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告貼出第七日,金陵商會押送的一萬石糧食到了梁州。
由於謝喻舟並不在青城內,接手糧食並進行清點的負責人就落到了黃方恒身上。
黃方恒目前對金陵商會的好感度空前高漲。與對方交接的時候,話也多起來:“韓家主你們來的路上有遇到顧娘子嗎?”
作為這次運送的糧食的負責人,韓家主表示很懵逼。
“黃大人說的顧娘子是哪位?”
黃方恒一愣:“ 不就是商會派來青城,和我們商議捐糧事宜的年輕小娘子嗎?大約二十多歲的樣子,為人很是高傲。”
韓家主仍舊一臉懵逼。
“黃大人,我們商會並沒有您說的這號人啊。”韓家主笑得很勉強:“而且……捐糧的事,早金陵時阮會長和謝大人便已商議好,又怎會派人來青城?豈不是多此一舉?”
這下輪到黃方恒懵逼了。
臥槽!那豈不是顧娘子是假的咯?
現在想想疑點不是一般的多,偌大一個商會怎麽就派出了一個女娃娃。
黃方恒回憶起當天的場景,才後知後覺發現是個圈套,引那些豪紳富豪上鉤的圈套。
臥槽!能設圈套的人能有誰?不就是謝喻舟嗎!
黃方恒細思巨恐,感覺自己就是傻逼,當時他還說回金陵時要去拜訪顧娘子,謝喻舟一定在心裏恥笑他吧。
枉他還是朝廷大員,居然沒看穿黃口小兒的伎倆,氣煞人也!
在黃方恒渾渾噩噩中,一萬石糧食交接完畢,韓家主沒有多留,隻住了一個晚上就出發回金陵了。
兩日後,青河中段流域。
議事帳篷內,施明著急上火道:“謝大人,布告都貼出九天了,我們這邊才來了六千人不到,時間能來得及嗎?”
布告貼出後的前幾天,前來投奔的流民非常多,但是這幾日人數逐漸趨近飽和。自從施明知道了暴雨的事後,每天過得是食不知味,就怕預定的工程來不及完成,看到這個情況,他嘴裏都急得長了泡。
反觀謝喻舟就比施明淡定多了。
“別急。”謝喻舟道:“快要到了。”
“什麽快要到了?”施明不明所以。
等到第二天,施明才知道謝喻舟說的是什麽意思。
朝廷的二十五萬救濟糧到了。
黃方恒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登記流民的數量。聽到運糧到達後,他放下一切活計,帶著人手前去接收。
乍一見運糧官,黃方恒驚了。
這次運糧的押運官居然是戶部尚書李大人。
戶部為掌管戶籍財經的機關,戶部尚書乃戶部最高長官,朝中正二品大員。
皇帝居然派戶部尚書作為押運官,所有人始料未及。
黃方恒拱手道:“李大人怎麽會親自前來?”
李尚書一臉苦逼:“別提了,你們走後幾天金陵就發生了樁大事。”
李尚書三言兩語便把魏王的事告知了黃方恒。
黃方恒微微咋舌。這魏王真是藝高人膽大。
李尚書道:“我戶部也遭到了牽連,為了將功贖罪,我隻好向皇上提出親自押送救濟糧來梁州。天地良心可鑒,我堂堂一個戶部尚書,國之棟梁,又怎會收受魏王的賄賂。”
黃方恒暗罵一句:老不要臉,居然敢誇自己國之棟梁。
不過黃方恒倒是相信魏王這次行事中沒有李尚書的份。
戶部是個油水很足的部門。
李尚書就算再貪,也不敢在這種事上動手腳。
別看戶部尚書權很大,但風險也相應的。翻閱曆史便能發現,每朝每代戶部尚書都替換的十分勤快,被皇帝弄死的概率也更大一些。
李尚書這個老狐狸,不可能因為眼前的利益而因小失大。
李尚書不是不貪,而是知道該貪什麽,不該貪什麽,這才是在戶部存活的關鍵。
黃方恒打了個官腔:“李大人說的是,黃某相信李大人必然是清白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表麵上倒是相處的不錯。
許久過後,李尚書才想起:“謝欽差呢?”
“李尚書放心,我已經差人去喊謝大人回來了,李尚書稍待片刻。”
謝喻舟接到消息後馬上回了城。
與李尚書交接、清點救濟糧,接收賑災物資兵馬後,李尚書猛地鬆了口氣。
總算沒出什麽紕漏,他可以和皇帝交差了。
李尚書拍了拍謝喻舟的背道:“謝大人,賑災治洪之事皇上全權交給了你,你莫要辜負皇上對你的期待。”
無非是一些場麵上的話。
謝喻舟連連稱是。
這晚,謝喻舟連夜差官兵向梁州各地發去通知。
救濟糧到達的第二日,梁州府府衙貼出第二張布告。
大意為:朝廷調動了二十五萬石救濟糧,日前已經達到梁州,流民可在各個府、州、城、縣登記領取。
同時,梁州的各個府、州、城、縣開始接手流民事宜,並篩選出年輕勞力送往治洪工程。
僅僅三天,參見青河治洪工作的流民就達到了一萬出頭,施明原本繃緊的神經終於得到緩解。
謝喻舟好不容易回了趟青城,戚映歡感覺自己有無數的話想對他說。然而謝喻舟還是忙得腳不沾地,等他回到房間已經是子夜時分。
兩人先聊了會兒治洪的工程,然後戚映歡問:“明年的新年,我們是不是要留在青城過?”
今年已經過去了十一個月,還有三個月便會迎來元和二十三年的春節,防洪賑災的工作一時半會兒完不成,春節時有很大概率滯留此地。
戚映歡早有心理準備,可是:“讓娘自己一個人留在金陵過年沒問題嗎?”
謝家在金陵紮根的第一年,就讓謝母孤零零一個人呆在金陵過年,戚映歡難免有些擔心。
謝喻舟道:“娘的話還有吳叔和吳嬸在,老師也會幫忙照看,你不用太擔心。”
戚映歡吐槽道:“就蘇爺爺那個人,娘不反過來操心他就謝天謝地了。”
聞言,謝喻舟也是上揚了下嘴角。他道:“別擔心,或許在那之前就能回金陵也說不定。”
“怎麽可能。”戚映歡第一時間就認為謝喻舟是在誆她。
第一要確保堤壩的修建工程,第二要讓流民平安無事地度過整個冬天,怎麽看也要留到四五月份。
不過謝喻舟也不是會隨口說胡話的人。
戚映歡便問:“你難道暗搓搓地計劃了什麽?”
她久久沒有得到謝喻舟的回答。
戚映歡隻得扭過頭去,隨即她發現謝喻舟已經睡死了過去。
她瞪大眼睛,難道她的聲音就這麽像催眠曲嗎?
等她看清謝喻舟眼角下微微的青痕時,憐惜取代了心中的不悅。
戚映歡盯了謝喻舟的睡顏半晌,然後親吻了下他的側臉。
“謝大人,辛苦啦,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