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陰謀陽謀
因為取消了禁車,所以,車從東門一直到茶餐廳。董小葵一下車,就小跑進去。由於並非飯店,店裏客人稀少。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店員在聊天,看到董小葵進來,不由得一愣。
都是舊識,董小葵對著她們微微一笑。其中一人指了指樓上,說:“老板他們在二樓工作間。”
董小葵一邊道謝,一邊往樓上去。樓上工作間,周珍珍正在拿著計算器算賬,那位師兄則在靠窗的桌子邊看書,十分認真。餘姚和戴家兄弟則在紅木方桌前坐著,戴餘慶一臉的沮喪,渾身呈一種病態的的瘦削。乍一看,董小葵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董小葵,你速度真快,讓我們等你大半個小時了。”餘姚有些不悅。
“對不起。我遇見一個熟人,多說了幾句。”她拉了凳子坐下,一邊道歉,還有些微微的喘息。不由得又瞧了瞧耷拉著腦袋的戴餘慶。這人以前就瘦削,現在的瘦削真是憔悴不堪,真像不久於人世的人。
看來事情很嚴重。她如是判斷,端起周珍珍遞過來的熱水喝了一口,也不做停留,直接說:“戴餘慶,今天我們聚在一起,都是為了解決你跟敏敏的事。所以,你就將前前後後的情況都跟我們大家說一下。”
“嗯。”戴餘慶回答,那聲音沙啞得讓董小葵心髒一揪,這戴餘慶也算是翩翩公子哥,雖然有點天然呆。怎麽就成這副鬼樣子。
她心裏越發不是滋味。這就是妄圖逾越出身的下場麽?她這邊一走神,那邊,戴餘慶已經在用沙啞的聲音敘述,說當天生日會後,迫於他媽媽的壓力,趙敏想過要離開他。
可是,他固執地不放手,苦苦哀求,以死相威脅。讓她去賓館見他。
“我以為他不來的。十分的絕望,可是敏敏最終還是來了。”戴餘慶低聲敘述。
董小葵默不作聲,靜靜地聽著,就連一直全神貫注地看書的師兄也放下了書。靠在窗邊聽戴餘慶用沙啞得可怕得聲音慢慢地講述這一段艱難、勇敢和困苦。
戴餘慶以死威脅,趙敏終於還是去找他。兩人在賓館房間裏相擁哭泣。哭了許久,他固執地讓趙敏不要離開他。求了良久,趙敏終於答應不離開他。於是,兩人一合計。便是妄圖要走這麽一條暗度陳倉的道路,去重複那些老掉牙的奉子成婚,生米熟飯的狗血情節。
戴餘慶嗓子不好,所以講得很吃力,講講停停的。說到生米熟飯,餘姚終於按捺不住了,說了一句:“多新鮮啊?現在媒體資訊這麽發達,什麽情況你們沒見過?還有,你戴家也是有底蘊。就我這麽個身份在餘家,從小也要看不少的曆史典籍。王朝的興衰更替,各種經典的戰例,謀臣的處事手段。你媽媽那麽看中你,這些東西沒學過?”
餘姚劈裏啪啦一陣,將董小葵想要說的話也倒得差不多。戴餘慶的神色更顯得頹唐,放在桌上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既然學過,就應該知道從來生米成熟飯,都不太行得通。何況,你媽媽的處事手段。你自己不清楚麽?”
這句話無疑雪上加霜,董小葵都有些於心不忍,立刻建議:“餘姚,還是聽他說吧。畢竟我們是來處理事情的。”
餘姚一挑眉。對董小葵也沒客氣,直接說:“就因為要處理一些事情。我們就更應該將一些疑問都挑明了,弄清楚了,我們才知道人家當事人怎麽想的。”
她的話在理,董小葵也便不說什麽。餘姚立刻又咄咄逼人地重複一句:“你自己不清楚麽?戴餘慶。”
戴餘慶終於是沒有退路,啞著嗓子回答:“我清楚。”
“既然清楚你媽媽的處事手段。也清楚曆史的前車之鑒。那麽,你自認為你能護得住敏敏?”餘姚的話語越發尖銳。
“餘姚。”董小葵不由得阻止。她真是怕餘姚這樣問下去,挖出一些讓自己無法麵對的東西來。
餘姚掃她一眼,繼續問戴餘慶:“當初,你們為何會有這樣荒唐的決定?”
戴餘慶被餘姚逼得有些可憐。董小葵之分怕戴餘慶回答的是自己不想聽的那種。然而,過來良久,他也沒有說話,低垂著頭在一旁,說:“現在去追究當初已經沒有意義,事情已經發生,我隻想讓你們來幫我想想對策。”
他並沒有回答。董小葵算是鬆了一口氣,立刻問:“具體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你倒是說清楚啊。”
“敏敏很愛寶寶。”他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所以呢?”董小葵問。
“聽說,他媽媽不要敏敏做兒媳婦,也不要那個孩子。”周珍珍在一旁補充。
不要趙敏肚裏的孩子,也不要趙敏。然後趙敏在戴家的別墅。這種種的跡象不難表明,是戴餘慶的老娘親自動手。
董小葵不由得倒吸一口氣,忽然想到剛剛跟許大的會麵。許大對她說話,雖然也暗含威脅,總體卻要禮
“如果敏敏堅持不答應,她打算怎麽處置?”董小葵問。
戴餘慶沒有說話,餘姚卻是補充一句,略帶諷刺的笑,說:“明擺著的,那地方,我說去看看,還不能去了。是吧,清淩。”
餘姚瞧了瞧旁邊一言不發的戴元慶,臉上帶著略略的微笑。戴元慶臉色波瀾不驚,隻是平靜地喊了一句:“映蓮。”
他也沒多說。餘姚也不理會,隻是“嗖”地一下站起身,問:“戴餘慶,你直說,你現在需要我們怎麽做?”
戴餘慶似乎有些怕餘姚,不由得往後一退,瞧了瞧戴元慶,又瞧了瞧董小葵,說了一句:“我不知道。我隻是想跟敏敏一起,一家三口,再不分開。我是沒辦法了。”
“你他媽的就是混蛋,你明知保護不了,你還以死威脅,讓敏敏留下來。還有。懷孕不過兩個月吧?也不可能顯懷,你媽媽怎麽就知道了?難不成還掌控了敏敏的生理期?如果真是那樣,你媽媽還真是如來佛,即便是再精明的孫猴子。也逃不過她的五指山啊。”餘姚的聲音本來就脆脆的,說這些話更是毫不留情。
這些疑問,董小葵早些時日就想過。但她不想去惡意地猜測趙敏,更不想去追根究底。因為那人是趙敏,曾經在董小槐的事情上。幫她積極奔走的;曾經在她初入京城時,熱心助她的。
即便,她真的是在打小算盤,鋌而走險地算計她,她也認了。可是,從剛剛餘姚的說法來看,她似乎也懷疑些什麽。而今天,她並不是來處理這件事,而是一味地來要刨開真相。
“餘姚,我們沒辦法。所以。要靠大家幫一把了。”戴餘慶終於有些敗下陣來,雖然沒有正麵回答。但那神色語氣已然說明當天,她接到趙敏的電話後,那種隱隱的猜測是正確的。
“沒辦法,你可以早點找我們商量,為什麽選這麽一條,讓人寒心的路呢?”餘姚繼續說,真是一絲一毫都不留餘地。
董小葵始坐在那裏,終於一言不發。她心裏不是滋味。隻不過因許二對自己的與眾不同,自己竟然就成了趙敏這一局棋裏可利用的對象。隻是她低估了她選中的棋子的智商。
雖然。趙敏也是走投無路,為了這份愛情,才這樣去布局。於情於理,值得同情與原諒。但是。自己莫名其妙被自己在乎的人利用,到底會覺得心裏沮喪無力。
明明是很純潔的感情,曾經是那樣好的姐妹。有什麽事,如果開口幫忙,誰又不是竭盡全力呢!偏偏她要選擇這樣一條路,弄得大家都不太接受得了。
原本。她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予以戳穿。而行動上,不會如趙敏所願,去找許二幫忙。她想過了,要找也隻找戴元慶商量對策,畢竟這是戴家的家務事。而戴元慶與戴餘慶的關係向來較好。再聽說戴家老爺子也是比較疼愛戴餘慶的,因為戴餘慶是不用繼承家族責任,束縛並沒有那麽多。他爺爺似乎將那種普通的疼愛全都給了他。這些,也是他旁敲側擊地與許二聊天得來的。
所以,她暗暗決定,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向許二開口。
雖然這事多少有點憋屈,她卻已然隱秘,對趙敏留有餘地,不予以戳穿。可是如今,餘姚這樣瞞也不瞞,就將一切都掀開,露出赤果果的真相。
這真相讓眾人都不說話。一時間,氣氛十分壓抑。就連周珍珍也“啊”一聲,拿著計算器和賬簿,十分震驚的模樣。
戴餘慶緊緊抿著唇,那憔悴而瘦削的麵龐上露出深深的恐慌。他在眾人的寂靜中有瀕臨崩潰跡象,終於壓抑不住,喊了一句:“對不起。我知道我們做錯了。可是,如今這個地步,你們要幫一幫我和敏敏。”
眾人都沒有說話,餘姚這時候也沉默了。董小葵抿了抿唇,還是沒有說話。也許,他們有更好的方案。靜聽一番再說。
可是沒有人開口,戴餘慶終於將目光轉向董小葵,喊了一聲:“小葵。”
董小葵點點頭,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
“幫幫我和敏敏,你跟仲霖哥那麽熟,仲霖哥一定會答應的。”戴餘慶終於說。
董小葵是不明白為什麽他和趙敏認為許二可以幫得了他們。她也不想去追究,即便是幫得了,如今也不能拖許二下水。他昨晚已經走錯了一步,今天如果再讓許家和戴家罅隙滋生,就真不應該了。
所以,她對戴餘慶搖搖頭,說:“先不說,仲霖能不能幫你。即便可以。但你跟敏敏的事始終是戴家的家務事。他不便插手。”
“你也要對我們袖手旁觀?”戴餘慶有些不敢相信地問,
她垂目,覺得有些累,腰也酸,略微靠在椅子上,說:“我聽說,你爺爺挺疼愛你的。這件事,你去找你爺爺,你爺爺一同意了,你和敏敏的事就迎刃而解。”
“這應該是最好的方案的,我也讚同的小葵的。”餘姚立刻附和,看來她心中早已有定奪,所以今天才能這樣輕而易舉地將事情全部挑明。
“而且,你行動要快,如果你媽媽先將趙敏的行為告訴爺爺。你很清楚結果無法逆轉。”一直不曾說話的戴元慶開口,語氣平靜。
董小葵倒覺得自己來這一趟有些多餘,這兩個人精自有定論,卻偏偏讓她來攪和這麽一遭。忽然之間,她很厭煩,這種被人當作一顆棋子的感覺。
“可是,爺爺剛做了心髒搭橋手術,我怕讓他太勞累。你看,許爺爺雖然康複出院,連仲霖哥受傷,全家都瞞著他。我總不能做不孝的人。”戴餘慶十分擔憂。
董小葵倒是一聽,原來許二的爺爺前段時間生病出院了。看戴元慶和許家老大的年齡,他們的爺爺也是年歲比較大了。老人家確實經不起什麽刺激,指不定一激動就奔赴黃泉了。
針對戴餘慶提的問題,餘姚和戴元慶沒說話。董小葵看了看手中的手機,快四點了。一會兒,許二得要一起吃晚飯了。所以,今天這事還必須拿個方案。看周圍的人都沒動靜,她隻好問了一句:“戴元慶,你好歹是戴家的長孫。有辦法把敏敏弄出來嗎?”
戴元慶瞧了瞧董小葵,好一陣子才勉為其難地吐出兩個字:“可以。”
“真的?”戴餘慶一聽,十分高興,又一直感謝他。
戴元慶眉頭蹙著,拉了他坐下,說:“傻。我一直不想參與,我就直說了,第一,我一直不看好你和趙敏,她的心機太重,未必有真情托付;第二,你懂我為何不插手你的事,甚至我爸媽都不插手任何你家的事。”
“我知道,不過,大哥,是你對敏敏有些誤會而已。”
“但願。”戴元慶吐出這兩個字,又看著董小葵問:“你有什麽建議?”
“當然是讓你的弟弟帶著你的弟媳婦去醫院看望你的爺爺,其餘的絕對不提。剩下的,趙敏很聰明,她會處理。隻要你們能捷足先登,我相戴餘慶的媽媽不可能鋌而走險,去跟爺爺說敏敏的不是。爺爺一旦定下來,這事就鐵板釘釘了。好了。這是我意見。還有,戴餘慶,我今天可以很鄭重地告訴你。這件事,隻有這麽一條路。如果你搞砸了,就沒有未來了。而不管許仲霖有什麽能耐可以幫你們,在我這裏,我是不會拖他下水的。好了,我有些累,想先回去了。”董小葵說完,然後站起身,對著幾人又說了一句:“抱歉,我今天身子有些不好。要早些走。”
“小葵,要不,吃了飯再走?”周珍珍站起身來。
董小葵看了餘姚一眼,說“不了”,然後走出門去。陳俊還等在那裏,那輛賓利看起來很惹眼,他卻站在那裏,像一尊塑像。
回去的路上,車剛出東校門,董小葵對他說:“前麵路口停一停,我要買張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