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頭河,右玉城北部屏障,水流湍急,多為高山深穀,隻有上遊少量河段開闊平坦,可以渡河。

而蒼頭河的下遊穀地就是殺虎口,位於右玉城西北部。

高秀岩雖料定朔方軍會自殺虎口而來,但是為防萬一,還是派出部將淩昆率三千人馬駐守此地,憑借天險,可謂是萬無一失。

右前軍在組織結構重組後,輕裝簡從,專抄小路前行,加上全部是騎兵,行動迅速。

隻不過讓右前軍將士詫異和驚奇的是,為什麽行軍主簿陳文周的戰馬上沒有配武器,卻配有一口鍋?

隻有知情人士才知道,行軍主簿其實是一名火頭軍。

右前軍一路上披荊斬棘,經過兩天的急行軍,終於來到了蒼頭河上遊的平緩地帶,安營紮寨。

蒼頭河前,李嗣業統領的一千二百右前軍和淩昆統領的三千靖邊軍隔河對峙。

“罵戰!”李嗣業下令。

“是!”旗牌官領了幾個嗓門大的卒子開始叫戰。

陳文周一聽,立馬癟嘴。

“怎麽了文周?”李嗣業問道。

“措辭粗魯汙穢,實在是低水準罵戰,淩昆一定不會接招,”陳文周搖頭說道。

李嗣業一聽,諸如什麽“是男人就出來一戰”“躲躲藏藏算甚好漢”之類的,李嗣業大惑不解,心想這也叫粗魯?

陳文周認為,要激化一個人的憤怒情緒,必須說他的痛心之處,揭他的短。

結合斥候得來的淩昆個人履曆資料,陳文周寫了一個紙條,叫人交給旗牌官,讓旗牌官按紙條上的話罵。

旗牌官接過紙條一看,虎軀一震,“這麽罵不妥當吧?有傷天和呀!”

傳紙條的卒子說道,“這是軍令,不得違抗。”

旗牌官隻能咬著牙點頭,交給罵戰的卒子,按紙條上的話開罵。

蒼頭河靖邊軍大帳,淩昆正氣定神閑地和手下將領商議退敵之策,對於朔方軍的罵戰,置之不理。

座下將領都佩服莫名,心說淩將軍果然有大將風度,臨敵經驗豐富,心理素質過硬。

就在這時,對麵的罵戰突然停了,淩昆以為是朔方軍見罵戰沒有奏效,所以放棄了,於是手撫長須笑道:“李嗣業,不過三歲孩童,想以此兒戲手段激怒老夫,當真是可笑之極。”

可是沒有料到,淩昆剛說完,對麵又開始了。

“日比老兒在否!”

“日比老兒是誰?”淩昆一愣,朝將領們問道。

一幹將領眼中都帶著笑意,一名將領悟性較高,已洞悉“日比”二字的要義所在,於是冒著生命危險回答:“將軍,他們在罵你,您的大號是昆,正是上日下比!“

啪!淩昆賞了那將領一耳光,“你他娘的才上日下比呢!”

將領捂著臉委屈地退了下去,心裏鄭重地告誡自己:以後給兒子取名字的時候必須詳加斟酌,以免日後落人口實。

河對麵又開始罵了。

“日比老兒,聽聞你年近六旬,不知尚能舉否?”

眾將領完全是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淩昆的褲襠,淩昆黑著老臉一瞪眼,眾人幹咳一聲,把目光望向別處,心裏想到:僅從淩老將軍的反應和氣色來看,唐狗的結論有百分之八十的可信度。

“日比老兒,以吾慧眼觀之,汝縮頭不戰,實為腎虛所致!腎虛之疾,貽害無窮。可致**不舉早泄,汝晨起小便,不知濕鞋否?我有良方一味,可除疾患。羊鞭三條,鎖陽一根,以驢尿煎服,早晚一次,保你雄風重振,夜禦十女,”這時候,靖邊軍營地已經開始喧嘩起來,他們都被對麵得右前軍罵紅了眼。

“唐狗欺人太甚!”

“誰說不是,從沒見過這麽無恥下流的罵戰!”

“老將軍也能忍?我是忍不下去了!”

“就算咱老將軍不舉,也不能當眾揭人家短呀!”

對麵罵戰的聲音被喧嘩聲掩蓋,淩昆暴怒之餘又忍不住好奇心,問道:“他們還罵什麽?”

一名將領尖起耳朵聽了一會兒,麵露猶豫之色。

淩昆喝道:“說!”

事實證明,好奇心是驅使人走向成功或自我毀滅的重要因素。

將領硬著頭皮小聲說道:“唐狗說您生的兒子不是沒有腚眼,而是有七個腚眼,說這叫七竅玲瓏,隨您,”將領實在不敢繼續說下,生怕步了方才那位同僚的後塵。

但鑒於淩昆逼迫的眼神,隻能繼續說道,“唐狗還說您的小妾全部私通野漢子,不知道給您戴了多少頂綠帽子,遠遠望去,咱們營地上空一片綠雲籠罩,就像蔥嶺的大草原,他們說這是中原一點紅的哥哥:中原一點綠。”

哢擦!

淩昆一巴掌把帥案砸了個稀巴爛,“嗣業小兒安敢如此,辱我太甚!擂鼓聚將,老夫要生擒此獠!餐肉飲血!”

李嗣業打了個噴嚏,無形之中他已經成了陳文周的專屬背鍋人。

安慶龍當初是這樣,淩昆現在也是這樣,幕後黑手是陳文周,罪名歸屬是李嗣業。

右前軍的戰士們都咂了咂嘴,他們不約而同得出一個結論:得罪皇帝可以,但是千萬別得罪行軍主簿陳文周!

李嗣業吞了吞口水,以複雜的眼神看著陳文周說道:“措辭含蓄委婉,意義簡潔深刻,真是高水平的罵戰!文周,為兄真是沒有看錯你呀。”

陳文周謙遜地拱手,微笑著說道:“將軍過獎了,我隻是稟著治病救人的心態、勸說淩昆從良而已,畢竟以德服人是我的一貫處事風格。”

就在這時,淩昆領了靖邊軍出營,和朔方軍對峙。

淩昆已經氣得麵色烏黑,長胡子抖起老高,他的名譽權及隱私權受到了嚴重侵犯,“嗣業吾兒!有種就放馬過來,不要大放厥詞,老夫在此候著你!”

右前軍和靖邊軍隔河對峙著,誠然,陳文周的罵戰極具侮辱和挑釁,於是靖邊軍的人馬開始不停地叫囂,反罵回來。

為了保持士氣的高昂,右前軍自然是有板有眼地對罵過去,其情形就像兩幫長腳悍婦隔著河岸對罵。

但是靖邊軍卻沒有一絲要殺過來的意思,而右前軍也是舉足不前,於是雙方在肉搏的前夕開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口水戰。

據史料記載:那一天,蒼頭河的河水都猛漲了一大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