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七章 迷霧輕紗(一更奉上)

榮烈回房,一見明思在看書,倒有些意外,“怎麽還沒睡?”

這幾夜明思都是早早就睡了,他也老實,最多趁明思睡著靠近些,然後早早的就起床去練功。這幾日相處和睦,他也不想打破這種和睦,故而行為,收斂了許多。

明思將書冊一合,抬眼看他,“就睡了。”

說完,將書冊放到一邊桌上,就到床內側睡下。

榮烈一笑,也滅了燭火,脫衣上床。平躺著,偏首望了一眼側身向內的明思,“牛牛沒有戶籍?”

明思睜開眼,頓了一下,“嗯。”

沒有問他為何知曉,也沒問他為何提起,就隻“嗯”了一聲。

“為何沒有戶籍?”榮烈又問。

明思默然片刻,轉過身看著他,語聲平靜,“我以為你應該猜得到的。”

榮烈唇角朝上彎了彎,語聲微揚,“想讓我幫忙?”

明思羽睫垂了垂,抬眸定定,“如果你肯幫忙,我很感激。”

“好。”榮烈注視她片刻,應下。說完後,也定定望著明思,不曾挪來目光。

明思不自在地躲開他的視線,“此事雖於你不算什麽大事,但也許會帶來麻煩。我雖希望你幫忙,但也希望你衡量清楚再答應。”

榮烈看著她,輕輕笑了,語聲雖低,卻有幾分傲然,“我榮烈行事從不瞻前顧後——”說了一句話,語聲又輕了些,眸光變得有些複雜。深深看了明思一眼,“放心吧,我既是應了你——無論如何都不會食言的。”

明思默然許久,輕聲道。“謝謝。”

榮烈轉回首,眸光落在煙霧般的輕紗帳頂,隔了片刻。眸光輕輕顫了顫,低聲道,“睡吧。”

明思轉過身體,睜著眼良久,才閉上眼。

這一夜,榮烈卻許久都未睡著。於自己那顆自己原本並不太清晰,後來覺得有些清晰的心。他現在更加清楚了。他清楚自己,是絕不想放這個女人離開的。

可相處愈是近,他便愈是受吸引。這種從未有過的霸占欲望,反倒是讓他生出些琢磨不定的感覺。

喜歡這女人什麽,他好像也說不上來。好像某一時刻。忽然間就生了興趣,卻尋不到起源的蹤跡。他向來是自信滿滿,直到今日之前,他也有足夠的自信,征服和掌控這個女人。

畢竟,在以往調笑式的交鋒中,他清楚這個女人的弱點。為了她的親人,為了納蘭侯府,為了她自己的性命。除非他願意放手,這個女人是絕對逃不開他的掌心。

她怕死,這一點,他清楚之極。

所以,他覺得,自己有足夠的時間。讓她明白,這個世上,隻有他才是最適合她的男人。她會臣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如同這世上所有其他的女人一樣,愛上他,對他死心塌地,服服帖帖。

即便這個女人和其他女人有不同,但他相信,他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再多的麻煩都沒所謂,因為世上不會再有這樣一個能引起他興趣的女人了。

可是,方才,同她眸光對視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忽地就顫動了那麽一下。她的雙眼是那樣清澈通透,又帶著一種似有似無的柔光,似極堅韌,又似暗藏一絲微不可見的脆弱疲敝。在那一刹那,他忽地想起,眼前這個女人的過往來。

生於不受寵的庶房,一回京就被害落水,差點喪命。然後服下那歸女丸,麵容醜陋的過了十年。在這十年中,她悄無聲息的成長。還憑借自己的一己之力,讓周邊的人都過得欣然平靜。

可她卻將自己原本可以震撼大京的所有光華都藏了起來。本是想離開,偏又遇上他人想讓她做棋子——不用明思明說,他也明了。那個明汐想讓她進宮,應是看她容顏醜陋,性格低調,以為好把控。即便沒有納蘭笙的相幫,他也能篤定,她不會坐以待斃的入宮。所以,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同秋池假成親。

後來的事,他卻不相信她所說的。秋池定然是真是喜歡,才會動心。他那樣的人,會為了友情而負責任,但絕不會因為責任而許情。

可無論如何,這兩人終究還是散了。他看得出,無論她此刻對秋池情意如何,她當時的確是打算決絕離開的。雖然,事情還有甚多疑點。譬如,她離開之後,秋池連夜在京中大肆搜索,連城門處也遣了兵士,憑她一人,如何能上天入地的消失無蹤影?

再後來,堂堂一個大家閨秀,竟然能在大雪山那樣苦寒之地,一住數月……且當時,他感覺得出,她並未有一絲一毫埋怨不平的心思。

被人陷害幾乎喪命,被親人當做棋子,被秋池背叛,最後還要天涯流落……

第一次這樣清楚流暢的想下來,榮烈隻覺有些失神。這樣的經曆,換做一個男子,也未必不能不失偏頗之心!可她如何還能活得那樣自在,無怨無尤,不屈不撓——甚至,敢孤身一人闖宮救人!

在她的資料中,他看不到她怨恨和報複過誰,全是極驚人的事實和耀眼光華。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在方才那一刻,他的心忽然就顫栗了!她輕聲的對他說“謝謝”……他不是沒看出來,她把那孩子帶來,就是想讓他援手。他笑問,原本以為她會迂回,可她那樣的清透直接,毫不掩飾她的算計之意。可他答應了,她也那樣平靜的告訴他,這件事或許有風險,希望他考慮清楚。

她明明知道,明明早就知曉,這樁婚事藏著算計。自己明明就是拿著把柄欺負了她,可這麽多天來,她一直都安之若素。在左柱國府。她分明是因為自己而顧忌,就算自己於她不算是一個好人,她也似乎自有一番行事準則。

無論自己是算計還是刻意接近,她都寵辱不驚。偶爾被自己氣了,也是片刻就調整好。

怎麽會有這樣的女人?

從未這樣的觸動和思考過,可想得愈清楚。他心裏反而有一種隱隱不安。原本篤定的那些事兒,真的能朝著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麽?

忽然間,他有些不確定了。

翌日,一大早起身出發,傍晚時分,才回到王府。

一路上,榮烈並未向往日那般伺機調侃。一直安靜地到了城門口,他才緩聲道,“明日皇後大壽,皇兄要在北山舉行春狩。”

明思看了他一眼,“我也要去?”

榮烈沉默些許。“你若不想去,就稱病吧。”

明思垂了垂眼瞼,“那就去吧。”

說完,看了榮烈一眼,轉身掀開車窗簾,隻見外間已經暮色沉沉,華燈亮起。

榮烈吩咐車夫將牛牛送回方府,然後同明思一起回府。

回了院子,榮烈行到偏院沐浴。將院中的淨房留給了明思。

到了晚膳時分,榮烈卻比明思晚了半刻才出現。見榮烈出現,明思神情平靜地吩咐如玉和帽兒替兩人盛飯,榮烈看了明思一眼,靜靜坐下用膳。

明思用得極慢,不過。還是用完了一碗飯,一碗湯才告退起身。

榮烈碗中卻還剩半碗未用完,見明思禮數周全的告退,他似微怔片刻,輕輕頷首。

待明思帶著帽兒離開偏廳,他放下碗,須臾之後,他長身站起,走了兩步,轉身看向如玉,眸光淡而銳利,“你是北將軍府的奴婢?”

如玉瞄了他一眼,隻覺那目光如利劍般的穿透,遂不敢再看,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抬起頭來,看著說話!”榮烈語聲淡然,卻帶著一種迫人的力量。

待如玉有些戰戰兢兢地抬眼起來,他眸色冷冷望著如玉的眼睛,“她同秋池之間,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如玉一滯,咬了咬牙,壯著膽子道,“夫——”說了一字,見榮烈神情,又趕緊改口,吸了一口氣道,“小姐從不喜歡說自己的事,奴婢不知曉。”

“大膽!”榮烈冷喝,哼了一聲,冷聲緩緩,“沒學過規矩麽?欺主該如何治罪,沒人教過麽?”

這一聲冷喝,雖是語聲不大,卻帶著上位者天然的威嚴,更別說榮烈本身所帶的那種壓迫感。

如玉“噗通”一聲跪倒,身體微顫,“王爺恕罪!奴婢真是不知,就算王爺要治奴婢的罪,奴婢還是這句話。”

見如玉咬牙硬挺的模樣,榮烈不禁一噎。三個丫鬟中,他看得出,惟有這個丫鬟似沒那麽怕他,也未對他有多深的成見。他原本以為,這丫鬟多少會吐露一些。沒想到,怕成這樣,還是不肯吭聲。

他自然不能處罰如玉。問如玉,也是一時興起,二則是篤定明思此刻不會回轉。

“起來吧。”瞥了一眼如玉縮緊的肩頭,榮烈淡然道,“我不過是隨便問問,不必害怕。”

說完,便邁步朝外。

如玉身形頓了頓,慢慢站了起來,咬了咬下唇,“王爺若真是想知道,問奴婢也沒用。小姐的心事,隻有藍彩最清楚。即便是帽兒,小姐怕她憂心多想,也從不同她說太多的。”

榮烈身形一頓,如玉又輕聲道,“小姐對如玉有天大的恩情,如玉這輩子,就是死,也不會背棄小姐的。別說如玉真不清楚,便是知曉,這些話也隻能小姐自己願意說,而不會是從如玉口中說出來。”

榮烈轉過身,“若是秋池同她,隻選一個,你選誰?”

如玉抬起頭,圓餅一般的臉色神情卻是平靜,“奴婢早就選了……的話:一些不愉快,耽誤了情緒。不過現在已經好了。大家也不必替我說什麽擔心什麽,自己的事自己解決。讀者支持了作者的作品,就是最大的支持和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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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奉上~~繼續二更~~

抱歉今天是沒辦法三更了——沒辦法,情緒受了影響,真沒辦法碼字。昨天晚上熬夜碼的2000字,覺得感覺不對,全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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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了!

ps:劇情要開始轉折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