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影用瞪圓的眼珠子不敢相信地盯著優莎娜，牙縫中擠出一句冷冰冰的吐槽：“無法理解。”

“我會幫助你們慢慢習慣，”淩原俯身懷抱起優莎娜，讓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嚴肅地對淩夏壓低眉頭，“還有一件事情，淩夏，肖朵朵不是你的後媽，她是星海共和國的總理與最高議會議長，請你稱呼她為總理大人！”

“沒必要如此嚴肅，”肖朵朵啼笑皆非，“叫我肖朵朵就好。很快，我就不是總理和議長了。星海共和國、特蘭帝國與霍諾林會合並成一個偉大的國家。”

“老爸，你是國家的皇帝嗎？”淩夏怫然不悅地質問。

“我又不是你媽，我才不會做獨裁者，”淩原左右晃動著身體，優莎娜連忙抱住他的腦袋以保持平衡，咯咯的笑聲清脆如鈴，“我會建立起一個民主的平等國家……我決定把它稱呼為……共同體。”

“我還以為我有生之年可以成為公主。啊，我們沒得聊了，”淩夏憤然起身，“我去找我男朋友了，再見！”

“嗯？”

淩原怔愣一下，立刻轉過彎後，慌忙把優莎娜塞給在一旁心癢難忍的金權絲。

“你好好照顧你曾經的陛下，”淩原連續拍打金權絲的額頭，衝著淩夏的背影呐喊，“夏夏，等等我，男朋友是什麽意思？你已經有男朋友了？”

“你十七歲就泡到了老媽，我二十五歲還不能有男朋友？”淩夏頭也不回地往前衝，“我已經和他結識了五年，我們約定在和平年代結婚，既然你給星環之海帶來和平，我們就可以實現這份願望！”

“什麽——”

淩原一個趔趄，險些被一張椅子拌倒。

肖古板著臉，瞬時傳入淩原的視野。

“你現在可以體會我當年的痛苦了嗎？”肖古不懷好意地嘲笑。

“這不一樣！”淩原立刻站起來，左顧右盼，卻沒有找到淩夏的身影。

“我全部都聽到的，你要和肖朵朵一起養育優莎娜？”肖古勃然大怒，“就算她變成了一個沒有記憶的小孩子，她還是應該為她的罪行付出代價。”

“你女兒身為現任總理都沒有意見，你這個前總理還在這兒對我指手畫腳？”淩原凶巴巴地戳著肖古的胸口，肖古嚇得連忙捂胸後退，“走開啦，別擋路。”

“你有見到古德嗎？他和你一起失蹤，但現在還沒有出現，”肖古無奈改變話題，“他怎麽能錯過千載難逢的和平儀式？”

“古德？”

淩原一時語塞，眼珠發顫。

“如果你知道他在哪，告訴他，我有點……想念他了呢，”肖古尷尬一笑，“我有點……習慣與他一起的生活……”

“我會替你轉告的……”

淩原僵硬點點頭，馬上抽身離去。

他的呼吸從未如此急促與不平穩。

他在人群中快步行走，四麵迎接著人們的呼喊，但卻無心停留。

“嘿嘿，淩原，你要去哪裏？”奧歐奇興致勃勃地向淩原招手，“那個小女孩是優莎娜嗎？我可以過去見見她嗎？”

奧利姆高雅端坐在椅子上，慢慢喝著果汁飲料，紅眼睛滿懷善意地注視淩原。

“你可以去，但不要嚇到她，也不要對外界泄露她的存在！”淩原不假思索地對著奧歐奇說道。

“好耶！”奧歐奇一馬當先，興衝衝撒腿奔跑。

淩原目視奧歐奇的離去，他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頭暈與惡心感。

他疾步經過正在聚在一起聊天的奧修、奧霜蝶和方梓南，奧修第一個發現淩原的到來。

“優莎娜？淩原，你可真會搞事情，”奧修彬彬有禮地向淩原舉起手中的紅酒高腳杯，“話說回來，你考慮好七人會議的成員了嗎？”

“我正在考慮。”

淩原敷衍回複，他跌跌撞撞地跑向廣場角落的休息室，猛烈推開玻璃門，摔倒在光潔明亮的地板上。

玻璃門自動合並，隔絕外界的喧囂聲。

他低頭盯著鏡子一般的反射地板。

他注視著地板中的自己。

恍惚之間，倒映的他形變成各種各樣的生靈與存在，仿佛在一秒內切換億兆存在於時間線中的萬物。

一個個一閃而過的熟悉麵容。

時殤。

安尼。

以及古德。

“啊——”

淩原驚恐躍起，他眼睜睜目視倒映的極速切換，但唯有古德的模樣停滯的時間最久。

“不要在我體內裝神弄鬼！滾出來！”

淩原話音剛落，投影切換立刻停止。

隻剩下一臉漠然的古德。

淩原猛一眨眼，倒影再度變回自己。

他抬起頭，望向玻璃窗。

窗戶上驀然出現古德本身。

“夠了！你是在故意嚇我嗎！”淩原怒不可遏，一拳打爛玻璃門。

分崩離析的倒影瞬時消失，取而代之的乃是淩原扭曲的影子。

“我？不，是我們……”

古德的聲音在他腦海響起。

“你不喜歡與我待在一起嗎？”

“不不不，你給我出來！我終於明白安尼的感受了，怪不得他嫌棄與你共用一個身體，”淩原擰身走進休息室內部，“出來！肖古找你呢——”

萬眼的低語滾滾湧出他的身軀，在他麵前拚湊成瘦高的人體。

古德慢悠悠地踏出血色浪潮，麵帶戲謔的神情。

“唉，你果然很適合成為安尼。”

“不，我不會成為他！”淩原當機立斷地回應，“你去和肖古待著吧，不要來騷擾我的正常生活。”

“安尼呢？”古德好奇偏頭，“你答應他，要讓他再一次與親朋好友重逢。”

“等時機成熟，我會給他捏造一個合適的身體。”

“你選擇保留所有的平行世界，我不認為有限的時間可以撐到安尼願望實現的那一天。”

“節約時間的方法有很多。萬物皆會消耗時間，無論活體還是死物，它們隻要存在世上，時間都會因此產生不同程度的流逝。但如果，我可以抹去無關緊要的死物，甚至微不足道的活物，大到宏偉天體，小到微生物……留給眾生的時間，不知不覺就會多起來……”

淩原麵對休息室內的鏡子，欣慰注視鏡子中正常的自己，整理亂糟糟的衣著。

“祝你好運。如果你需要幫助，我永遠都會回應你，歸一者。”

古德向淩原頷首示意。

“你不需要假惺惺地向我示好，古德。”

淩原嗟歎一聲，凝視著鏡子中映照出的古德。

“安尼是聖父，時殤是聖子，而你，是藏匿在幕後的聖靈。輪回會在三位一體更替之時告一段落，但它……不會永遠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