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春風得意少年行 第二十九章 酒是穿腸的毒

李瑉很糾結,非常非常的糾結,手腕上包著白色的布條,別誤會,他沒受傷,隻是寫字寫多了以後,手腕腫了而已,他從來沒想過那隻瞧起來沒一兩重的毛筆除了能讓他腦子打結以外,還有讓他手腕紅腫的連拿雙筷子都拿不起來的能耐。

幽幽的歎息了一聲,真的,他不該逞強的,不該以為男人就應該不比女人差,比起來那個十三歲的小丫頭,他差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其實他可以把筆一扔轉身就離開的,可是那個小丫頭淡淡看著他微笑的樣子,每次在他想做出那個動作的時候,總覺得那丫頭下一刻就會說,看吧,我就知道你不行!

怒!他李瑉雖然沒啥大建樹,那也是因為他不想做罷了,從小到大還沒什麽事是他不行的!再想想那個逐漸成型的輪椅,他隻能咬咬牙忍了下來。

一天,兩天,三天,手腕腫的快趕上胳膊了,那狠心的丫頭也沒讓他休息一下,反而是不斷的從那堆積如山的書海裏麵挑出一本本的書來,讓他將她標注好的地方抄下來。

沒想到在他瀕臨爆發之際,就是中午吃飯手哆嗦的把筷子給掉到地上想扔了筷子走人之際,小丫頭終於良心發現了,笑眯眯的告訴他,下午幫她研墨就好。

靠!他是書童嗎?研墨這種事也讓他做?不過心中隱隱的想要看小丫頭也嚐嚐他受的苦頭的念頭讓他忍下了到嘴邊的拒絕,研墨就研墨!小丫頭不也替他研了三天嘛!

為了去換回自家的衣服,為了回王府別被王妃訓,李瑉再次來到了書房。

於是,下午的時候,李瑉找回了一點兒自信,那小丫頭除了寫字比他快了點兒以外,基本上,字跡跟他的蚯蚓也是有一拚的,為此。李瑉足足笑了岑子吟一炷香的功夫,他自家地字寫的不咋滴,可不妨礙他身邊的人字寫的好啊!不認識不代表不能評鑒,有些東西人一眼看去就知道好壞了。

於是,小丫頭一下午都沒跟他說一句話,李瑉後悔了……

用左手替岑子吟研墨,哀怨的眼光不時瞥上那個專心用小巧的手腕寫字的小丫頭。再對比一下旁邊那堆自己鬼畫出來地東西,李瑉很糾結,終於知道這丫頭為啥一邊嫌棄他的字像蚯蚓,一邊還拚命逼他寫了……

岑子吟放下手中地筆。活動了一下發酸地脖子和僵直地手腕。抬起頭就瞧見李瑉無聊地目光。輕笑著搖搖頭。將筆放到筆架上。吹幹寫好地那張宣紙收好。又將抄完地那本書放回書架上。笑著道。“走吧。我帶你去看樣好東西。”

李瑉地耐心出乎岑子吟地意料。三天。手腫了也沒叫一聲苦。雖然目光很憤怒。還是逞強地咬牙堅持下來了。今兒個研了一天地墨也沒多餘地廢話。從這兩點來看。這位小王爺真不錯。有耐力、有韌性。可惜前半生是耗費了。不過這跟岑子吟沒多大關係。磨練了人家四天。總該給點兒甜頭嚐嚐地。

李瑉差點兒歡呼出來。對於這個師父地了解。莫過於從薛易空中不守規矩地小丫頭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地想法。

隻是來這兒四天都沒啥好玩地。要不是心頭一口氣憋著。他早就撒丫子跑路了。聽見岑子吟說有好東西。心頭四天來地悶氣一掃而空。僵直地腦袋也一下子活躍起來。笑嗬嗬地跳到岑子吟身邊。“師父。是啥東西?”

岑子吟道。“你去瞧了就知道了。”一邊走出去。門口守著地小月迎上來道。“三娘。方才順子哥來說輪椅造好了呢!”

岑子吟點點頭。吩咐道。“使個馬車將東西裝上。準備替小王爺送回府去。”一邊走一邊對李瑉道。“今日我帶你去瞧地東西可不許告訴第三個人。你師父我可指望著這個賺些嫁妝。你要地東西我也替你準備好了。你晚上就回城去。那輪椅要雕龍畫鳳都得你自己去想辦法。咱們家請不起那樣地工匠。也不敢做那樣違製地東西。”

李瑉即便是膽大包天,有些規矩還是懂地,嬉笑道,“這個沒多大問題,師父放心,不過俺走了誰替你研墨?”

岑子吟瞪了他一眼,這人有些好處就是滿臉的笑容,看著狠是可惡,不過有些事兒還得指望著他幫忙辦,有李瑉出麵,岑子吟幾乎可以瞧見岑家酒館門口萬人空巷的場景了。

笑笑道,“你過了八月十五再來就是,我也要回家去準備過中秋佳節了呀。”

岑子吟本打算在小莊多呆些日子的,沒想到蘇州的酒這麽快就運到了,正好乘著八月十五有李瑉的幫助,這批酒幾乎是沒有任何疑問的可以到達禦前,等到李瑉順利的幫她弄到想要的東西,再推出這批酒,是再好不過的了。

想到這裏岑子吟真不知道該佩服自己的運氣好,還是唐沐非的對她的信任,竟然恰到好處的讓這批酒出現在長安城。

李瑉越發的好奇了,本打算去瞧瞧那輪椅,卻又受不了這邊的**,催促起岑子吟來,“到底是什麽東西?師父說給我聽聽。”

岑子吟但笑不語,領著李瑉到客廳,客廳裏此刻正擺放了一個齊成年男子胸口的大木桶,那木桶約莫能裝下四五個成年男子,李瑉的眼光在客廳裏亂轉,除了那大木桶並沒有其他什麽值得引人矚目的東西,不由得指著那木桶道,“這是啥?師父不是就想讓俺來瞧這木桶吧?岑子吟笑了笑,吩咐張廉道,“將木桶打開,請小王爺嚐嚐!”

張廉忙喚來兩個家丁,細細的將木桶密封處的蠟除掉,然後才緩緩的將蓋子揭開來,不過除掉蠟的過程,就有一股濃烈的酒香飄出來,那味道一聞就讓人有些暈乎,夾雜著那木桶味道的酒味兒顯得格外的香醇,也不知道是酒讓那木桶的味道變得很香還是木桶讓酒味兒更加的誘人。

一個家丁使了隻潔白如玉有些透明的碗,用木頭勺子盛了一勺在碗裏,遞給岑子吟,岑子吟湊上去聞了一下,一股濃烈的幾近嗆鼻的味道撲麵而來,咬住下唇,忍住嘴邊的笑意將碗遞給李瑉。

李瑉接過來,瞧著岑子吟含著笑意的雙眼,指著碗裏黃澄澄的**皺眉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岑子吟道,“毒藥,你敢喝不?”

李瑉也是個混人,最怕的就是人激他,聞言仰頭就往嘴裏倒,入口卻是順滑的感覺,待那**滑入胸腔以後,騰的一下升起一股熱氣來,口中卻是滿口餘香,不由得嘖吧嘖吧嘴唇道,“毒藥能是這個味道?”

岑子吟挑眉道,“味道如何?”

李瑉伸手就要去木桶裏舀,岑子吟攔住他道,“先說說如何!”

李瑉道,“毒藥要是這味道,怕是有人前仆後繼了!”

張廉笑著道,“小王爺,這可不是什麽毒藥,這是酒!咱們岑家新釀的酒,跟女兒紅一般的稀罕,需要用專門的東西釀製,然後再窖藏上幾年才能用,您可是這世上第一個嚐這酒的人。”

李瑉瞪眼,惱道,“俺師父就會哄人!”岑子吟捂著嘴笑,“怎麽不是毒藥?酒是穿腸的毒。”

李瑉嘀咕了一句什麽,岑子吟沒聽見,又伸手盛了一勺,倒進碗裏,指著那木桶讓兩個家丁封好,對李瑉道,“這酒不可多飲,比三碗不過崗還要烈些呢,你且瞧瞧。”

說著從張廉手中接過火折子,輕輕一引,便燃了起來,湛藍的火焰跳動,帶著撲鼻的酒香,像妖姬一般的舞動著,散發出冷豔的光芒。

旁邊桌上還擺了一碗無色的三碗不過崗,岑子吟將手中開始漸漸有溫度的碗放在桌上,又去引燃另外一碗酒,笑著對李瑉道,“你瞧,這碗的顏色不如這碗純,便是不如這個烈,你若是多喝,明兒個一準宿醉。酒雖好,卻是穿腸毒藥,小酌怡情,多飲傷身。”

李瑉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一下子衝過來,七手八腳的伸手要去撲滅碗裏的火,不想沾了一手的酒,那火就湊著手上給燒了起來,岑子吟見狀哎呀一聲扔開手中的碗,要去幫忙,李瑉想是被燙到了,啪的一聲將那碗扔到地上,那碗裏的酒撒在地上,火卻是未曾熄滅,火星四濺。

房子是實木的房子,酒桶裏裝的酒足夠把在場的每一個人燒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岑子吟急的叫道,“趕緊把木頭的東西都搬開,小心酒!”

張廉和兩個想上來幫忙的家丁這才恍然大悟,紛紛挪開屋子裏的家具,將起桌上的茶杯潑到那火上。

還好兩隻碗裏的酒都不算多,幾滴水下去稀釋了酒精,火總算是滅了下來,李瑉卻是比較慘了,手上沾滿了酒,又不巧手腕上還包著厚厚的布條,那酒浸濕了布條,燃起來的時候便是繞著手腕在燒,加上他胡亂的跳動,惹的身上好幾處著了火,還好張廉機靈,使了身上的汗巾替他滅了火這才沒弄出個火人兒出來。

檢查了李瑉手上隻是輕微的燙傷,岑子吟忍不住惱道,“什麽事火急火燎的非要撲上來,若是把俺家燒了,看我不把你扔出去!”

李瑉的回答幾乎沒讓岑子吟吐血,“我……我就是怕把房子燒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