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去哪都要開介紹信的，小孩也不會單獨給開，就算李保川作為大隊長給了她介紹信，她也走不遠，她不認路。辛夷撇撇嘴好麻煩呀，現在的人都不無聊嗎，出門都出不去。

李保國推起車後慢慢給她解釋，雖說出門要開介紹信，買東西需要錢票。他們莊稼人農忙時忙地裏，農閑要挖河渠。但他們也和城裏人一樣認字，城裏人是上工，他們也是上工。現在這日子除了吃不飽，比以前好太多了。

辛夷不明白什麽他為什麽笑著說這話，她這兩天沒看出有哪裏好。人人餓的吃樹皮也能笑出來？她性子不扭捏，秉著不知道就問的原則說：“哪裏好了？你吃不飽還能笑呀？”

他笑的並不張揚，隻是憨憨的笑，笑裏有滿足有悲傷。“能活著就好啦，以前我打仗時每天不知道死多少人，我耳朵雖說聾了一隻，可我命保住了。我能回來我娘都哭了。”看著他平靜的模樣辛夷心髒又跳了一下。

辛夷捂著胸口，第二次了，為什麽會跳呢。正皺眉想著就見他停下車說：“你跟我一塊進去嗎？我們隊書記他家裏人也在這上工，我給她稍句話。”

辛夷抬頭看著房子和剛才衛生院不一樣，青磚房外麵看不出幾間。她來了興致，主動拉著李保國衣袖往裏走。

進屋時正好有個女人拿著水瓶出來，他忙問：“同誌，衛明傑書記家屬在這嗎？”他嗓門大了點，對麵女人皺下眉問道：“你有啥事，我就是。”

“嫂子好，我是李家莊大隊的，我們大隊長說書記回來請他趕緊回去趟。”李保國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布袋遞過去。那女人狐疑的接過打開一看是棒子籽，下意識咽口唾沫小聲道：“同誌，這什麽意思呀。”

李保國憨笑道：“嫂子，拿著吧，書記去村裏就知道了，我先走了。”說完不等回答就要拉著辛夷出門。

辛夷沒動，李保國也沒拉動，他詢問的眼神望過去沒有得到回應。隨後聽到她脆生生的聲音問女人；“姐姐，去縣城要開介紹信嗎？都需要啥呀？”

女人心裏高興願意多說兩句，蹲下身說：“你想去縣城玩呀？讓你爹娘去大隊部開介紹信，還得帶上幹糧或者糧票和錢。”說完想摸辛夷小辮子，被她笑嘻嘻的躲過了，拉著李保國跑了嘴裏喊著：“謝謝同誌。”

女人被她這舉動逗的笑出來聲，“這小姑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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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隻有黃土地，遠遠的有幾人在找野菜。辛夷躺在推車上翹著二郎腿晃著小腳丫，搖呀搖呀，快睡著的時候聽見有人跟李保國打招呼，她眯眼看見幾個人和李保國說什麽，估計沒有聽清，他隻點點頭，就見那幾人匆匆往村裏走了，原來是到村口了。

辛夷打個大大的哈欠，伸個懶腰，又躺車板上不動了，李保國看她這樣覺得真是小孩子心性，這會也不覺得她不是人了，也忘了她說話噎不噎人了。

李保國走到家門前喊：“娘，我回來了。”李父從北屋出來開門，就聽遠處大喊大叫，李父仔細聽兩聲心說不好。

“保國，跟我走，你三叔家有人鬧事呢。拿上東西。”李父慌忙開門往東走去，李保國也急忙停下獨輪車，拿上扁擔跟上去。

辛夷倒騰了半天小細腿才跟上，到李保壽家門前時已經有人湊熱鬧了。村裏人也沒進去就在外麵看，李父帶人進去後看見地上散著些棒子，幾個男人快打起來了。

李保壽的娘罵兒媳婦娘家不是人，哪有進門就搶糧食的，李保壽的媳婦王杏花直抹眼淚，娘家哥嫂不講理她也沒臉了。

辛夷站李保國身後伸著小腦袋往屋裏瞧，屋裏突然喊：“我呸，我妹子家我想拿多少拿多少。”隨後看到一人肩上扛著個麻袋急急往外衝，後麵還有四個人護著。裏邊人拉，外麵人扯，李保國上前擋住路，裏麵眨眼間就打起來了。

屋裏小孩嚇的哇哇直哭，王杏花的兩個嫂子扯著她嚷嚷，屋裏的妯娌護著孩子不敢上前。李興豐和李秀芳就要上前幫他們娘，忽然那背麻袋的人把東西一甩，腳就伸了出去也不知道踢到誰。門外吵吵嚷嚷，門裏亂做一團。

辛夷沒進屋，扒著門框往裏看，就見王杏花不顧頭發被扯的往一邊撲，地上躺著個女孩已經不動了，旁邊的李興豐晃著妹妹胳膊直哭。她顫顫巍巍的抱起孩子。小女孩沒反應，家裏人都圍了過來，王杏花聲音發抖的喊：“芳兒，芳兒你別嚇娘呀。”

辛夷看不到裏麵情況，去拉李保國，手指著想往外逃的幾人問：“那幾個咋辦。”李保國氣的發抖，再打架也得躲著點孩子呀！

“把那幾個畜生攔住，打了咱村的人就別想跑！”李保國看著外麵朝鄉親喊道：“別看熱鬧了，去大隊部把民兵連長叫來。”見有人跑著去了，招呼在外麵的鄉親把這五個人按住。

李保壽和王杏花抱著孩子往外跑，李保國跑到李父跟前說了一番話後，留下辛夷跑出去，他去牽驢套車，好追上去把人送到衛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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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到了衛生院進門就喊李大伯，李和順聽聲音不對，出來就看侄子和侄媳哭著抱著孩子往屋裏衝，“慢點，慢點，這怎麽回事呀？快放**，哎，頭怎麽出血了？別動別動。”

幾人嚇壞了，芳丫頭才8歲，這撞了頭，出了這麽多血，公社衛生院藥也不充足，隻能先止血。

李保國被趕出了屋，裏麵在清理包紮傷口。他蹲在屋子牆角聽著劉紅芬罵，“真不是不是人的玩意，這麽小的孩子也踹，胸口上還紅了一片，老李現在掛上瓶？”

“掛，趕緊掛，這情況不太好，保國，你去開介紹信去，快點。”李保國聽見大伯抬高的聲音急忙站起身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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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看著李保國的背影直跺腳，這邊門外的社員們已經幫著把搶糧食的五個人綁了起來。她聽著李和泰在那罵，“都打起來了！你們娘幾個也不上去幫著點！愣著當傻子麽！”

看來是氣的不清，連弟媳和侄媳婦一起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