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鏈子總是關鍵時刻掉
董小葵往樓下一跳,貓著身子滾落在草坪上,膝蓋卻不知磕到了什麽,鑽心的疼。
她吸了一口涼氣,顧不得痛,“噌”地站起來。扶著牆,甩甩腿,萬幸骨頭沒有斷,隻是那褲子擦著膝蓋真是鑽心的痛。
朱芸半個身子在陽台外,語氣驚恐地喊:“小葵,你傷著沒?”
院內那條平時隻知道吃喝睡的蘇牧居然也跟著叫起來,算是這麽些日子第一次盡了義務。
朱芸朝著那蘇牧狠聲喝道:“果兒,閉嘴。”
那狗倒也很上道,立刻沒再叫,返回它的狗屋內。朱芸的聲音立馬軟下來,柔柔地喊董小葵的名字。
董小葵本不想說話,但朱芸這樣驕傲的女人,都用這低低軟軟的語氣,便也隻得含糊地一句:“我沒事!你把大門打開吧。”
她滿以為朱芸經過方才的跳樓事件,會立馬答應,可朱芸卻是唧唧歪歪地扯,用祈求的語氣低聲說:“小葵,我會對你很好的,會比任何人對你都好。”
董小葵聽不得這話,尤其是方才朱芸拿了董小槐的事做要挾,讓她心裏也十分不爽。
年前,董小槐想錢想瘋了,書也不好好讀,頭腦發熱,跟幾個同學一起來闖**京城。其實就是被人騙到京城郊區,在那裏搞非法傳銷。董小槐還斷斷續續騙了老媽幾千塊錢,後來竟然騙到董小葵這邊。董小葵警覺,三下五除二,周旋一番,報了警,將那個傳銷窩點端了。
董小槐是給弄出來了,一番教育,董小槐還來脾氣了,說董小葵總是端姐姐的架子教訓人,動不動就拿死去的老爸說事。
董小葵懵了,董小槐撒腿就走,董小葵與陳佳川到處找,還發動了同學,連趙敏都回去找關係,卻還是遍尋不著。
誰知沒幾天,派出所來電話了,董小槐與人一起去找事做,不知怎麽就犯了事,弄壞一富商的貴重物品,連帶著被對方指控是涉嫌偷盜,非得索賠還要將他送去坐牢。
董小葵一個人往那家跑了許多次,對方見董小葵也是誠懇不容易,董小槐也不過才剛滿十六歲,於是對方也同意隻讓賠錢。後來,輾轉找來專家鑒定一下那弄壞的物品,估價三十萬。董小葵不甘心,又通過趙敏的關係找了幾個專家,皆估價在二十五萬到四十萬之間。
對方看董小葵一介窮學生,也是頗為不耐煩地說:“二十萬,三年內必須還清。”
二十萬如果隻是數字,那真沒啥。可那卻是代表著錢。董小葵看著協議上那數字,仿若覺得自己的青春嘩啦啦地流走,奢侈得令人發指。
二十萬,自己得工作多少年啊?再說了二十萬,三年內,讓自己懷揣石灰粉去搶劫啊?董小葵瞧著那協議,頓時覺得暗無天日,又瞧瞧旁邊的一臉沮喪、萬分悔恨的董小槐。想起爸爸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小葵,永遠不要用你目前的處境去衡量你的明天。隻有對明天懷著敬畏,明天才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給你。”
罷了,董小葵心一橫,抓起筆唰唰簽了自己的大名。
領著董小槐從那大廈出來,就拎著他去了西客站,在窗戶取了定好的票,將董小槐扔上車,臨行前,董小葵惡狠狠地對他說:“你若不好好讀書,敢對媽提起這件事,我絕對袖手旁觀。”
董小槐含著淚,一個勁兒地說自己是冤枉的。董小葵懶得看他,隻煩躁地揮揮手,雙手在衣袋裏走出來,陳佳川等在門口,頗為擔憂地問:“二十萬不是小數目,三年之內——”
董小葵頗為煩躁地說:“如果你覺得跟我在一起承擔了這個債務,我們可以立馬分手。”
那時,陳佳川拉著她的手,點她的額頭,說了一個字“傻”。
“小葵,答應我,吃完飯,我一定送你回去。因為,今天,今天是我生日。”朱芸的語調越發低。
董小葵聽得也不是滋味,拋開朱芸對自己的特殊情愫外,她對自己還真是不錯的。可是因有了這一層隔膜在,便是再也不可能自在相處的。
朱芸見董小葵沒有說話,便往屋內跑,一邊跑一邊喊:“小葵,你等著我。”
董小葵自然不等她,而是一瘸一拐往那牆邊去,別墅裏的牆其實沒有多高,尤其是這種頂級的別墅,本身安保就做得好,幾乎不必有別的擔心。
董小葵很輕易地抓住牆邊一棵梧桐越過了牆頭,她也顧不得膝蓋陣陣的疼,一邊拍著身上草屑,一邊快步往別墅外走。
因董小葵經常來,門口的保全人員也沒有多問,大約是見慣了權貴之家的不按理出牌,隻是很疑惑地瞧瞧她。
董小葵走得很急,一口氣走出很長一段距離,這才在花圃邊蹲身下來,因為褲子擦著膝蓋處,疼得鑽心。她將褲子挽起來,借著微弱的路燈一瞧,膝蓋上磕了一條口子,血肉模糊的,還有血在往外浸。難怪這褲子一摩,就疼得要死。
董小葵一邊卷褲管,一邊吸著涼氣,輕笑著自嘲:“這幾年沒練習,跳樓技術倒是退步。”
她記得以前在家,常被老爸關在二樓做看書做作業。那時年少,小孩子心性,她又比較野的那種。家裏的房子是那種小天井的老舊木房子。
常常有小夥伴在外麵學貓兒叫,讓她出去玩。董小葵就是從窗戶那邊爬下去的,後來膽子大了,竟是貓著身子跳下去。有一次,被爸爸瞧見,他不敢出聲嗬斥,屏住呼吸站在那裏,等她跳下去。才走上前,鐵青著臉嗬斥。
爸爸嗬斥她的內容已記不得,但是董小葵第一次看到一向和藹的爸爸臉上那種陰沉的神情。當時隻是很懼怕爸爸。後來,待到爸爸不在了,再回憶起這件事,終究是領悟了:爸爸的陰冷神色全部都是疼愛。
董小葵想到爸爸,動了一下嘴唇,想喊一聲“爸爸”,終究沒有發出聲音,怕一喊,淚水就決堤。她一下子站起身,吸吸鼻子,抬頭看看天。
六點過的京城,暮色來得迅猛。剛剛還見到的夕陽餘暉,如今以隻有淡淡的一線,四周樹影幢幢,遠處的山在暮色中像是潛伏的野獸,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董小葵看看四周,靜悄悄一片,別墅群裏有燈火閃亮。這種地方,能打到車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的士司機也不會神經錯亂,到這裏來轉。今晚,先不說去“最神話”裏分財產的事,若不想點辦法,就得流落街頭,到時候,就是安全也沒有保障。
思來想去,跳入腦海的就是戴餘慶那張稚嫩的天然呆的臉。董小葵一下子來了精神,這死小子竟然敢給自己介紹這爛工作。他表姐是什麽樣的人,他能不知道?這死小子看起來老實,其實一肚子壞水。
董小葵憤憤地啐一口,咬牙切齒地自語:我要不在趙敏麵前落井下石,我就不叫董小葵。這會兒,就該這死小子來負責。
董小葵一邊咒罵,一邊摸手機,準備打電話叫戴餘慶看著辦眼前的事。
董小葵的手機倒是沒在方才的跳樓翻牆的英雄行徑中搞丟。但是,往往人倒黴時,什麽驚悚的、無厘頭的破事都會遇到。
當董小葵掏出手機來按鍵時,頓時傻了眼。手機的鍵盤全部翻起來,與機身脫離,且還有幾個按鍵完全找不到屍首,屏幕墨黑一片,它老人家(嗯,用了四年的手機,在手機界已算是有資格的老同誌了)顯然已經罷工。
董小葵借著路邊黃暈的燈光,萬分懷疑地瞧著手中的手機,抓破頭也沒想出它到底怎麽就成這個樣子了。
她將鍵盤一一安回去,雙手合掌,念咒語般地說:一定能開機,一定能開機。
念了幾句,她小心翼翼地摁著開機鍵,屏幕依舊是墨黑一片。又用幾分力,依然無果。最後,董小葵終於確定此君徹底罷工,這才憤憤地蹦出一句:你老母高堂的,關鍵時刻,竟給我掉鏈子。
即便是如此,董小葵還是不死心,在上衣口袋裏摸索一陣,並沒有摸到弄丟的鍵。然後又索性將手機鍵盤全部揭下來,借著路邊黃暈的路燈又試驗一陣,依舊無法啟動。
董小葵終於是發狂,將手機屍解,亂七八糟的零件全裝入衣袋。
還來不及沮喪,就見別墅那邊拐彎處有強烈的亮光,應該是有什麽人開車出來。董小葵心裏一亮,現在應該不顧矜持,上前去借個電話,抑或可以更進一步地要求搭個便車。
不過,若是朱芸的話,那倒是不好辦。
(小葵最近有些忙,所以更新慢了些,請大家收藏,開書必完本的。徐徐而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