊,疲憊到了頂點,戰鬥力直線下飆。

據戰後采訪,當時叛軍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不管輸贏,早點打完,俺們好睡覺。

李嗣業再次發揮其個人能力,手提陌刀帶領三百排矛手豬突(一種衝鋒戰術,因像豬一樣橫衝直撞而得名)敵陣,攪亂叛軍的陣型,副官帶領越騎分割包圍,虞侯在後督戰,經過近半個時辰的激鬥,朔方軍終於全麵壓製了叛軍。

安慶龍在放棄抵抗前有一個條件,仁慈而寬厚的李嗣業答應了他。

安慶龍濕潤著眼睛說道:“讓老子痛快地睡一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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