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溝村的村民們!白大迷糊說:白折騰這個野心家,這個陰謀家,這個白家溝的一小撮壞份子的頭頭,終於被他的野心給毀了。白折騰的死是自絕於白家溝村的全體村民的行為。他的死一文不值,死得比鴻毛還要輕。考慮到人死為大的原則,我們就對他過去所犯下的罪行既往不咎了。今天是一個喜慶的日子,我們尊敬的長者,白家溝村最有見識的老人,為了表達對上級派來的工作組的感激之情,擺下了流水席。在流水師開席之前,讓我們請尊敬的長者來說上兩句,大家歡迎。
白大迷糊滿麵紅光,此刻一點也不迷糊了。
長期以來,白折騰像一根紮在他心裏的刺,現在這根刺沒怎麽費力氣就拔掉了,白大迷糊感覺得他又年輕了幾歲。可是白大迷糊在得意時卻看見了花子的目光。花子的目光像是一把尖利的劍,白大迷糊打了一個寒顫。長者摸了一把胡子,開始了他的講話。長者說:
我的講話很簡單,我隻說一句話,孩子們,放開肚子吃吧。不過要小心一點,不要像白折騰那樣,自己把自己給撐死了。
在長者的講話稿裏,白大迷糊本來是和他商量過的,要說一些村長的好話的,可是現在白折騰已經給撐死了,那就沒有人再敢挑戰他村長的權威了,至於說鄭小茶,她沒有白折騰的唆使,是絕對不會鬧出什麽事情來的。那個花子。白大迷糊想,要盡快讓工作組的人離開白家溝。白大迷糊穩定了心神,於是又高聲叫道:村民們,靜一靜,下麵,讓我們大家歡迎白家溝的恩人,尊敬的工作組的領導,上級派來的醫師來給我們大家說上兩句。
風水先生也沒有推辭,就站了起來。風水先生說:首先,我要感謝我的父母,是他們的支持讓我成為了一個風水師,哦,不,使我成為了一名醫師,其次,我要感謝我的上司,是他派我們三個到了白家溝這個美麗的地方,才有了為大家做一點事情的機會,我還要感激白家溝村所有的村民,你們的熱情好客,我們將終生難忘,特別是鄭小茶,白銀花,當然啦,還有村長大人,我會向我的上級為你們的優秀表現請求獎賞的。謝謝大家,謝謝。
流水席吃了三天三夜,白大迷糊突然想起來白折騰的後事還沒有料理,白大迷糊就喊:
白富貴,白富貴。
白富貴說,到,村長大人,有何指示。
白大迷糊不知從哪裏弄了一根竹簽剔著牙,剔出一砣東西,撲地吐到遠處,說:你帶上幾個人,去挖個坑,把白折騰給埋了。埋深一點,別讓野狗給刨出來,最好埋到那片狗尾草裏。白折騰怎麽說也是咱白家溝村的一個人物。
白富貴聽到狗尾草三個字時,臉色一下子死一樣的難看。
白大迷糊說:你還在發什麽愣,還不快去。
白富貴就帶了幾個人去了,不一會兒,就聽見白富貴失聲尖叫:不好啦村長,出事了。
白大迷糊一臉的不高興,對慌慌張張跑來的白富貴說:你在慌什麽,出了什麽事你不會慢慢地說。
白富貴說,白折騰他。他。他。
白大迷糊說,白折騰他怎麽啦。
白富貴說,白折騰他不見了。
白大迷糊一臉迷糊,不見了你們不會去找呀,這一點事還來找我,他是不是口渴了到哪裏找水喝去了啊。
白富貴說:村長大人,白折騰不是死了嗎,前天您親自看過了的,死了的人怎麽會去找水喝呢?死了的人怎麽會不見呢。
白大迷糊打著哈欠說:是呀,死了的人怎麽會不見呢?你問我我問誰。白大迷糊說到這裏時,也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了,可是他的迷糊勁卻在這時上來了,白大迷糊實在撐不住了,白大迷糊打著一個長長的哈欠,口水拉出了長長的絲,說,我太困了,我找個地方去睡了,白大迷糊說著起身走到那株大樹下,倒在地上就打起了呼嚕。
聽說白折騰不見了,村裏一時像開了鍋。一個死人怎麽會不見的呢。於是大家三五一群開始分頭四處尋找白折騰,可是把村子上上下下翻了個遍,還是沒有找到白折騰。大家漸漸地就聚回到了一起,這時白大迷糊也從他的迷糊中轉回神來。白大迷糊說,什麽,白折騰不見了,你們去找啊。
村民們說,把村裏找遍了,還是沒有找到。
白大迷糊呆坐在凳子上,像一尊泥菩薩。
白富貴說,村長您說怎麽辦。
白大迷糊說,你們大家說說,白折騰的屍體怎麽會突然不見了呢?
這時風水先生突然開了口,風水先生說:
據我所知,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當時白折騰根本就沒有死,隻是暈死了過去,我們吃飯時他醒了過來,於是他就悄悄離開了白家溝村。
白大迷糊說:不可能,白折騰死了,我們大家都親眼所見的。就算他沒有死,他醒過來之後也不用離開白家溝村呀,已經沒有理由處置他了。
風水先生說:我也這樣想,那麽,就隻有第二種可能,就是他的屍體自己走掉了。
屍體怎麽會自己走呢?白大迷糊說。
這時長者又開言了,長者說:屍體自己會走,我也是聽說過的,死了的人,隻要有和他同一時辰出生的貓在他的身上跑過,屍體就會站起來自己走。
這樣一說,眾人都感到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有人就叫,是不是花子的貓,花子先生,您的貓呢?
風水先生說:可是乍屍時屍體是走不了多遠的,你們聽說過趕屍嗎?有一種人,會畫一種符,口裏念,日出東方來此汝,曾有奇鬼,此水不是凡水,瓦物化成水,如來佛祖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口裏含著這碗水對著屍體噴一口水,說一聲起來吧,那屍體就會起來,自己走路。
這時木匠卻冷笑了一聲,說:風水先生,這您就是在胡說八道了,這明明是九龍下海的咒語,怎麽成了趕屍的咒語了呢。
風水先生狠狠地盯了木匠一眼,說,就是趕屍的咒語。
木匠說,那你用這咒語趕給我看看。
白大迷糊說,這有什麽好爭論的呢,這都是鬼話,是不可能的。我們還是想想白折騰哪裏去了吧,白折騰一定是沒有死,他找了一個地方躲起來了,他去了哪裏呢?
他在哪裏呢在哪裏呢在哪裏呢在……廣播室!白大迷糊背著手轉了幾個圈,突然靈醒了過來。白大迷糊一把薅住白富貴,使勁地搖:廣播室,你們找過廣播室了嗎?他一定是在廣播室。
就在這時,村裏的高音喇叭突然就響了起來,一開始是滋滋拉拉的電流聲,後來裏麵傳來了一個陰森可怖的聲音。
白折騰!
村民們同時呆了。雖說高音喇叭裏的聲音並沒有說話,隻是嘿嘿地笑了幾聲,可是村民們都聽出來了,這嘿嘿地笑聲真的是白折騰的聲音。高音喇叭裏白折騰的聲音顯得很是有一些興奮,他可能是在自言自語,可是他的自言自語卻通過高音喇叭傳了出來,而且無限放大了:白大迷糊呀白大迷糊,難怪你把這高音喇叭看得比老婆孩子還重呢,這真是一個寶貝呀,坐在這裏動動嘴皮子,全村的人都聽到了。白大迷糊呀白大迷糊,你做夢也沒想到吧,你還以為老子撐死了的,我白折騰這麽容易死的嗎?我白折騰是屬貓的。貓有九條命你知道嗎,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白折騰可能是確定他的聲音已傳出來了,白折騰於是也學著白大迷糊的樣子,很威嚴的咳嗽了一聲。白折騰說,白家溝的村民們:你們為什麽要聽憑白大迷糊這個混蛋的擺布呢,你們為什麽不敢勇敢的站出來和他作鬥爭呢?隻要我們團結一致,文鬥武鬥,我們哪一樣都不會輸給白大迷糊的,東風吹,戰鼓擂,當今世界誰怕誰?白家溝村的村民們,白大迷糊是怎麽當上白家溝村村長的,相信不用我多說,大家都清楚得很,他是一個權力狂,是一個陰謀家,我們一定要把他推翻,把他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要把他弄死弄臭,要把他打倒在地再踏上幾腳,要痛打落水狗,要讓他永世不得翻身。村民們,你們知道嗎?上級為什麽要派尊敬的醫師來白家溝村,為什麽一派就是三人?因為上麵對白大迷糊的惡行早有警覺了,這三位英明的工作組成員,就是來幫助咱們聲張正義的。而且,現在我們白家溝村出了一位天才的領導,她就是鄭小茶,鄭小茶現在達到了白家溝村的最高境界,她每天晚上都在夢遊,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嘛。鄭小茶一定在夢中得到過什麽啟示了,可是沒有用啊,用心險惡的白大迷糊,卻一口咬定鄭小茶是瘋了,你們大家說說看,鄭小茶是瘋了嗎?不是,鄭小茶根本就沒有瘋,一點瘋狂的跡向都沒有嘛,可是白大迷糊卻向上級打報告說鄭小茶是瘋了,他這是害怕了。還有一件事情,我要向村民們匯報,那就是,在白家溝受到爛腳丫病折磨時期,白大迷糊也爛了腳丫子,卻故意向大家隱瞞病情,偷偷地請醫師的助手來治療,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他為什麽要瞞著我們呢?我覺得這裏麵一定有一個陰謀,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們大家要行動起來,我們要求白大迷糊就他爛腳丫子一事給全體村民一個說法。
白大迷糊一開始就變得迷糊了,他的心像是被馬蜂蜇了一樣的痛。這個白折騰,真是惡毒之極,明明知道白大迷糊最看重的廣播,居然敢溜進廣播室裏來鼓動大家造反,來搶班奪權,這還了得。
白大迷糊明白,如果他不及時做出果斷的決定,後果不堪設想。白大迷糊於是高聲說:
白折騰這個造反派,居然攻占了白家溝村的廣播室,白爛頭,白富貴,白得有,你們帶上幾個人,去給我把這個造反派抓過來。
白爛頭聽到這話,就往人後麵縮。
白富貴看到事情又出現了轉機,可是現在到底是白大迷糊占著上風,還是白折騰占著了上風還不得而知,在這個時候每說一句話,每做一件事都要小心,因此白富貴就說:好的村長,我這就去。
白富貴走了沒幾步,突然捂著肚子彎下了腰,說哎喲不好了,我的肚了痛,痛得不行,我要拉屎了。白富貴說著彎著腰跑了,邊跑邊解著褲腰帶子。
白得有是白大迷糊的鐵杆支持者,他當即就說:一個小小的白折騰,還用得著這麽多人去抓嗎,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白得有抓起了一根扁擔就朝廣播室衝去。白大迷糊終於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白大迷糊在後麵喊,得有,抓來白折騰我記你頭功。
這樣一來,很快就有人也抓了扁擔衝了過去,衝過去的是白折騰的堂兄白折桂。白大迷糊還以為是有人要響應他的號召去幫助白得有抓白折騰呢,他得意地對無所適從的村民們說:這個白折騰很快就要被抓到這裏來了,這一次可不是吃肥肉這麽簡單的懲罰了,這一次我們要老賬新賬一起算。
可是白大迷糊沒有得意多久,就看見白得有一瘸一拐地跑了過來,哭喪著臉說:村長啊,不得了啦,他們是要造反哪。
白大迷糊說你慢慢說,沒有誰把你的舌頭割了。
白得有說:白折桂,是白折桂,他護著白折騰,將我打成了這個樣子,村長您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白得有的三個親弟弟,白得錢,白得發,白得財,見到哥哥被打成了這樣,馬上就跳了起來,說,奶奶的,這還了得,打狗還看主人麵,敢打我們家得有,那是想死了。
三條漢子每個人操起能找到的家夥就衝向了廣播室。
而這邊白折騰的堂兄弟們一看情形不對,喊了一聲,兄弟們,操家夥呀。很快,親連親親幫親,白家溝村的男女老少就分成了兩派,很快就聚集在了廣播室前了,本來大家前不久為了爭請醫師吃飯,就發生過一場械鬥,通過這幾天吃流水席,相互之間剛剛和好了,而一場規模空前的武鬥眼看就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