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卓醒了, 頭有點痛,能感覺到自己在發燒。
他說沒事,拿下薑好搭在他額頭的手握住, 又閉上眼,聲音沉啞又懶倦,“再睡一會兒。”
但薑好感覺這溫度不太像沒事的樣子。
她起床去找體溫計。
這體溫計還是去年她感冒,陳嘉卓給她送藥時一起買的,今天第一次拆開用。
拆完包裝,她屈腿坐到床邊看說明書。
電子體溫計, 薑好按下開機鍵後塞到陳嘉卓手裏,讓他量一下`體溫。
雖然剛剛說要睡覺, 但薑好讓做什麽他都配合,睜開眼接過來放到腋下。
見他隨手一放, 薑好問他確定位置對嗎。
她手上還拿著說明書在研究, 翻頁時窸窸窣窣, “位置不對的話溫度不準的。”
說著,越發覺得得自己確定一下,於是她趴到他身上, 伸手想調整體溫計,陳嘉卓卻忽地笑了, 抬手把她按在身上。
薑好掙紮兩下沒起得來,“幹嘛呀?”
“別動, 抱一會兒。”
說抱一會兒,真的就一會兒。
三分鍾不到提示音便響起,提醒溫度測好了。
陳嘉卓沒讓她費心, 自覺拿出體溫計,垂眼看顯示屏上的數字, 薑好湊過去也看了一眼。
39.4℃。
算是高燒了,她被嚇到,再仔細看他眼底都紅了,不知道發多久燒了。
薑好沒什麽照顧人的經驗,擔心照顧不好會遲遲不退燒。
她握著體溫計,愁得眉頭發皺,“我陪你去醫院吧?”
“不用,吃藥就夠了。”
陳嘉卓怕她以為他很難受,沒再躺,也起床了。
腦袋昏昏沉沉的,站起來時有點暈,但不算太嚴重,他去浴室洗漱,薑好亦步亦趨的跟著。
“真的不去嗎,可我怕你不退燒。”
陳嘉卓站在盥洗台旁,先順手給她的牙刷上擠上牙膏,他低頭在笑,“不退燒我們再去醫院好嗎?”
薑好也想不到什麽別的更好的辦法,“那好吧。”
刷著牙,她沒忘用手機買退燒藥。
之前發燒吃過的藥叫什麽名字她還是清楚的,找了家最近的藥房,點進感冒發燒的分類區,往購物車裏加了一盒退燒貼和緩釋膠囊。
漱完口準備付款時,薑好不放心,怕自己還漏掉什麽,於是把手機遞給陳嘉卓。
“你看看還有什麽缺的嗎?”
陳嘉卓站在她身後側,接過手機大致掃一眼,加了兩盒昨晚用完的套。
手機再還到薑好手邊,她拿到手便發現購物車裏多出來什麽。
她臉熱,“讓你加的是需要的藥。”
陳嘉卓認真:“這個也需要。”
薑好又想起他昨晚那狀態,一點也不像生病。
她邊付款,邊嘀咕:“昨晚你都不難受嗎?”
他那時身上就挺熱了,要是早點發現,今天估計也不會升到這麽高。
陳嘉卓說:“還好。”
真的還好。
其實準確來說,陳嘉卓在返程的飛機上已經感覺到不適了,耳後有一陣一陣的鈍痛。
他知道原因,過度用腦加上缺覺,身體超負荷了就會這樣,幾年前生過那場病之後,隻要過勞了便出現這種症狀。
但回家見到她,那點不舒服被好情緒取締,好似無藥而愈。
又或者,她是他不苦口的良藥。
……
陳嘉卓洗漱完就被薑好催著回房間躺下,他無奈,說自己真的沒什麽大事。
她踮腳摸摸他額頭,“還是好燙,我真怕你暈了。”
於是陳嘉卓又躺回去。
早餐吃的養生粥,粥館的餐盒和買的退燒藥一前一後送到。
聽到外麵門開關的響動,陳嘉卓去客廳找她。
他離開的時候是五月中,現在六月初,氣溫逐漸開始有了初夏的影子。
陳嘉卓走到餐廳便看到她穿條薄薄的背心裙在開餐盒。
薑好回頭看到他,招招手叫他過來。
陳嘉卓過去她身邊坐下,看她拆開裝著退燒貼的包裝。
“空腹吃藥好像不太好,你先貼張退燒貼吧。”
薑好偏頭看他,忽然發現他眉毛上方的位置像是受過傷。
昨晚隻開了壁燈,昏昏暗暗的沒看清,早上起來忙著量體溫,也沒注意他的臉,這會兒靠近了才發現有一塊皮膚吧明顯比周圍更紅一些,剛揭過痂一樣。
“你這兒怎麽了?”她指腹摸了一下那裏。
陳嘉卓說是不小心碰到了。
她更奇怪,“怎麽會碰到這裏,抬頭的時候撞到了嗎?”
他沒編謊話,順著她的話接:“對。”
“對什麽對啊。”她嗔怪一句。
薑好沒那麽好糊弄,但也不再問下去了,她知道他不說的事情就是不想說。
隻是她會猜他是不是在港城的時候遇到了什麽事。
薑好知道他不習慣和別人聊關於自己家庭的瑣事,可偶爾她也會想知道。
那不是好奇,隻是關心。
就像他剛離開第二天她看到的評論,雖然不至於讓她心事重重,但這段時候閑下來便會去想。
她抽出一張退燒貼,垂著眼準備撕掉背膜。
薑好的睫毛長長直直的,隻在眼尾有些翹,垂眸時遮住眼睛,但陳嘉卓看著,還是感覺出她不開心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在那邊發生了一件小事,不嚴重,你看,傷口都快好了。”
薑好抬頭望他,沒說話。
陳嘉卓隻能繼續解釋,一五一十將事情說清楚。
還沒說完,薑好就難受了,義憤填膺地開口為他打抱不平,“是她丈夫犯的錯吧,為什麽要怪你!”
陳嘉卓有什麽義務去替一個犯了法的人擺平做錯的事。
難怪前兩天打視頻,他那邊總是隻開一盞台燈。
剛剛那點因為他瞞著自己產生的小情緒全變成心疼。
可是,她能為他麵對的那些糟心事做些什麽呢。
她也無能為力。
想到這點,薑好剛剛那股子替他謀不平的勁頭沒了,一下子又變得垂頭喪氣。
陳嘉卓好似看到一顆直挺挺的小草在他麵前變蔫,他低低地笑,“不用心疼我,我很幸福。”
她怏怏不樂,“哪裏幸福了。”
他故作思索,問她:“和喜歡很久的女孩子在一起了算不算?”
薑好要忍不住笑了,“算吧。”
她把退燒貼給陳嘉卓貼上。
貼完後,還用掌心覆在上麵壓一壓,讓它更牢固。
藥房裏隻賣這一種,好像是兒童用的,上麵有藍色小熊花紋,貼在他額頭上,被碎發半遮半掩,有些違和的可愛。
喝了半碗粥,陳嘉卓自己去倒水把藥吃了。
薑好上午十點半有排練,還剩沒多久就要出門了,但她有些猶豫,在考慮要不要請假。
陳嘉卓猜到她在想什麽,讓她放心去。
“不是說過重要聲部不方便請假,別耽誤進度,我吃過藥應該沒什麽事了,待會兒準備睡一覺。”
他享受被她放在心上的感覺,但也知道不應該影響她的正常工作。
薑好思考一會兒,“那你手機不要設靜音,我隔一個小時給你打一個電話可以嗎?”
陳嘉卓說可以。
這樣說定後,薑好又依依不舍在床邊守了一會兒,直到再不出門就要來不及才起身。
她想到客廳裏放著他昨晚帶回來的電腦,在出房間前叮囑,“好好休息哦,不要工作了。”
陳嘉卓靠在**,被她說中,他確實是想過先處理幾條緊要的郵件。
但被她知道,她又會不開心。
還是不做了。
……
下午,薑好在排練的空擋抓緊時間看手機。
曲頌悅在一旁喝水,瞄她一眼,見她一下午看了好幾次手機,現在屏幕上又是聊天框,故意揶揄,“你網戀啊?”
薑好看著手機,被她逗笑,“是啊,熱戀期呢。”
正好這時,陳嘉卓發了條消息過來,一張照片,拍的體溫計,上麵顯示體溫已經降回正常範圍了。
她回複他,讓他記得多喝熱水。
排練結束,薑好沒有耽誤的回了家。
進房間,陳嘉卓還在睡覺,他下午斷斷續續的醒,沒有睡很久,估計退燒後才睡熟。
半個月來,他是真的累到了,又因為帶病,這一覺睡到傍晚。
醒來,身體沒上午那麽沉了,吃過藥加上自愈能力強,已經恢複大半。
初夏的晚霞比春冬看起來都要濃烈,有種灼灼欲燃之感。
房間開了加濕器,不悶不燥。
一切都剛剛好。
“你醒了?”薑好從外麵走進來,看到他睜開眼。
她過去,自然的用手背試溫度,又貼一下自己的額頭。
“應該沒複燒,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陳嘉卓沒說話,抬手抱住她,與她交頸相貼。
靜靜擁抱了一會兒,他低聲開口。
“小好,一直愛我。”
不是祈使句,這是陳嘉卓為數不多的固執,是得到後就不想失去的執念。
她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