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軟再次來到醫院時太陽已經明晃晃的掛在了天空,走廊裏的空調盡職盡責的工作著,吹出一股股冷氣。她挽了挽耳邊的碎發,微一抬眸就看到不遠處靠在牆上顯得有些頹廢的劉小雨。

似是聽到了腳步聲,劉小雨偏頭往這邊看了看。

下一秒,她的眼睛一亮,踩著高跟鞋“噠噠噠……”的跑了過來,哀歎一聲,“蘇軟,你可算來了,再等下去我腿都要麻了。”一邊說著,劉小雨一邊揉著自己的腿。

蘇軟瞥了一眼她大概有十厘米的細跟,“穿那麽高,不麻才奇怪。”話是這麽說,蘇軟卻扶住了劉小雨。

劉小雨將身體的力量壓在蘇軟的身上,委屈的癟了癟嘴,“我也沒想到會突然這樣嘛!”

蘇軟有些疑惑的問,“為什麽不進去?”

蘇奕的病房布置的很好,幾乎可以算的上高級酒店,裏麵也放置了休息的沙發。如果是為了等她,完全可以到裏麵等。

聽完她的話,劉小雨一言難盡的捂住了臉,“說多了都是淚,門口的保鏢壓根不準我進去,嘴皮子都磨破了。”

上次她跟著蘇軟輕而易舉的就進去了,以為這次會順利的進去,沒想到……

還好她算著時間終於等到了蘇軟。

劉小雨揉了揉略顯酸痛的腿,顯得可憐兮兮的。

蘇軟一哂,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不過,按照霍斯言的性格,確實會謹慎到這個地步。

想到那個人,蘇軟臉色冷了一些,她輕巧的往前走著,不一會就見到了守在門口的黑衣保鏢。

見到她來,黑衣保鏢禮貌道:“蘇小姐。”

蘇軟輕“嗯”了一聲,將一旁的劉小雨拉了過來,開口說道:“這是我朋友,有時候會來看蘇奕,以後不用攔她了。”

“是,蘇小姐。”黑衣保鏢拉開了門。

蘇軟稍揚了下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她身後的劉小雨卻猛的睜大了眼睛。直到進了病房,劉小雨才壓低了聲音,糾結的問:“蘇軟,你脖子上的是吻痕嗎?”

蘇軟愣了一會,鑽進了洗手間,寬大的鏡麵上倒映出曖昧的紅點,刁鑽的藏在後頸。

霍斯言!

蘇軟眸子微冷,解開了馬尾,柔順的頭發搭在了雙肩。

確定完全遮掩後,蘇軟才出了洗手間,劉小雨已經坐在沙發上削起了蘋果:“出來了,要不要來個蘋果?”

蘇軟搖頭,輕手輕腳的看了一眼沉睡的蘇奕,跟著坐在了沙發上,劉小雨識趣的沒有再問,轉移了話題。

“蘇軟,你現在找到工作了嗎?要不要跟我一起?”她笑眯眯的邀請。

蘇軟壓下心底因為霍斯言而冒出的情緒,彎了彎唇,“找到工作了,不用擔心。”合同已經簽了,如果要反悔,要賠違約金。

她沒有錢,而且……

蘇軟將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緒甩了出去,手指蜷縮了一下:“小雨,劉叔叔在家嗎?我想去見見劉叔叔。”

劉小雨的父親曾經是蘇父手下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同時也是蘇父的好友。

她想了解一些事情,一些關於當年沒有了解的細節。

劉小雨將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快速塞進了嘴裏,含含糊糊道:“我爸在,待會我帶你去。”

蘇軟不疾不徐的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麵前:“別急,慢慢吃。”

劉小雨點了點頭,速度卻一點兒都沒有放緩。其實蘇軟從一出來,劉父早就得到了消息,隻不過蘇軟沒有明確表示出意向,他不好開這個口。現在,總算能見一麵了。

劉小雨吃完最後一口蘋果,又低頭編輯了一條短信才帶著蘇軟上了車。

隨著車子七饒八拐,眼前的風景慢慢變得熟悉起來,灰白的記憶解鎖變得鮮活起來。

蘇軟慢慢抿住了唇,直到在別墅前停下,她的心才像是被開了鎖了箱子,裂開空隙,透進些許悲涼。她抬著腿下了車,門口早就站了一個中年男子,見到她的身影,中年男子眼中浮現了動容。

蘇軟站定後恭敬的鞠了一個躬,紅唇向上揚了揚,“劉叔叔。”

劉父扶了她一把,聲音有些顫抖,“好孩子,歡迎你回來。”說起來,劉父跟蘇父算的上是過命的交情,蘇軟跟蘇奕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了,感情深厚。

當初蘇家一夕之間遭逢巨變,劉父在短短時間內蒼老了好幾歲,可到最後還是沒能挽回。他想起當年的事,不由多了一抹歎惋,邊走邊說著:“蘇軟,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劉叔叔,這裏沒有被拍賣嗎?”蘇軟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竭力保持著冷靜。這棟別墅正是蘇家破產之前住過的,裝修風格還是她製定的。

沒想到,三年了這兒竟然一點都沒有變。

熟悉到讓她恍然產生一種錯覺,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可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去,就像潑出去的水,再怎麽也收不回了。

蘇軟垂下了眼瞼,劉父緩緩道:“拍賣了,當年我知道拍賣的信息以後便想辦法將它買了下來,想著你們回來還能留個念想,要去你的房間看看嗎?”

劉父說的風輕雲淡,蘇軟依舊猜出了其中的不易。

這棟別墅在購買時就已然價值不菲,後來物價上漲,更是寸土寸金,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能夠拍下來,必定是花了大價錢的,隻不過是不想讓她傷心而已。

蘇軟輕“嗯”了一聲,跟上劉父的步伐,扭動了門把。

伴隨著“嘎吱!”一聲,臥室的門被打開,裏麵的一切物品都保持著三年前離開的模樣,幹幹淨淨,更奪人視線的是掛在牆上的全家福,上麵一家四口笑意洋溢,溫馨至極。

蘇軟啞了聲,腿驀地一軟,全身的力氣像是突然被抽空了,隻剩下無力。她扶著門檻軟塌塌的坐在了地上,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傷痛,跟個孩子般嚎啕大哭起來。

哭聲痛苦又壓抑,就像是她麻木到結了血痂又被硬生生強行撕裂的傷口,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