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的戚老二竟敢耍我!”
馮老大飽含著怒意的聲音從洞口傳來,隨之而來的是急促的腳步聲。
“啪啪啪——”
草鞋與地麵的踢踏聲,就像是惡鬼靠近的步伐。
幾個昏昏欲睡的孩子都被這個聲音驚醒,局促不安地抱坐在一起,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抵禦恐懼。
暗淡的火光中,馮老大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他一腳踩爛地上的空籃子,下一瞬間支離破碎籃子被他踢飛。
山牆上倒映著對方殘暴的影子。
見所有孩子都縮著脖子看他,馮老大立刻瞪大了一雙眼刮了過去。
“看什麽看!想挨揍是不是?”
說完又怒不可遏,瘋狂的攥緊拳頭,咬牙切齒。
“竟敢拿了我的錢就不出現!嗬嗬,是不要命了是嗎。有種明天也別來,不然老子會讓你後悔投胎做人!”
從馮老大的發泄聲中,戚映歡聽出了一些可用消息。
戚老二沒來給馮老大送晚飯!
是被事情給耽擱了?還是謝喻舟已經開始了救援行動?
如果是後者,那麽戚老二沒有出現一事,對她有利有弊。
好處是,她能及時知道謝喻舟已經開始動作。
壞處是,不經意間打草驚蛇,馮老大雖然不聰明,但如果明天戚老二還不出現,那麽他肯定會察覺不對勁。
看來營救的勝負,就在今晚!
戚映歡屏息思考著對策。
山洞內,馮老大來來回回,仿佛神經質一般消耗著體力。直到最後,他把目光定在戚映歡身上。
戚映歡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就被馮老大提著衣領拖了出去:“說!你二伯幹什麽去了?是不是拿了我的錢跑了?”
他已經氣紅了眼,毫無理智可言,戚映歡在那雙眼裏看到了名為瘋狂的東西。
“不會的。”戚映歡搖著頭說:“我二伯不敢跑的!家裏人都住在村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一定是被什麽事給絆住了……”
“被絆住?”
馮老大思考這這個可能性,他料定那個窩囊鬼不敢放他鴿子,但是等了將近半個時辰也不見人影。
這讓馮老大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如果真是出了什麽意外絆住,那麽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難道是他們發現了你不見的事?”馮老大皺眉問道,可他又不覺得戚老二會為了一個侄女的蹤跡就放自己鴿子。
戚映歡心中警鈴大響。
“就算家裏人發現我不見,也不會找我的,我爹娶了後娘,爺奶也不管我死活。”
這裏的‘家人’二字,戚映歡指的是戚家人,她隻想告訴馮老大就算戚家人發現自己不見,也不會大動幹戈找尋她的行蹤,所以他依舊是安全的。
謝喻舟一定是有所行動了,她不能讓馮老大察覺到半點不對勁,從而逃走,導致功虧一簣。
馮老大的表情漸漸鎮定下來,他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戚映歡。
把她看的直發毛。
她的話太有引導意味了,馮老心生狐疑。
拎著她衣領的手一點一點地鬆口。
就在戚映歡以為成功時,她的左臉迎來一巴掌。
“你撒謊!”
“姐姐!”幾個孩子驚呼出聲。
戚映歡霎時被打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眼前冒著一片片星星,隔了好久視線才漸漸再度聚焦。
馮老大的怒吼似乎要震破她的耳朵。
“麻辣個巴子!臭丫頭敢騙我!”馮老大猙獰著一張臉:“你就是戚老二那個衝喜嫁出去的侄女吧!一定是你婆家在找你,戚老二才不敢出現。”
季心語和竇藍藍衝上來扶了戚映歡一把。
戚映歡支撐著身體慢慢爬起來,下意識把她們護在身後,生怕她們被馮老大遷怒。
馮大佬說:“聽說你家病秧子還是個讀書人,讀書人心思多,一定是懷疑到戚老二身上了!”
戚映歡的心髒咯噔了一下,沒想到馮老大的心思那麽敏銳,他或許是沒有猜到事情的關鍵,但危機意識讓他窺測到了危險。
馮老大道:“你以為我就隨隨便便選了戚老二做接應人嗎?老子幹這行這麽多年,用的是腦子!戚老二是什麽家庭出身,我老早就調查的一清二楚!”
“死丫頭,你倒是個聰明人,想讓我留在這等死?”馮老大獰笑著道:“不過還有一句話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說完,他從牆根拿出一根繩:“都給我過來!”
扯過幾個孩子,把他們的手逐一栓上,五個孩子和戚映歡便被係成了一串。
他扯著繩子,把孩子扯得一個踉蹌:“還不走,等著人來抓老子嗎?”
孩子們雖然不情願,但礙於馮老大暴力威脅,隻好都跟在他身後。
夜色朦朧,下午下過一場雨,空氣十分潮濕,夜空中的星星格外璀璨,半月掛在天幕之上。
戚映歡的布鞋很快濕透,並沾上了深色的泥土。
幾個孩子中午就吃了一小塊饅頭,又累又渴,如果不是被馮老大拽著繩子的一頭,他們怕是一步也走不動。
饒是如此,幾人行走的速度也很慢。
“嗚嗚嗚——”他們小聲地哭泣著。
這很快讓馮老大失去了耐心:“號喪啊!都給我走快點!誰要是跟不上,老子就弄死誰!”
被他這麽一吼,場麵的確安靜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季心語噗通一下癱坐在地上。
她的情緒奔潰了,眼底冒著憤怒火光,破罐子破摔道:“那你弄死我吧!比起不知道被你賣到哪裏去,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哇,我也不要走了!”那個搶季心語饅頭的男孩也大嚎起來。
剩下的三個孩子聽了,也跟著嚎啕大哭。
可能是忍得太久,孩子們的情緒在這一瞬間支離破碎。
戚映歡緊張地注視著馮老大的表情,生怕他會做出什麽驚人的舉動。
他先是一陣罵娘:“草泥娘,一群婊子養的小癟三,給老子起來!”
他扯動著繩子,把兩個孩子拖動了半米,但這使他們哭嚎得更為厲害。
哭叫聲很快讓馮老大緊繃著的一根弦崩斷。
他的臉色越來越黑,直到他扯著季心語的頭發把她拽了起來。
“好痛,放開我!”季心語揮舞著自己的斷胳膊斷腿,卻對馮老大造不成任何傷害。
馮老大突然笑了,他臉上帶著猙獰的微笑。
他三兩下把季心語手上的繩子解開,然後提溜出隊伍。
戚映歡意識到不好,待在馮老大的視線死角,把手上的繩子咬開,一時也顧不得牙齦上的痛楚,然後衝向馮老大。
這時馮老大正大聲道:“你不是想死嗎?老子成全你!”
說著他就要按著季心語的頭往地上砸去,季心語早就被嚇得魂飛魄散,呆滯著一動不動,完全升不起反抗的心思。
說是遲那是快,戚映歡大叫一聲:“心語!”
季心語被叫回了魂,身體一顫,馬上捂住眼睛。
那是戚映歡之前在山洞中和幾個孩子做下的約定,一旦當她喊誰的名字,誰就要閉上眼睛。
戚映歡拿出藏在懷中已久的粉末往馮老大麵上一拋。
白色的粉末稀稀落落揮舞在夜色中,猶如冬日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