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在察覺到熟悉氣息的時候, 眼睛睜大,甚至都來不及和葉渡打一聲招呼。

“哢嚓”一聲就匆忙斷了聯係,切斷了自己和避障珠的氣息。

隨即連忙將身上所有惹人懷疑的地方清理掉, 深吸了口氣, 轉過頭來。

裴懸也沒想到自己在吃了那顆眼珠後的第一反應是回到這裏來。他向來是個警惕心很強的人,這些曾經是裴家的地方,在以前開始計劃的時候,裴懸從來沒有將這棟別墅列為自己修養的地方。

但是現在……

沒有完全消化的能量還在淤積, 裴懸第一反應卻忽視了自己之前早就準備好的種種藏身地點, 來了這兒。

——他和那個人類共同居住的地方。

甚至連他自己也沒有料到,他甚至沒有休整, 隻是在結束之後就迅速回來了。

已經……四天沒有見那個普通人類了啊。

裴懸目光眯了眯。

這時候管家等人走了出來, 看到門外的裴懸時連忙低頭。

“大少爺。”

裴懸冷淡的應了聲, 在進門時忽然道:“以後不用叫我大少爺了, 直接叫裴先生就行。”

從今天以後,祭司裴家就沒有了。

他本來也不是什麽裴家人, 這時候也不用說什麽大少爺。

管家等人都是重新挑選的傭人, 並不衷心於裴家, 聽見這話, 沒有猶豫的改了口。

裴懸這時將沾染了些血氣的大衣遞給傭人,看了眼樓上。

“祁元呢?”

想到祁元懷孕的事情, 裴懸眼眸在陰影中有些看不清。

管家不知道裴先生想法,見裴先生一回來就找夫人, 解釋道:“夫人在樓上臥室,這會兒應該在休息吧。”

這時候已經傍晚了, 祁元吃完飯之後就上去再也沒有出來過, 傭人們當然也不會去打擾。

裴懸點了點頭, 想到祁元懷孕的話確實容易困些,於是轉身上了樓。

祁元切斷聯係之後,就側躺在**,實際上耳朵卻豎起來,把樓下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裴懸回來了,又要上樓了。

祁元聽到對方詢問自己,身體緊繃起來。想著自己是在裴懸這個老陰比走了之後出手的,應該沒有被看見吧?

就在他心底緊張的想著的時候,這時候,腳步聲走上樓梯,停在了臥室門口,緊接著在一片寂靜中沉默了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牆上的鍾表聲音在過於安靜的空間裏顯得無比清晰。就在祁元屏住呼吸時,好在敲門聲終於響了起來。

“咚咚”的聲音在夜裏格外明顯,在敲了兩下之後,裴懸開口:“睡了?”

祁元這才磨磨蹭蹭的拉住被子,裝作很困的樣子開口:“誰啊?”

迷糊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還帶著絲軟意,癢癢的撓在人心底。裴懸連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看向門內時神色並沒有那麽冷淡。

“我回來了。”

“可以進來嗎?”

雖然口中這樣問著,但是剛才的敲門已經耗盡了裴懸的耐心,他這時候在祁元回應之後直接推開了門,看到了**隆起的一個小被子包。

祁元就蒙在裏麵,剛才在睡覺。這時候聽到動靜之後,才將被子微微掀起來了一些,抬起頭來。

兩人目光相對。

祁元克製著緊張,看著裴懸走了過來。

就在他以為裴懸會說什麽時,對方卻隻是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被子包。

“今天有沒有不舒服?”

裴懸聲音一向是冷淡的,然而這其中略微關心的話卻好似中和了這種冷淡,叫祁元怔了一下,有些沒有想到。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裴懸問他有沒有不舒服是什麽意思?

他腦子裏想了一瞬間沒有想出來,這時候隻好搖了搖頭。

“沒有,沒有不舒服。”

“你怎麽在晚上回來了啊?”

祁元是完全沒想到裴懸居然回來的這麽快,連休整都不用,居然直接就到別墅這兒來了。這完全是仗著自己“不知道”他是非人類啊。

他心底暗自吐槽著,麵上卻隻是一副奇怪的樣子。

裴懸笑了一下,目光往他肚子上看了眼,若有所思。

“沒什麽。”

“工作做完了,自然就回來了。”

“你瞌睡的話繼續睡吧,我去洗澡。”

他身上還有些痕跡沒有處理,血腥味叫裴懸微微皺了皺眉,幸好這個人類沒有嗅出來什麽,不然他還真擔心嚇到對方。

裴懸說完之後,就替他拉上被子,很好說話的在櫃子裏拿了睡衣去了浴室。

而祁元則是一臉懵逼。

不是剛才冷漠的敲門就是為了這個?

裴懸今天好奇怪啊。

祁元皺了一下眉,有些疑惑。

裴懸沒發現自己在他的預料之中,可是對他這麽寬容是怎麽回事?難不成是他今天得償所願吃了那個眼珠補充了能量,所以心情好?

祁元想來想去都隻想到了這麽個答案,不由打了個寒顫。

一想到那個眼珠子就表情複雜。

他可是親眼看著邪神把那個眼珠子給碾死吃了的。雖然不知道死了之後會不會不那麽看著掉San值一點,但是一想到這東西被光風霽月的裴懸吸收了,祁元就覺得渾身古怪。

這就好比看到個大美人喜歡吃土一樣,這東西比土還不如。

祁元抽了抽嘴角,盡力克製著讓自己不要去想這件事。不然他怕自己克製不住,立馬就要吐了,到時候就不好解釋了。

祁元深吸著氣,不停的給自己洗腦著不要想。

而另一邊,浴室裏的裴懸在進去之後,想了想,分出一縷陰氣來隔絕了浴室和外麵的空間,這才打開淋浴器。

血液從他身上落下來,裴懸白色的襯衣手腕處也落下了幾滴血。也不知道是那個眼珠吞噬別人是落下的,還是他碾死眼珠時造成的。

裴懸不怎麽在意這些,不過看到血跡之後卻還是眼中閃過了一絲厭惡。

襯衣被解開扔在洗衣簍裏,裴懸站在花灑下,任由熱水衝刷著他身體,腦海中這時候難得安靜了些。

籌謀了很久的事情完成,他以為自己會興奮。

其實也並沒有。

裴懸吸收了眼珠之後,感受著自己的神性在不停的吞噬著力量,興趣缺缺。

他目光轉向透明的浴室玻璃,隔著浴室門仿佛看向了外麵。

嘖。

這幾天得收斂一些,不能嚇到祁元。

他身體在融合兩種力量的時候會有短暫的暴動,這一點在吞噬其他邪神的時候也出現過。裴懸之前懶得理會這種暴動,一出現就壓下來就是。隻是現在……家裏還有一個脆弱的人類。

他不敢保證那個人類如果看到自己的樣子會不會被嚇哭。

裴懸目光頓了頓,在看到舊衣簍上的血跡時,伸手抹去。

浴室裏淅淅瀝瀝的聲音始終沒有停止。裴懸在過了很久之後,將力量壓下,這才對著鏡子檢查了一遍,在確認自己身上沒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之後,伸手拿過毛巾,擦了擦從浴室裏走了出來。

祁元這會兒剛準備發條消息問葉渡那邊怎麽樣了,這時候驟然聽到浴室裏門被推開的聲音,連忙手上一頓,將被子裏的手機壓了下去。

因為祁元背對著浴室門,身體遮擋原因,裴懸並沒有看到他手中的手機。這時候隻是挑了挑眉:“這時候還不睡?”

剛才他回來的時候就見祁元困的好像不行了。

這會兒居然還沒睡?

祁元眨了眨眼,轉過頭來看著穿著睡衣的裴懸,尷尬道:

“哈哈哈,想著等你一起睡。”

這不過是祁元客氣的話而已,誰知道裴懸卻當真了。

他眉頭微皺了一下,想到聽說懷孕的人類膽子會變小一些,對喜歡的人的依賴性也會增強。

祁元這樣是……有些依賴他,所以專門在等他?

裴懸不知道怎麽的,居然不覺得厭煩,心底反倒有些詭異的……舒服。

剛才在浴室之中缺失的心髒好像被填滿了些什麽,裴懸眼中的神性褪去了些,多了絲屬於人類的情緒。

祁元說完之後見臥室之中沉默了下來,有些疑惑的還以為自己又說錯了什麽。或者剛才的話有什麽歧義?

他剛準備彌補一下,輕咳一聲說不一起睡也行,他就是睡不著了玩手機,結果那人卻道:“我知道。”

祁元:……嗯?

他知道什麽?

他神情懵了一下。

裴懸俊美無儔的麵容這時候卻放大了些。祁元眨了眨眼,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

“還要什麽東西嗎?”

“不用了。”

祁元回過神來,下意識回答之後就看到臥室裏的燈被滅了。偌大的房間裏,這時候隻剩下了一盞小台燈在亮著,昏黃的光芒在夜晚有些微弱。

裴懸走了過來,見祁元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不由挑眉。

“怎麽了?”

祁元:……

這要怎麽說?

難道說又想起你吞了眼珠子?雖然不是那種吞噬,但是一想到那個眼珠邪神的樣子,祁元就渾身不自在。

唉,他其實今晚是想要分床睡的。

祁元臉色複雜,一會兒白一會兒粉的,眉頭也微微皺起。

裴懸走到床邊剛準備上床,這時候卻停了下來,盯著祁元看了會兒。就在祁元以為自己被看穿時,卻聽到了邪神冷淡的聲音。

“不舒服?”

呃?

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將自己這會兒有些惡心的事情說出來,然而裴懸卻像是知道一樣。

在祁元猶豫的時候,抬眼道:“你等一下。”

“欸?”

祁元話還沒說出來,就看到人走了出去。沒過一會兒,管家的聲音就在樓下響起。

裴懸似乎低聲吩咐了什麽,管家應了聲之後轉身。

祁元有些迷茫的看著他走了回來,手裏還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

“先吃點兒水果。”

祁元:……

這、這麽好?

他本來還有些氣邪神老陰比陷害自己被雷劈的事情。這時候被對方弄的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嫌棄邪神吞噬了眼珠子,結果邪神不僅沒怪他。

還給他端水果吃?

色澤鮮豔的水果看起來叫人食.欲.大動,十分勾人食.欲.。祁元伸手接了過來,拿了個叉子,叉了一塊西瓜。

紅色的西瓜甜甜的,並不怎麽冷,好像是專門處理過的。

祁元吃了一口之後,一下子感覺自己剛才想到眼珠子的不適降下了很多,他一連吃了好幾個,每個都叉了一口。

正吃的舒服著,這時候卻忽然意識到了有點不對勁。

咳,邪神這會兒給他端著盤子呢?

祁元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就著邪神的盤子吃了這麽多,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我拿著吧,你要不要吃?”

他忘了這是邪神端來的,他也不好獨吞。

裴懸對這東西沒有什麽興趣,他本來就少口腹之.欲.,現在神性完備之後更少了。不過看到祁元不好意思地看著自己。

他心中詭異的頓了一下,連自己也不清楚是出於什麽心思。伸手拿過叉子落在了水果盤上。

“欸等等,那是我的叉子……”

祁元看到他拿起的叉子之後,還沒來得及說,裴懸就放入了口中,不由睜大眼睛。

不是,剛才盤子裏那麽多叉子。

他拿自己的幹什麽?

祁元略微覺得有些古怪。

然而這時候裴懸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將盤子遞到了祁元手中。

這時候,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的聲音響起。

裴懸走過去外麵打開臥室門。

“裴先生,東西做好了。”

裴懸點了點頭,在管家離開之後,端著手裏的杯子走了進來。看到祁元端著果盤好奇的看向自己時,將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旁邊的床頭櫃上。

“熱紅酒。”

“聽說你之前喝了身體舒服,剛才叫廚房又熬了一杯。”

這東西酸酸甜甜的,對於懷孕的人胃不舒服時比較管用。

他將熱紅酒放在了床邊。

祁元沒想到裴懸剛才居然是去讓管家給他熱紅酒,這時候心底微微有些詫異。不過卻還是壓下奇怪的情緒道:“謝謝。”

他吃了一半的水果,這時候又捧起了紅酒。

暖暖的觸感落在掌心,祁元隻感覺手都熱了起來。這時候裴懸已經關上門上了床。

他身上的血腥氣被清洗幹淨,剛一掀開被子,一股清冷的氣息襲來,祁元微微有些不適應,不由轉過頭去。

“影響到你了?”

裴懸挑眉。

祁元連忙搖頭。

“沒有。”他就是有些不習慣而已,裴懸走了四天,他放飛自我,這幾天一直是原型入睡,乍然身邊多了一個人他還有些不自在。

而且……裴懸今天總讓他感覺有些古怪。

他漫無目的的想著,手裏卻捧著熱紅酒開始喝了起來,一口又一口的熱紅酒喝下去,紅色汁液沾染了祁元唇瓣。叫柔軟的唇色鮮豔的像是浸染了花汁一樣。

裴懸本來隻是看著他喝紅酒,但是看到這一幕之後眼眸卻深了些。

祁元喝著喝著,察覺到有人看他,轉過頭去嗆了一下,這時候一滴紅酒落在了唇邊。巍巍顫顫的酒珠剛要落下,祁元下意識的準備伸出舌頭去.舔.。

這時候一隻手伸了出來,落在了祁元唇邊。

裴懸隻是看到祁元嗆了一下唇色鮮豔,自己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伸出手去擦拭對方唇瓣,卻沒想到這時候祁元卻忽然伸出了舌頭來。

有什麽柔軟的東西擦過指腹,一瞬間兩人都僵住了。

祁元隻是下意識去.舔.自己嘴巴邊的紅酒而已,沒想到裴懸這時候會伸出手。

他睜大眼睛表情僵.硬.,半天回不過神來。

他、他剛才.舔.到了裴懸手指?

完蛋!

這是什麽見鬼的巧合?

這人這時候伸手幹什麽?!

這樣想著,祁元憑空生出了一股怨氣,這時候生氣的看著裴懸。

裴懸也有些驚訝,不過隻是一瞬間,他就收斂了剛才被.舔.舐時莫名的情緒。在和祁元對視時若無其事的收回手來。

“抱歉,看到你嗆到了,下意識而已。”

祁元:……

他能說什麽?!

雖然氣死了,但是他隻能說。

“沒關係。”

祁元將杯子放在一邊,拉著被子尷尬又氣憤的躺了下來,收緊手將自己蒙了進去,下意識就要背過身去。

裴懸倒是沒想到祁元反應會這麽大,眼眸深了些。這時候卻伸手關上了台燈。

夜晚終於陷入了黑暗之中。裴懸閉上眼睛時,腦海中卻不自覺浮現出了祁元唇瓣觸碰到他手指時的場景。

往常古板無波的心髒微微跳動了一下。裴懸睜開眼睛有些困惑。

過了會兒,目光又看向了祁元。

這個人類對他的影響居然已經這麽大了……裴懸沒想到隻是意外的觸碰居然會讓他心神不寧?

他目光從祁元因為閉眼而顯得愈發單純的麵容,移向他修長的脖頸。

再到被子下柔軟的小腹。

蒙在被子裏,那裏比起前幾天有沒有變化無法讓人看清,裴懸本來想要伸手觸碰一下的。但是看到祁元似乎睡著之後,最終還是收起了動作。

……

祁元不知道邪神蛇.精.病的以為自己有孩子了。他之前吃胖的甜點早就被他一道雷劈的給消化了,這時候小腹平坦無比,甚至還多了兩塊小腹肌。

要是邪神一伸手,一定會落在他的腹肌上。

不過看著這人這幾天應該不會再抱他了?

祁元有些狐疑,之前裴懸離開的時候,兩個人晚上睡覺時都是在一個被子裏的。

但是現在……

雖然不知道裴懸今天是為什麽變化,但是應該不用了吧?他這樣想著閉上眼之後,心底哼哼了兩句之後轉過身去放心的熟睡了。

卻不知道裴懸不是不想像以前一樣抱他。身邊沒有了祁元熟悉香甜的氣息,裴懸幾乎有些無法合眼,他.體.內神性與邪異拉扯著,身上力量變換。隻是擔心傷到祁元肚子裏的“孩子”,所以才將情緒克製了起來。

在黑夜中緩緩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