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應是手足(恭賀火入九幽新任 嫁夫 舵主!

布羅三人對視一眼,雖知實情定然是另有內情,但榮烈既然如是說了,他們也隻能依言從命。

遂挺直脊背,麵容肅然,“是!屬下明白。”

望著三人,榮烈勾唇一笑,目光朝門外一拋,“這家的人呢?”

沙魯咧嘴一笑,“都在屋子裏呢。”

榮烈挑了挑眉,滿臉興味地一笑,提步朝外。三人隨即跟上。

走到後門處,榮烈低低一笑,“四兒姑娘。”

明思在屋中窗內見得外間情形,榮烈竟然把眼布取了,自然不方便叫帽兒出去了。她接過帽兒手中的白布,走了過去。

打開房門,便見榮烈一身齊整的站在門前,明思未抬眼,半垂著眸子,將手中布條遞過,“你要的白布。”

榮烈卻不接過,隻勾唇輕輕帶笑,一雙琉璃琥珀眼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半垂著首的女子,心中頗覺得意。

這女人大約沒想到自己會將那布條取下吧,此刻神情倒顯出些正常女子的羞澀忸怩了。

不過這女人的這一頭發絲,黑亮如綢,順滑如絲,還真真是惹人心動……嗯,身量不算高,可看著似乎還有些娉婷之態……

他哪裏想到,明思是怕他認出,故而才不同他對視,讓他看清。

“不敢看我?”他低低一笑,語聲低沉而微。

明思垂首翻了個白眼不讓他看見,語聲淡淡而輕,“早看光了,還有什麽好看的。”

榮烈霎時一噎!

原來竟是他想多了!這女人的語聲語意哪裏有半分羞澀?

明思卻想早些打發他,將他白布朝他懷中一塞,“慢走,不送!”言畢。便轉身關門。

榮烈來不及反應之下,一把捉住她的手,明思倏地一驚,忘了初衷,一怔之下,抬首便是怒容,“你做什麽?”

一雙湛亮如星辰的秋水雙瞳瞬間撞入眼簾——隻見兩排黑亮纖長的羽睫下,隻見星光匯聚一般的幽黑烏亮,恍若雪山之巔的天湖一般靜謐安然。卻在深邃中帶著通透,在那最亮的幽深處的兩點星光更是驚亮得不可思議。

這樣一雙眸子措不及防地映入眼中。榮烈不覺一怔,甚至忘了去注意其他。

這個女人竟然有這樣的一雙眼!

明思哪裏知道他的怔忪是為何,抬首之後又迅速垂下。暗自磨了磨牙,低聲,“放開!”

這妖孽握住的正是前日被他捏傷的手腕,她的皮膚極易淤青,前日他用力不小。這兩日都還隱隱作痛。

目光在那手腕處一落,榮烈一愣,依稀記起上回自己也是捏了她的這隻手。垂了垂眸後,他鬆開了手。明思揉著手腕,低哼一聲,便轉身。

“反正你也要下山尋我。不如如今就跟了我去。”榮烈忽地出聲。

明思身形一頓,轉首過來,“我是來采藥的。如今藥被你用了。我還得重新找找——”微微一頓,輕垂眸子,唇角彎起淡淡,“放心,隻要你不賴賬。無論有無所求,一年內。我都會將東西還給你的。”

說完,不待榮烈回應,那房門便合攏了。

榮烈微微一愣,眸光閃了閃,看了那緊閉的房門一眼,轉身大步走回柴房。

不多時,他又再走出,身上卻多了幾條鼓鼓囊囊處,甚至還用一條繃帶將左手吊在胸前。

一眼觸及三人訝然呆愣的目光,他抬了抬眉梢,冷冷甩了記眼刀過去,“看什麽看,還不走?”

遂抬步,步伐卻稍顯不便之態。

沙魯和卓都二人對望了一眼,趕緊跟上。

布羅卻若有所思地望了那緊閉的後門一眼才提步,轉身之際,心底卻稍有疑慮。

不知為何,這兩個女子,總給他一種莫名的感覺。這個叫“四兒”的女子分明是數日前,他們見過的那個吵架女子。

可今晚得見,感覺卻全然不同。

而那個有些瘸腿的姑娘,他更有一種莫名熟悉感。

在哪兒見過呢?

布羅蹙起眉頭,邊走邊思量。

二十餘日後,榮烈回到大京。

下山之後,他就將此行情形飛鴿傳書回去。元帝也迅速傳信回複,讓他回京養傷,餘事不必再管。

回到大京,他漱洗換裝之後便入宮覲見。

此際,原來的大漢皇宮已經物是人非,換了新主人。

多處宮殿也在整修粉刷,還有一些地方則是按照西胡的習慣在重新修建。

乾清宮已燒毀,正在重建,榮安便另擇了一處靠近金鑾殿的宮殿暫住。

見得榮烈來,他頓露欣喜之色,從桌案旁長身而起,到榮烈身邊,一拍肩膀,“你這小子,這回怎麽這般不小心?那幫兔崽子,你也該拘著點,沒得讓他們醉酒誤了事。”

看著眼前這張從小看大的熟悉麵容,榮烈微微而笑,須臾,輕聲笑開,“也怪我運氣不好。那山上寒氣重,便未管束他們。我自己也喝多了些,當時也有些迷糊。誰知能遇上半夜出來立威的狼王——他們幾人拚死護了我,也算盡了責。我正想同皇兄給這幾人討個封賞,還請皇兄應允。”

榮安摸著他肩頭下的繃帶,皺了皺眉,“聽說是從山上滾下來的,可傷到要害?”

榮烈笑了笑,“無妨,都是些皮肉外傷。”又撩開左手衣袖,露出手臂上的淤青,“就手骨裂了道縫兒,眼下已經大好了。”

榮安看了一眼那傷處,眉頭卻未展開,忽地提聲,“來人,傳太醫。”

榮烈一愣,隨即笑著搖首,“皇兄,真無大礙。”

“還是看看吧。你這小子從小淘氣,卻又倔得緊——”榮安笑道,“還未娶王妃,這身子骨兒還是顧著點好。讓太醫查仔細些,我也好同母後交差。”

榮烈無奈而笑。

不多時,一個白胡子老太醫便到了。

這太醫原本就是西胡王庭的禦用太醫,此番進來,榮安也未讓他行大禮,隻讓他好好替榮烈檢查身子。

書房中並無他人,榮烈也無忌諱,便脫了衣裳,露出上身。榮安定睛一看,隻見肩頭臂膀乃至前胸後背皆有未散盡的淤青,心裏不由地便信了幾分。

西胡男子自小摸滾打爬慣了,他又是個凡事事必躬親的。隻一見,就知道這傷痕的確像是從山崖滾落而成。絕非偽造。

老太醫看了看,又摸了摸脈,“王爺並無大礙,都是些瘀傷,好好調養些時日,待淤血化了,便可無事。隻這手骨雖非骨折,但傷筋動骨皆非小事,還是留心著將養才是。這段時日,莫要再使力。臣再開些方子,王爺按方用藥,月內應可痊愈。”

榮烈這一身傷自然是真的,且回來途中,他也有意不用藥物,特地留回來應對,故而,才這般清晰猙獰。

而體內的餘毒本就清得七七八八,身下些許又被他用內力壓製包裹,自然不能讓人察覺出異處。

他凡事皆細致,在進宮之前,就將所有可能猜到,此番應付起來,也是自然之極。

他們兄弟二人感情實是太過錯綜複雜,彼此都相知極深。如今他心中是萬事明了,心中有底,知曉榮安之思慮,當然周旋起來是遊刃有餘。

太醫下去開方子,榮烈撈了衣裳慢騰騰地穿著。

榮安望著這個品貌異常出眾的皇弟,心裏微微一歎。

這般結局,他也不知是喜是憂。

一時思緒複雜。

瓦格對皇弟終究是情意匪淺,到最後,還是舍棄了自個兒性命,護了他周全。

榮安馭下,眼光甚為獨到。

他雖疑心極重,但看人卻是毒辣獨到。但凡能為他托於重任的親信,定然是心性知恩純良之輩。

此番,他給瓦格下令,瓦格心中的猶疑不決,他也是心知肚明。

不過他也篤定,瓦格最後定然是會從命的。卻未想到,瓦格還未動手,這一行人便遇了意外。

見榮烈動作有些不便,他走上前,替他將外裳拉攏。

榮烈一怔,抬眸看向他,輕聲道了一聲,“皇兄——”

語聲有些低,卻有些說不出的意味在其中。

這樣的場景,自父皇病危後,便再未出現過了。而在他幼時,皇兄卻是經常替他穿衣整裝的……

榮安淡淡一笑,取了腰帶遞過去,“等下去母後那裏請個安,也好讓母後安些心。”

榮烈垂了垂眸,“嗯”了一聲。

這時,門外忽聞宮人稟報,“陛下,皇後娘娘和寶光郡主求見。”

榮烈眉頭倏地一皺,俊麵微沉,接過腰帶迅速將衣裝穿戴整齊。

榮安見他神情,知他極煩這寶光郡主,遂輕聲笑了笑,語帶調侃,“人家好歹也是郡主,又是皇後的表妹,你這性子真該改改才是。”

榮烈目無表情地看他大哥一眼,語聲平平,“大哥若喜歡,不若一並收了。”

榮安一噎,瞪他一眼,“你這小子,還胡說!”言畢,抬首含笑朗聲,“請皇後和郡主進來。”

宮人將門拉開,兩個華服女子便盈盈笑著走了進來。

當前一人穿著金色的繡花長袍,右衽的款式,肩上披著鑲嵌了金珠瑪瑙的金繡雲肩。年紀四旬,麵目飽滿,眼部細長,雙耳垂著長長的明珠寶石耳串,一直到肩頭。頭上則戴著三尺高的金箔罟罟冠,高冠上,珠花耀眼。

這一身裝扮,正是西胡皇後的傳統服飾。

這個華貴富態的中年女子,便是西胡現任皇後貢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