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前有喜歡的姑娘嗎?”
“你是從何聽來?”
謝喻舟又皺了眉頭,眼中依稀閃過微光,語氣聽去乎沒有任何不同,可平靜的湖麵下,暗藏波濤。
雖然沒有證據,但戚映歡能感覺到,謝喻舟這是生氣了,十分的生氣。
可他就是不說出來,也不表現出來。
戚映歡對他的反應有些不知所措,她支支吾吾:“沒有,我就是問問。”
隔了半晌,謝喻舟才再度開口。
他眼底倒影著戚映歡的身影,語氣變得鄭重:“我四歲開始便由父親教導,寅時起,卯時習文,午時用餐,未時練字,戌時入睡,寒暑不輟。父親過世後搬去書院,更是夜以繼日,十年如一日。”
謝太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生氣,可能是因為小姑娘的不信任?
他已經漸漸接受她作為妻子的身份,為何她卻還能像是個局外人一樣,來問他這些似是而非的問題。難道有人對小姑娘說了些什麽,又或者是她有意試探?
謝喻舟緊蹙著眉頭,問得十分認真:“除你之外從未與別的姑娘接觸,又何談喜歡二字?”
意料之外的回答。
那句‘除你之外’讓戚映歡心跳加速,心間的小鹿砰砰砰裝個不停。
隻見謝喻舟看著她,眼裏倒影著自己的麵龐,燭火在他眼中閃動。
棕褐色的瞳仁在黑夜裏顯得十分溫柔。
戚映歡還能感覺到他周身洶湧的氣勢,明明隻是個小少年,但這一刻他似乎更像是個成年的男人,具有著強烈的攻擊性。
要是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恐怕就不是生氣的範疇,加上自己不爭氣的心跳,戚映認慫道:“我錯了,我不該問你這些。”
謝喻舟的表情一瞬間有些無奈,惹人生氣的也是她,秒變臉的也是她。
他到底該如何應對?謝太傅第一次覺得,女人的確是難以理解的生物。
替她掖了掖被子,謝喻舟道:“你我已經成親,我自然不會有二心。”
對於其他女孩子來講,這或許是顆定心丸。
但聽在戚映歡耳中就如夜空中的一道悶雷,猛地把她劈醒,什麽害羞與心跳,一時都回歸原位,悄然不存。
謝喻舟對她好,原來隻是因為他的責任心。
並不是戚映歡在他心中是特殊的存在。
戚映歡覺得心髒空落落地,憋悶感經久不散。戚映歡轉過身軀,告訴自己,不要多想,相敬如賓是她們最好的相處模式。
黑夜總是轉瞬即逝,猶如潮起又潮落。
有人平靜如常就像沒發生昨天的事一樣,有人心情舒暢似乎什麽煩惱也沒有。
唯有戚映歡無精打采。
吃早飯時,謝喻舟對她看了好幾眼,心底滿是疑惑,難道是他昨天說的還不夠明白?
最終礙於謝母在場,謝喻舟欲言又止,直到他看著戚映歡與春鈴出門。
前幾天戚映歡就和春鈴約好去後山采蘑菇,自然不好爽約。
她把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到腦後,背上背簍同春鈴一同上了山。
還有三天便是重陽節,山上的茱萸被采得七七八八,徒留一地的艾子。
等采完蘑菇,春鈴神神秘秘地從背簍裏拿出兩個紅薯。
“歡歡,我們烤著吃!”
“從家裏拿來的嗎?”戚映歡問。
春鈴點著小腦袋:“烤的好吃,吃東西開心!歡歡開心!”
戚映歡看著春鈴的小臉,讀懂了她的意思。
春鈴或許有某一部分的缺陷,但她卻是個極為敏感的姑娘,對於戚映歡的心神不寧,她看在心裏。
正變著法逗自己開心呢。
戚映歡大受感動,心情明快了不少。
“謝謝春鈴。”
看著兩個比成人拳頭還大的紅薯,忍不住摸了摸肚子。記得她上小學的時候,校園門口偶爾會有賣烤紅薯的車經過。
鐵桶烘烤出來的紅薯又香又糯,那滋味畢生難忘。
但媽媽總說,那個桶是工業用品,多吃了對身體不好。
後來有一次,她買了紅薯,正巧遇上媽媽來接她,心急火燎地把紅薯全部塞到嘴裏,差點沒被噎死,也嚇得媽媽魂飛魄散。
現在想想好笑極了。
回憶結束,戚映歡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她扒了扒腳下鬆軟的土,當即蹲了下來:“那就在這裏烤吧。”
“烤烤烤!”春鈴拍著手,眼底露出興奮的光,順勢從背簍中拿出打火石遞給戚映歡。
戚映歡莞爾一笑:“春鈴想的可真周到,不過這紅薯不會是偷偷拿來的吧?”
沒想到戚映歡隨口一句,卻讓春鈴瞪大了眼睛。
她不敢看戚映歡,低著腦袋道:“不、不是。”
春鈴這副模樣,戚映歡還能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嗎。她摸摸春鈴的頭:“下次要和表姐說一聲哦。”
春鈴點頭。
兩人相視一笑。
秋天的後山,枯葉遍地可見,不一會兒戚映歡和春鈴就撿了一大堆枯葉子。
點上火,黑色的煙霧渺渺升起,火光打在兩人臉上。
等烤的差不多時,春鈴拿著樹枝把紅薯挑出來,表皮已經焦黑,內裏散發著紅薯的香味,剝開後紅澄澄的果肉進入視野。
春鈴咽了咽口水。
戚映歡臉上帶著微笑。
滅了火,兩人倚在樹下,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吃著烤紅薯。
春鈴吐著舌頭喊:“燙……”
“沒人和你搶,慢點吃。”
這味道果然回味無窮。
吃完紅薯,戚映歡又確認了一遍火種是否全部熄滅。
她抬頭看向灰蒙蒙的天空說:“走吧,待會可能要下雨,我們早些回家。”
“嗯,回家,收柿餅。”春鈴還惦記著曬在謝家院子裏的柿餅,差不多半個月也該吃了。
隻是剛邁出兩步,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伴隨著枯葉碎裂的聲音傳來。
兩人一驚。
“怎麽才來?你想餓死我嗎?”陌生男生的聲音響起。
另一個男人道:“害,村裏人多,我不是為了避人耳目才來晚了嗎。”
這道聲音,戚映歡十分耳熟,不正是昨天才登門道歉的戚老二嗎。
後山無人之地。
戚映歡下意識拉著春鈴躲藏在一個山坡斷層下。
她悄悄看去。
隻見戚老二把自己那身招搖的鼠灰色短衫換成了平時穿的短褐。
另一個男人戚映歡沒見過,比戚老二高了半個頭,皮膚黝黑,約莫有一米八的個頭,在古代也算是鶴立雞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