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芝惠知道衛璃是在嘲諷自己蠢,氣道:“我真沒撒謊,都是他妹妹親口說的——好吧,實話告訴你,裴叔叔,也就是現在的裴氏掌門人身體已經快不行了,鶴輕哥哥這次出國就是為了去看望他,這婚事是裴叔叔親自定下的。”

這話聽起來沒那麽扯淡了,衛璃沒有再反駁她。

“裴叔叔將裴氏交給了裴羽璿,也就是鶴輕哥哥的妹妹,這個消息你可以上網搜,有新聞的。”文芝惠繼續道,“可他又擔心以後小璿太年輕,做出什麽錯誤決策,所以才讓鶴輕哥哥與郭家的女兒結婚,郭家是裴氏的重要股東之一。”

還算有理有據,不像是她這個腦子能編得出來的瞎話,衛璃有點信了。

如果說是裴正寰想這麽做,確實有可能。

一來,裴氏既不會落入他手,改名換姓;二來,裴鶴輕聯合郭家,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控製裴羽璿的決策,等於是給裴氏加了一層保險;三來,他們三方聯合,也不用擔心裴羽璿過於年輕難以服眾。

隻不過。

“這是裴正寰的意思,又不是裴鶴輕的打算。”衛璃道。

文芝惠再次揚起下巴:“如果是以前,鶴輕哥哥也許不會答應,可是裴叔叔現在快不行了,如果是他的臨終遺言,你覺得鶴輕哥哥會拒絕嗎?不可能的,他一定會承擔起這個屬於他的責任。”

“……你咒裴正寰的事情,裴家兄妹知道嗎?”衛璃涼颼颼地看著她。

“這又不是我說的,網上都傳遍了,你沒看見裴氏的股價已經跌成什麽樣了嗎?”文芝惠撇撇嘴,“裴氏現在就是一塊大蛋糕,好多人盯著呢。”

衛璃半信半疑。

她一般不看財經新聞,僅有的一點相關知識還是裴鶴輕教的。

“我隻是單純好心,才會告訴你這件事,如果你不相信我,大可以找鶴輕哥哥確認,”說到這文芝惠歎了口氣,看似好心實際上是在看熱鬧,陰陽怪氣地道,“不過他那個人最是心軟,恐怕會不忍心告訴你這件事,索性直接不聯係了吧——反正你們在一起又沒多久,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久而久之自然就淡了。”

說完,她一甩頭發,扭著腰走了。

隻留衛璃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剛剛在工作室裏跟鄭勵然的那番針鋒相對,完全沒有文芝惠帶給她的消息衝擊大。

她相信文芝惠來意必定不善,但是對方說的話似乎是真的。

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衛璃抓起手機,翻出通訊錄裏倪康的號碼撥過去。

“喂?小衛?”倪康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疑惑。

“倪製片,你們那邊能聯係上裴鶴輕嗎?”她一開口就問道。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衛璃的心也隨之一點點沉下去。

“小衛啊,你要不再等等?我覺得裴老師不是那種人,他突然出國,肯定有什麽急事,事情辦完估計就會回來了。”倪康勸道。

“好,我知道了,謝謝。”衛璃雙目無神地盯著麵前的方向盤,輕聲道。

她掛斷電話,茫然地坐到車裏,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被這接二連三的變故壓垮了。

好累啊。

一件又一件突如其來的遭遇,每個都讓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前所未有的疲憊席卷而來,頃刻間將她淹沒,她突然想放棄這一切,遠遠地找個隨便什麽地方躲起來,不想麵對。

盛寧太大太繁忙,她孤零零地呆在這裏,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

如果裴鶴輕沒有給她機會,她本不會妄想得到更多,可他偏偏又在這之後抽身離去,隻留她一個人沉溺在為數不多的回憶裏。

開車回家的路上,衛璃陷入沉思。

她相信裴鶴輕喜歡過自己,可是究竟是什麽讓他又決定離開?

她想起自己不願意公開關係,裴鶴輕不得不為此想辦法壓下路人的偷拍,想起自己拒絕對方的同居邀請,想起那句“如果我不是司雨蛟”的問題……

還有文芝惠得意的臉:“你就是個私生粉而已。”

是嗎?

眼前亮起紅燈,衛璃茫然地踩下刹車。

也許在裴鶴輕眼裏,自己隻是個總是催他快寫新書的讀者,喜歡的是他的作品,根本不愛他。

所以他才會失望離開嗎?

身後響起喇叭聲,喚醒衛璃的神誌,她這才發現紅燈已經結束,木然地繼續往前駛去。

晚上,鍾苗苗到家。

一進屋,她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不難聞,但是她不怎麽喝酒,幾乎從來沒在自己家聞到過這種味道。

“師父?”鍾苗苗試探地叫了一聲。

“嗯?”一聲隱約的回應從客房裏傳出來。

衛璃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半掩著的門,隨意找了個借口,衝黑漆漆散發著幽暗光芒的房間問:“那個……師父,你吃晚飯了沒?”

“沒呢,”衛璃伸了個懶腰,活動著僵硬的肩頸,“唔,一不留神就這個點了啊。”

鍾苗苗推門進來,看見桌上擺著一打花裏胡哨的酒,有幾瓶已經空了,她師父正坐在電腦前,邊喝酒邊拉片。

一個鬼臉從屏幕上閃過,嚇得鍾苗苗差點尖叫出聲,趕緊捂住自己脆弱的小心髒:“你在看鬼片?”

看這特效和妝容十有八九還是國產鬼片。

“嗯,”衛璃坐在桌邊懶得動,毫不客氣地使喚房東,“幫我開下燈吧,謝謝。”

鍾苗苗求之不得,趕緊把燈打開,才感覺回到了溫暖的人世間:“怎麽突然開始研究這個了?”

衛璃喝了口酒,歎息:“得罪了鄭勵然,以後我可能隻能寫寫鬼片了。”

“應該不至於……”鍾苗苗小聲道。

一聽就沒什麽底氣。

“沒事,”衛璃苦中作樂地道,“正好借此機會打入電影市場,我還沒怎麽寫過電影劇本呢。”

鍾苗苗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接,眼睛一掃突然發現她桌上少了什麽,當即轉移話題道:“師父,你那個很可愛的貓耳怎麽不見了?不是裴老師送你的嗎?”

衛璃喝酒的動作一頓,故作輕鬆道:“哦,分手了,看著礙眼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