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女兒當自強(下)

“為什麽?”岑子吟問道。

常教頭像是現自己說漏了嘴,有些支吾的道,“你們知道就行了,這麽多事,大夫人心中也是該有數的,我也不好多說,罷了,你們就回去,另尋一家私塾念也是好的,離家近些,也省得幾個孩子來回奔波。”

若是常教頭隨便編排一個由頭也許就糊弄過去了,偏生這常教頭是有名的實在人,要麽不說話,一說話必然是真話,這倒是讓愛較真的方大娘越的好奇了,“常教頭,你的好心奴家是知道的,有什麽話不妨直說,這些年也承蒙你的關照,幾個孩子的騎術才能學的那麽好,常教頭不妨直說了。”

常教頭是知道方大娘的性子的,聽見她這麽說,便知道是磨不過去,在此耽擱太久怕是會出岔子,何況這幾個人也不知道是聰明還是犯傻,不說破的話有些事老是看不透徹,苦笑道,“上次三娘的馬不是受驚了把三娘差點從馬背上顛下來麽?我去尋了那馬回來,卻現馬鞍上被人動了手腳,是誰我也不清楚,所以一直不敢說,隻是肯定這裏有人容不下你們。”

“什麽?”方大娘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二郎卻是跳腳質問三娘,“竟然有這等事?我怎麽沒聽你說過?”

大郎則是凝眉看著常教頭,“常師傅真不知道是誰?”

岑子吟道,“罷了,不提這事兒了,咱們還是回去。”

三娘是方大娘的**,哪兒容得她有半點損失,怒道,“三娘,你是知道是誰了?”

岑子吟道,“娘……”

方大娘打斷岑子吟的話,“不行,我得去找老太太評評理去,好好的孩子交到學堂竟然還出了這等事兒”

大郎和二郎也是道,“是的,沒的來由就這麽算了,這學堂不來也罷,這事兒卻不能就這麽算了。”

常教頭無奈的道,“大夫人……”

方大娘一擺手道,“常師傅,我知道你是好心,我不會把這事兒是你說的說出去的,就說是我回家現馬不對,這學堂我也不稀罕再來。就是誰動了三娘的馬,我得讓他們給我個說法”

常教頭道,“大夫人,你去討說法可有人證物證?”

這一問倒是問到了方大娘的傷心處,不管是對是錯,先就安上一個說謊的罪名,隨即不管是誰的錯都讓你去找證據方大娘一愣,岑子吟連忙拉著方大娘的手道,“娘,這事兒就算了。咱們家去,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沒道理把事情做絕了,反正我也沒什麽事。”

“三娘”二郎叫道,“你現在是怎麽了?畏畏縮縮的,反正咱們也不來了,咱們也從來不靠誰,還怕得罪他們麽?別說什麽現在你沒事,若是你出了什麽事,我們又該怎麽辦?”

方大娘道,“不管這事兒是誰做下的,也該有個說法,咱們也不問其他,你們幾個好歹還是岑家的嫡係,老太太一日在,便不能斷了往來,我也不是衝動,隻是想去問個緣由,老太太雖然偏心,在大事上也是能分辨的。”

常教頭低歎道,“便是知道你們會如此,我才不願說的。”

大郎拱拱手道,“謝過常師傅,此事我們不會牽連你進來,你且放心。”

三人的神情泰然,已是做好了決定,岑子吟卻是沒有太樂觀,倒是不好再多話,抱定心思心道,正好也去瞧瞧老太太的樣子,順便看看岑家主宅那邊的情況,說來親戚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這時代可是有滅族一說的,沒來由日後被連累了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四人的目的地換了方向,徑直走出了族學,向岑家的祖宅走了去。岑家祖宅就在東門外,離族學所在不遠,走路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沿途都是岑家一族的族人,看見方大娘母子四人行來紛紛點頭問好。岑子吟隨著大郎二郎含糊的喚著來人,一路上半點都不敢放鬆,直到聽的大郎低吟一聲,“到了。”才想起抬起頭來瞧瞧周圍的環境。

諾大一個門廳,那門檻就足足有一尺高,一對銅質的門環已是被無數的人摸過,留下深深的痕跡,大門此刻是開著的,門口站了一個青年管家,一身藍色的粗布衣服,二十七八的樣子,很是憨厚的笑著與四人打招呼,“大夫人,大郎二郎三娘,你們怎麽得空來了?老夫人昨日還在念叨呢。”

說著見四人翻身下了馬,伸手拉過韁繩自牽了馬去馬廄,方大娘領著三人徑直向裏走了去。岑家的宅子外在瞧著很有些年頭了,裏麵倒是打理的細致,花草都修剪的極為別致,亭台樓閣遠遠瞧去在岑子吟眼裏就與現代的公園似的,還比公園幹淨上許多,裏間偶爾有下人穿梭,都上前來與四人打招呼,瞧得出家教極為嚴格,岑子吟埋著頭跟在岑大娘身後,突然想起了侯門一入深似海這句話。

說來岑家的院子不算大,隻是在岑子吟一個現代人的眼中,方大娘那個四合院的小酒館就已經了不起了,何況這個有著數百畝良田的岑氏家族。這院子約莫占據了兩畝餘地,其間亭台樓閣齊全,還有小橋流水假山數處,隻是各處房屋都略顯得陳舊,也不知道岑家往上是有過風光日子的,如今是比不得早些年了,還是因為念舊的情緒作祟,舍不得離了這個祖宅。

帶著滿心的疑惑,岑子吟隨著方大娘進了一個小院,還沒進得庭院,就聽見一個爽朗的笑聲迎了出來,“大嫂,婆婆正在說你怎麽這麽久都不讓大郎二郎他們過來呢可巧,你們這就來了。”

那女人比方大娘年輕十來歲,打扮的十分貴氣,方大娘倒是不吝多讓,隻是身上的衣服都略顯陳舊了些。那女人說著挽起方大娘的手,一手伸過來拉住岑子吟,“聽說三娘受了傷?可好透徹了?婆婆這兩日都吃著齋祈福呢,之前尋了個有些神通的道士問了,道是這兩年三娘有些磨難,便求了那道士做法,畢了還不放心,竟然又想去和尚廟燒香,讓二伯給攔著了這才沒去。”

方大娘苦笑了下,從那女人手中掙脫出來,略帶不滿的道,“可不是有些災難,好好的在族學裏練習騎射也能有人偷偷的在那馬鞍上做了手腳,我道是該謝常師傅,卻不知道是老太太做法吃齋換來的。”別過頭對岑子吟道,“去了與老太太好好磕頭呀”

方大娘在火頭上的話著實不太好聽,岑子吟隻得含糊應了一聲,那女人扯了扯嘴角難看的笑了一下,扭頭來瞧岑子吟,“三娘沒事?”

岑子吟到現在還沒搞清楚這位是誰,支吾道,“沒事。”

方大娘冷笑道,“三弟妹這話說的,子玉回了家就沒說過?三娘,你連人都不會叫了麽?大郎二郎,你們兩個也都啞巴了?”

大郎二郎連忙低頭叫道,“三嬸好。”岑子吟支吾著跟著叫了一句,心道這就是子玉的母親了,瞧模樣她對方大娘一家還算不錯呀?

這院子並無回廊,隻是順著鵝卵石鋪就的小道饒過一片竹林,又越過小橋流水,方才到了一座閣樓前麵,兩個丫頭倚門而立,見了來人衝著裏間道,“老太太,大夫人與大少爺、二少爺、三娘子過來了。”

就聽見裏麵一個略顯得中氣不足的女子聲音道,“老太太說讓他們進來。”

五人依次走了進去,進門就瞧見一張屏風對著門擺著,遮去了來人的視線,饒過屏風地上鋪了一張波斯來的地毯,地毯後放著一張大圓桌,圓桌後麵的靠背椅上坐著一位麵容慈祥頭花白的老太太,頭一絲不苟的梳理的很整齊,身上的穿著也很是樸素,目光柔和的讓岑子吟一看就倍生親切之感。

而老太太身邊的腰圓凳上,坐著一個略顯得瘦弱的女人,三十出頭的樣子,比方大娘小些,卻比子玉的母親年長些。麵容有些蒼白,精神略微顯得有些萎靡,見到方大娘進來有氣無力的讓身邊的丫頭攙扶起身與方大娘請安。

岑子吟抿著嘴瞧著方大娘上前來,拉著他們幾人跪下給老太太請安,然後又讓岑子吟三人與兩個嬸嬸請了安,老太太這才吩咐丫頭搬來凳子讓眾人坐下。

跪是跪了,岑子吟下意識的卻是反感這些東西,抿著嘴坐在凳子上不吭聲,瞧得出方大娘還是很尊重老太太的,待一切規矩行了這才開口道,“婆婆,今兒個媳婦帶著這三個孩子過來,不是為了其他,就想讓婆婆做個主。”

那二夫人瞥了方大娘一眼,扶著額頭笑道,“孩子是該好好的教的,讓他們明了是非才對。昨日我也勸了元漢,倒是惹的他了好大一頓脾氣,元漢道大嫂是明白事理的人,不當如此護短,趁著孩子小要讓他們明白對錯,大了就來不及了。我家子黎子淇若是做了這樣的事,相公他定會打斷他們的腿”

方大娘冷冷一笑道,“孩子自是當管教的要管教,即便是大人犯了錯,不也一樣要被罰麽?今兒個來,我卻不是為了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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