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變數(上)

當清晨幹淨的陽光灑滿整個街道的時候,紀府的兩個門崗就看到長街的盡頭,一個清瘦的少年帶著滿身風塵,緩緩走來。

這兩個門崗都參加過夢龍山那場尋藥之戰,所以少年走近時,他們雖有疑惑,但隨後便認出這少年正是秦焰。

“秦焰公子!”一個門崗驚喜的道,“公子,您,您回來了!”

哦?紀府的人怎麽會對自己如此的恭敬了?

秦焰雖是疑惑,卻也沒有多心:“嗯,我回來了。老爺子怎麽樣了?傾城呢,她還好嗎?”

從夢龍山出來以後,秦焰猶豫過是回秦府還是回紀府,之後,他也不知是鬼使神差還是理清了頭緒,毅然選擇了回紀府的路。

現在的秦府,李氏的影響雖然大不如前,但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雖然現在自己一身實力,根本不用懼怕李氏夫人,卻還是要考慮一下父親的感受。

自己回秦府,必然要繼續和李氏夫人鬥下去。如果一個不慎,李氏夫人死在自己手上,那父親即便不會怪罪自己,但他心中想必也是悲痛至極的。想要對付李氏夫人,其實最關鍵的辦法是釜底抽薪,徹底消滅李氏大夫。貿然對付一個李氏夫人,其實不能解決什麽問題。

而紀府,正是自己對付李府的強有力的工具。自己身在秦府,礙於不能引火到家裏,行事多有不便,而如果在紀府的話,隻要借助紀府勢力,要對付李府就方便很多。

秦焰本來是這麽想的,但他心裏卻隱約覺得,也許選擇紀府之路的原因,不止如此。

更重要的,恐怕是紀府裏還有一個人,在等待著自己回去吧。

“秦,秦焰......”熟悉的聲音從長街的另一頭傳來。

那個溫柔的,堅強的,如水般清澈的聲音,從似乎很遙遠,卻又似乎很貼近的地方傳來。像是已經分離了千百個輪回,又像是昨天剛剛見過麵。

秦焰回過頭,眼中正是朝思暮想的伊人那略顯消瘦的倩影。

依舊是一場美麗的夢,依舊是那素淨的白衫,依舊是那個紀府的傾城人。隻是,她的眼睛裏多了些叫做“思念”的東西。

“秦焰!”紀傾城手中的長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紀傾城此時卻渾然不顧了,她猛然衝上去,不顧旁邊還有門崗,緊緊的擁住了秦焰。

“秦焰。”紀傾城喜極而泣,“你回來了.......”

秦焰此時卻有些尷尬:“傾城,那個......咳咳,有人看著呢。”

紀傾城整個人縮在秦焰懷裏,撒嬌般搖搖頭:“看就讓他們看嘛。”說著話,紀傾城又在心裏偷偷加了一句“反正爺爺都同意我們之間的事了。”

不過,此時秦焰對於這些卻毫不知情。

回到紀府,秦焰先洗去了這滿身的塵土,換上了紀傾城精心準備的一套戰袍。俗話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這一身行頭換上之後,秦焰儼然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少將形象了。

秦焰本想看望一下紀擎天老爺子的,不料想紀傾城卻爆出了令秦焰意想不到的消息。

“什麽,老爺子帶兵去進攻北盟城了?”秦焰略顯意外,“為什麽偏偏選在這個時機呢?北盟城可是南宮家的重鎮,裏麵光守軍就不下三萬。傾城,你詳細說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北盟城在真定城和北平城之間,是慕容家北上攻南宮家時首當其衝的要塞。而且,北盟城地處慕容家、南宮家、王家三家交接之處,又處於陳國和趙國接壤的邊緣,其戰略意義不言而喻。可以說,誰占據著北盟城,誰就占據了趙國北上南下的總大門。

另一方麵,北盟城的冶鐵業十分興盛,同時帶動了兵工業的發展,這座北盟城,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座天然的兵工廠。

這座城的重要性,南宮家也不是不知道,所以,南宮家早就派遣了四大家臣一共兩萬精兵駐守北盟。後又任命南宮家的名臣魏師為北盟太守,增駐了一支數目不詳的部隊,目前北盟城內,至少集結了南宮家總兵力三成以上的戰士。

所以,秦焰才會疑惑,為什麽突然之間,紀擎天老爺子會去啃這塊硬骨頭。

紀傾城解釋道:“這件事要從頭說起。我帶著解藥從夢龍山出來以後,回到家裏,當即便給爺爺服了藥。第二天,爺爺就緩醒了過來,但身體卻十分虛弱。大概靜養了半個月後,爺爺的身體已經恢複如常了,所以他繼續進行了那個針對秦府商收的計劃,因為秦戰叔叔的配合,計劃很順利,現在基本上秦府的商收已經再也看不到李府人插手了。不過爺爺說,鑒於李府有高手介入,現在已經錯過了殺李氏夫人的時機。所以作為補償,爺爺將七成收益讓給了秦府,同時七十萬現銀轉到了......你的名下。”

“老爺子這是大出血啊。”秦焰叫道,“怎麽想的這是?又給錢又給地的。不過他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反正如此一來,李氏在秦府基本等於被架空,殺不殺她反倒是小事了。”

其實秦焰哪裏知道,紀擎天這是拿他當準姑爺看待了。

紀傾城白了秦焰一眼:“真是呆子。好啦,我接著說,在這個計劃進行的時候,李府發生了一件大事,李氏大夫李磐突然重病暴斃了。”

“什麽?”秦焰幾乎跳了起來,自己在夢龍山的短短三個月,竟然發生了如此多的大事。“這個消息確定嗎?”

“千真萬確。”紀傾城點點頭,“我親眼看著李磐出殯的,而且這時候本應該出現的李固也不知所蹤,繼任李氏大夫的,反而是那個斷了隻手的李禕。”

“李禕?”秦焰沉思了片刻,忽然道,“李禕不是一直不受李磐重視嗎?怎麽會......等等,難道說,是李禕殺的李磐?”

“這,不會吧?”紀傾城也被秦焰的推論嚇了一跳,“自古以來,哪有兒子殺父親的道理?”

“不,”秦焰道,“還記得我們對外詐稱老爺子失蹤的那次嗎,那次李府緊跟著也發出了李磐失蹤的宣告。當時我們關心則亂,都以為李磐失蹤是李府用的障眼法,目的是洗清李府的嫌疑。其實,在那時候李磐應該就已經死了,同時死的還有李固,而李禕就正式成為了李府的話事人。李禕殺人的動機,應該就是奪權,看來,他也對自己家人的排斥十分不滿啊。”

“但就憑那個李禕,怎麽可能殺的了李磐和李固兩個人?”紀傾城疑惑道,“那怎麽說也是四級和二級兩個武士啊。”

“如果,那個叫血殺的人是李禕請來的呢?”秦焰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如果李禕和血殺勾結,完全有可能設下圈套殺死李磐。如果這樣的話,那麽血殺背後必定還隱藏著一方勢力,如果李府和這個勢力達成了某種協議,那麽,現在紀府就必須和秦府達成共識,一起防禦李府。而且能派出五級高手的勢力,肯定是家主那一級別的了。當然慕容家主不會派人來殺自己的家臣,如果是其他家主派來的,李禕又不可能和他們合作。畢竟李禕就算再瘋狂,也絕不是傻子。和外家圖謀本家的結果,他應該是有預見的。所以,派出血殺的人,地位應該在家臣之上,家主之下,那就應該是......”

“少主!”紀傾城和秦焰兩個人同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