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相對無言(二更)
下唇比上唇略小,唇形很是動人,帶著淡淡的珍珠粉色。
十分之誘人。
他的手指微微一動,又停住。
忽地想起那夜的渴望……
莫名有些口幹舌燥,心跳也愈發快了。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藏得太多,藏得太深,沒有將心中疑慮搞清之前,自己不能貿然。
定了定神,他趕緊垂眸,端起茶盞飲了一口。
感覺司馬陵的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明思心底鬆了口氣。
心道,既是看在秋池的份上讓自己上了車,總該不會又將自己的趕下去吧。
車輪軲轆轆聲聲平穩,車廂內一片靜謐。
兩人各懷心事,卻南轅北轍。
你我互不知。
司馬陵垂著眸子,心裏想說些什麽,欲張口時卻是無言。
對臣子奴才習慣了馭氣指使的命令吩咐,即便在父皇母後麵前,自己的口氣也未多熱切。
自己該如何同她說話?
不想提起秋池,可別的話頭又不能隨意提——自己該同她說什麽?
一瞬間,隻覺茫然。
馬車漸慢,最後停住。
窗外,玉蘭的聲音響起,“殿下,到了。”
這麽快?
司馬陵一怔。
明思聞言,卻是鬆懈,上車後第一次抬首望著司馬陵,含笑有禮,“多謝殿下相送。”
司馬陵還來不及說話,車門已經被明思的兩個丫鬟打開。
明思頷首一禮,起身下車。
下車後在車門處站定,又是十分周正的一禮。轉身離去。
走出兩步後,身後傳來太子的聲音,似乎稍急,“秋池不在,你若有事。可來尋我。”
明思訝然回首。
卻見司馬陵已下了車,站在車門處,看著這邊。
濛濛細雨中。一身寶藍帶紫的鶴氅之下是素白的錦袍,隔著雨霧麵容有些朦朧,隻覺似是沉靜。
玉蘭急急的撐了傘過來。替他遮擋。
明思有些莫名。卻還是一笑,微微轉身微福身,“多謝殿下。”
言畢,在藍彩傘下慢慢地走進將軍府的大門。
石青的身影沒入門中,不見。
相望的眸光久久不退。
片刻後,玉蘭輕聲道,“殿下,上車吧。”
司馬陵頷首一笑。轉身上車。
來日方長。
北將軍府的日子的確更為愜意。
明思很是神清氣爽。
府中下人不多,又住得甚遠。
每日活計且多,對她這新夫人又有些敬而遠之的心態。
管家撥了兩個丫鬟來聽候明思調派。但明思也不過是讓她們二人負責些送餐送水之類的活計。
每日傳喚也不過就那麽兩三次,辦完了差事都未停留在院中。
靜湪院這一方天地便成了明思私有。
每日彈琴作畫。晨昏練舞。
卻是比在城南別院中時還要自在三分。
三朝回門後的第三日,阿刁帶來了好消息。
他在朱雀大街尋到一處酒樓,樓有三層,地段位置都合適,不過賣家要價比市價要高一成半。
四老爺有些拿不定主意,特叫阿刁來尋明思。
“大哥,知不知道賣家是何人?”明思問。
這樣大的酒樓定然不是一般人家能主持的。
阿刁搖首,“同我接洽隻是一個管事,他不肯說主人是誰。隻說這個價格分文不少,還說這等生意他們主家向來不理會。我打聽過了。這酒樓是他們自家修建。隻做了半年,生意十分不景氣,這才賣的。”
明思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這主家定然是這大京中的名門世家之一。
大京中開有酒樓的大家族不在少數,但招牌能做響的也就那麽十來家。
有些也並無經驗,開了之後生意不好也就變賣了。
這些酒樓也多以管事之名開設,這樣一來,若是變賣也不怕損了自己的名聲。
就算有知情人,那也是少數。
不會鬧得街知巷聞。
不論是何原因,變賣產業也是不好聽的。
暗忖片刻後,明思道,“大哥覺得那酒樓如何?”
阿刁頷首,“在看過的這些中,這家同妹妹說的最為相近。若要改動,也是最為方便。義父也是去看過的,說是用料極好。”又看著明思,“義父說,若是妹妹覺得合適不如就定下。銀錢若不湊手,義父那裏前兩年分得的錢都還在。”
同四老爺說的時候,這話原本是阿刁提出來的。
他同藍星的份子都存在四老爺處,可四老爺如何肯用他們二人的份子。
阿刁想著反正這輩子都決意要給義父義母養老送終,於是也未在多言。
明思聞言笑了笑,“雖是緊了些,但也不是不夠。就這樣定下吧。你明日叫上強哥兒,就把這事兒定了。等我這邊去看過之後,再定如何改動。大哥你再同強哥兒說一聲,讓藍靈明日來我這裏一趟。”
阿刁頷首。
此時已是近晌午,明思便將阿刁留下一起用午膳。
反正如今的靜湪院也是自成天地,也不怕別人說道什麽。
隻是傳飯的時候,讓藍彩帽兒二人去取便是。
用完午膳後,兄妹二人又坐著閑聊一會兒。
如今阿刁性子也放開許多,兩人細說了一番回邊郡的事後,又說了些元國的風俗人情。
三月是山歌節,七月是火把節。十二月是山神節。
山歌節對山歌,火把節整夜跳舞,山神節勇士比武。
明思聽得悠然神往。
末了好奇,“你們元國的男子都是隻有一個妻子嗎?”
阿刁麵微紅了紅,“若是拜了山神結了夫妻。那就隻能一個。”
明思一愣,追問,“那沒拜山神之前呢?”
阿刁道。“女子同男子都可以有情人,大家要相處才知道誰能同自己拜山神。”
明思一笑,“還是自由戀愛呢。”
阿刁笑了笑。雖未聽過。但也猜到了意思,遂點了點頭,“大漢人總說我們是山蠻,可我看我們元國的夫妻都快活的很。不像這裏,咱們府裏除了義父義母,他們那些夫妻都是麵上看著好。”
明思含笑頷首,“大哥說得對極。”又抿唇一笑,“大哥同藍星定然也會恩愛的。”
阿刁臉又紅了。唇角卻是笑意。
明思知他麵薄,也不繼續打趣,望了他一眼。“大哥,可還想尋那人?”
這麽多年來。阿刁再未說起過那件事了。
阿刁一愣,淡淡笑了笑,英挺的麵目一派清風朗月,語聲平靜輕鬆,“不必尋了。他是他,我是我,早已沒了幹係。他既不知我的存在,也全忘了我娘。那年你說了後,我想了幾年,才想明白這個道理。這世上不是有血脈就有幹係的,如今我有義父義母,有妹妹還有未婚妻,我已經有了親人了。”
明思莞爾一笑。
想起多年前的夜晚,在鳴柳院牆下那孤狼一般的黑衣少年,再看如今這個笑意清明的男子,明思由衷為他感到喜悅。
放下、勘破、自在。
人的一生,所有的糾結和痛苦就在於自己將自己套住。
明明痛苦,卻又不肯逃離。
第二日下午,藍靈帶來了酒樓的契約。
兩人談了兩個時辰後,明思帶著丫鬟們出府,坐著藍靈來時乘坐的繡坊的馬車,去朱雀大街轉了一圈。
天色稍暗之後,阿刁打開酒樓的大門,明思又進去實地勘察了一遍,心裏很快有了底。
藍彩將帶來的筆墨顏料鋪好,明思一麵思索一麵將要改動的地方畫好注明。
一直忙到戌時末,才忙完。
冬夜寒意重,酒樓又樓高空曠,待明思忙完,手已經冰涼。
此番出來藍彩帽兒也未想到會停留這般久,也並未做好準備。
看明思哈氣嗬手,藍彩心疼得拉過她的手替她揉搓,帽兒則懊悔道,“早知道該把手爐備上才是。”
明思一笑,“便是備上,此刻也是涼了。”
阿刁道,“我送你們回府。”
多說無益,早些回去才是正理。
幾人說笑著下了摟,出了大門隻見長街呼呼風聲,風卻是極大。
被冷風一灌,明思打了個噴嚏,幾個丫鬟趕緊護著上了車。
阿刁同車夫坐在前方,車夫揮鞭,馬車朝北將軍府而去。
待明思一行人離開後,一個黑衣人從牆根處閃出身形,望了一眼馬車的方向,轉身疾行。
方向卻是皇宮。
一個時辰後,黑衣人出示腰牌進了宮門。
不多時,便在仁和宮尋到如今太子身邊一等一的紅人,也是此番給他們這些暗衛指派任務的太子尚義玉蘭。
每日子時前,他們各自都要將該日的情報回稟上去。
而他則是負責每日盯著北將軍府。
盯了幾日,也就今日才有了動靜,他急忙回來稟報。
想著今日的情形,他心中卻有些驚異,難怪秋將軍要向納蘭侯府提親,想不到這容貌怪異的納蘭六小姐竟有這如許多的奇思妙想。
每個包廂設計成不同式樣。
大堂還要設一麵墨寶牆,還有一個評書台,每日午時同晚上各有一個時辰的評書聯播。
…………
按捺住心中驚異,他平平直敘了今日所見所聞的一切,一字不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