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歡忙轉過頭去。
非禮勿視!
說實話,她並不是害羞,反而還有些欣賞的意味,隻是太過鎮定會被人當做女流氓,現下也隻好入鄉隨俗裝一裝害羞。
戚映歡心裏還評價著,謝喻舟就是清瘦了些,身材比例也不比四一差。
春鈴卻是沒有戚映歡這般淡定,不知是羞得還是嚇得,小臉紅得如同蘋果一般,捂住眼睛。
順兒觀察牆上的弓,倒是沒發現兩人的窘境。
四一的速度很快,換了件黑色的衣服便走了出來。黑色的短褐,在他身上同樣有些短小。
他看著捂著臉的春鈴,和低頭看地的戚映歡,皺眉,若有所思,然後他後知後覺回頭看了一眼隔間。
陽光穿透白布,隔間內的樣子隱約映入眼簾。
猛地,他整個人僵硬,脖子泛紅。
一個人生活不拘小節已經成了習慣,倒是忘記今天來了兩個女孩子,見戚映歡和春鈴的反應,他煩躁地揉了揉頭。
三人之間多了一絲沉默。
很快,四一把換下的衣服拋到春鈴頭上,把她的視線遮蓋。
“針線在那裏,你幫我縫一下,我去把蜂蜜弄出來。”說完四一推門而出,廚房建在屋子的外麵,他正好能出去透個氣,這該死的氣氛。
或許這個舉動裏還帶著一絲少年的尷尬與害羞。
這讓戚映歡想起了一個詞。
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
她不由啞然失笑。
春鈴也把腦袋從四一的衣服中扒了出來,她皺著眉毛。
戚映歡問:“春鈴,怎麽了?”
春鈴氣呼呼地指著衣服說:“汗臭!”
戚映歡和順兒的臉同時呆住。
原來春鈴那個表情是嫌棄,明晃晃的嫌棄。
“哈哈哈哈!”兩人捂住肚子大笑。
四一是個獵人,經常在森林中奔跑,出汗量肯定比常人多,穿了一天的衣服有汗味也是正常。沒想到春鈴居然那麽嫌棄。
“怎麽了?”四一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沒事!”順兒和戚映歡同時答道。
這些話她們聽聽笑笑也就過了,可不能在他本人麵前說,不然以四一那個脾氣來講,指不定會炸成什麽樣。
順兒搬著凳子坐到春鈴身旁。
“姐姐,等回家我也讓爹給我做一把弓,你覺得怎麽樣?”
春鈴沒說話,全神貫注地縫補著那隻袖子。
戚映歡道:“你不是之前才嫌棄表姐夫的手藝,說彈弓不好用嗎?”
“那不一樣。”順兒撇嘴道:“小舅舅倒是有弓箭,可是他又不讓我碰。”
戚映歡很自然地替謝喻舟解釋道:“那是祖父的遺物,可不是你用來玩的東西。”
“我就知道小舅母會替小舅舅說話。”順兒拉扯著臉頰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戚映歡也驀然發現了這件事,好像不知不覺中她的心已經偏向謝喻舟,就連剛剛評價四一的身材都為謝喻舟說了好話。
察覺了這件事的戚映歡,神色莫名,她總覺得自己怪怪的。
就在戚映歡沉思此事時,四一已經拿著兩個罐子再度回到竹屋內。
看著春鈴穿針引線,把袖子一針一針連接上,四一表情柔和了不少。
把手中的一個罐子遞給戚映歡後,四一說:“裏麵的蜂蜜不多,這裏也就半斤左右,夠用嗎?”
“多謝!”戚映歡往罐子裏看了一眼,那黃燦燦略帶透明的的**散發著甜香味。陽光底下,**光澤晶瑩,沒有任何氣泡與沉澱。蜂蜜的品質十分不錯。
戚映歡心下一喜:“夠了。”
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一兩,遞給四一。
四一默不作聲地接過,拿著另外一小罐蜂蜜擺在神龕上,動作小心翼翼地,顯得這來之不易的蜂蜜格外珍貴。
他拉開下麵的抽屜,取出三根線香,點燃。
嫋嫋的煙霧慢慢逸散,檀香帶著一絲煙火的氣息,讓人有種難言的安心莊重感。
四一的語氣中多了一絲柔情。
“難得的野蜂蜜,老爺子你應該會喜歡吧,下次清明再給你帶點酒回來。”
說著,他對著牌位鞠了三個躬,然後把香插在香爐內。
原來蜂蜜是給李爺爺供奉。戚映歡在這一瞬間對四一之前的故意為難,完全釋然了。懂得感恩與孝心的年輕人,應該不會壞到哪裏去。
戚映歡想了一下,起身走到神龕前,與四一並肩而立。
她的舉動讓所有人意外。
四一奇怪地看他一眼。
就聽戚映歡道:“我能給李爺爺上一柱香嗎?”
四一看她的眼神更為不解。
還沒等四一答應,戚映歡便自顧自從抽屜裏拿出了三根香,也不去看四一的反應。
戚映歡點香,猩紅色的光點燃起。
在四一的注視下,她輕輕開口:“李爺爺,您還記得顧慧娘嗎?那是我娘,之前您拜托我娘的那件事她早就給您想好了,隻可惜沒等到您來。”
這時順兒和春鈴的視線也緩緩投視過來。
原來小舅母和這家長輩是舊識啊。
四一的腦海早就一片空白,老爺子居然還認識村裏的人?還拜托了對方什麽事,他不是獨來獨往慣了嗎?是什麽重要的事嗎?
四一滿腦子的疑問。
在所有人注視下,戚映歡用輕盈的聲音娓娓道來:“我娘給您的孫子起了個盟字,四月一日,四一為皿,日月為明,所以全名叫做——李盟。”
念著這個名字的時候,戚映歡徐徐轉身,看向四一。
“李盟。”戚映歡的笑此時看上去十分溫暖,像是冬日裏的陽光:“這個名字你喜歡嗎?”
“這是我的……名字?”
四一哦不,李盟呆愣著問道,眼眶漸漸泛紅,一時不知是喜是悲。或許他還有些懷疑。
“是的,盟是締結、誓約的意思,很符合你與李爺爺的關係。”戚映歡轉回身,鞠了三個躬,看著牌位道:“當時李爺爺說你想上他家的族譜,所以才拜托娘起一個正式的名字,可惜我娘還沒把名字告訴李爺爺就過世了。”
聽到族譜的事後,少年把心中僅存的疑慮打消。
這件事就隻有自己和老爺子知道,他沒說過,那麽戚映歡的娘肯定就是從老爺子口中得知,如果不是熟識,老爺子也不會提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