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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屋裏, 萬籟俱靜。

從前,靖安郡主與晉安帝的故事,就像北朝上層心照不宣的秘密。雖然多有證實, 但從未戳破。縱然先前萬般維護, 但畢竟皆在太妃宴會出現,王公貴族守住嘴巴,那這宮中秘聞便甚少瀉出。

但今日不同,將士們尊聽軍令。若是晉安帝下令不得外泄,那便坐實了曖昧一事。若是晉安帝沒有言語, 那明日京城街巷裏,便會佳話四起。

無論何者, 都無法堵住悠悠眾口。

梁婉清心中很清楚,但她沒有任何害怕抑或是逃避,因為她現在隻關心一件事。

“哭了麽?嗯?給姐姐看看。可是傷口疼, 難受了?”她緩緩從淩柏的肩頸裏退出來,雙手環住他的臉頰,拇指指腹輕輕蹭著他的眼角, 但沒有感受到任何濡濕,便轉而擦去他臉上意外沾染的血痕。

淩柏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 又縮回梁婉清頸邊靠著:“沒哭……哪那麽容易哭。”

少年聲音啞啞的,張口發出的熱氣, 宛若至烈的情/藥,撩/撥著梁婉清原本的傷口更加酥麻。

“嗯, 長大了,不愛哭了。”梁婉清笑著點評。

這番溫存煽情十足, 那頭便有人坐不住了。

“北朝郡主與皇帝私通, 說出去也不怕為世人恥笑麽?”西戎少主手握著穿腹的長劍, 低聲打斷道。

淩柏抬起眼眸,雙眼帶著數不盡的寒光,陰狠地看向他:“西戎少主,你是想死麽?”

“哈哈哈,”西戎少主仰天大笑三聲,“孤就算要尋死,輪得到你一個未加冠的小君主作主麽?”

“來人,把……”

梁婉清微微同他拉開距離,抬手捂住淩柏的嘴,動作極盡輕柔,含笑道:“他不過是嫉妒你有一個好姐姐,故意激你呢。”

木屋不大,說出話來還會產生回聲。靖安郡主這句話自然也被將士們聽見了。

眾人前半晌還在嘲笑這哄小孩兒的話誰會信,後半晌便被晉安帝啪啪打臉了。

“嗯,都嫉妒朕的寶貝。”淩柏重新將她攬入懷中,動作慵懶,卻又占有欲十足。

說出這樣的話,梁婉清也很無奈,但她總得把淩柏攔下來。

若是今朝將西戎少主殺了,開戰都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名聲壞了,以後若是其他屬國要同北朝建交,都會因此忌憚許多。無論因為何者,都是得不償失的。

隻是淩柏的回答讓她更加羞澀,赧然回道:“誰是你的寶貝?這麽多人看著呢,盡瞎說。”

淩柏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用食指在她的背部描繪著。

背上指尖的溫度,隻讓梁婉清覺得酥癢難耐。起初還以為小淩柏是在隨意描摹著,但隨著那勁力的筆道,她放鬆了身體,逐步感受到了他的回答。

淩柏用指腹一筆一劃,清晰地在她的背上寫下了——“我、的、梁、靖、安”。

“羞死人了。”

梁婉清明明在第三個字時就猜到了他要寫什麽,但還是忍到小淩柏寫完才用力錘他。

動作很輕,不像罰則,更像是調笑撒嬌。淩柏悶悶地笑了一聲,笑聲自少年的胸脯傳遍梁婉清全身,淋得她更覺羞人。

方才是見人曖昧的西戎少主坐不住了,這番是卻是鄭慎站不住了。

“陛下——”

被打斷了的淩柏瞪他一眼,沒好氣道:“幹什麽?”

“好好說話!”梁婉清又錘他,小聲提點。

鄭慎也自知打斷了好事,但總不能叫西戎少主就這麽一直流血:“陛下,臣……鬥膽一問,這西戎少主如何處置。”

方才被姐姐教訓了一下,淩柏也就略微收斂了一點,但也隻有一點,語氣上的那一點點——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狠厲的話。

“把他拖出去,就地處置。”

梁婉清放棄了錘他,踮起腳,拿手背輕輕靠著他的額頭,疑惑道:“沒有溫病啊?做什麽盡說胡話。”

淩柏沒回話,卻是就著她的手撒嬌似的蹭了蹭額頭。

梁婉清算是發現了,這小淩柏,隻要你不順著他的意,那他就不作為,逼著你掉頭哄。深知對方耍蠻橫的這一套,但梁婉清也沒有任何辦法,因為她就是很吃這一套。

“陛下——”鄭慎心裏急啊,看著這西戎少主嘴唇失色的樣子,他仿若看著自己未來步步高升的官位正在遠離自己。

小淩柏不發話,但也不能讓西戎少主就這麽一直僵持著。權衡之下,梁婉清開口道:

“勞煩鄭將軍先去尋太醫過來,好生醫治著,萬萬不可叫少主在我北朝境地有性命之憂。今日大理寺少卿在,醫治過後,便送去大理寺吧。大理寺的環境較之刑部好上許多,也不算怠慢了少主。”

鄭慎心裏想得也是如此,但奈何靖安郡主雖品階尊貴,但於前朝要事並無任何實權。鄭慎咬牙再次詢問:

“陛下,這西戎少主……”

“郡主不是說了麽?就按郡主說的辦。”

淩柏鬆開了懷抱,轉而同梁婉清並肩,十分平淡地回複道。

得到指令,鄭慎趕緊招來幾位屬下,小心地將西戎少主抬了出去。隻留下禦林軍統領與其他將士麵色複雜地看著陛下與郡主二人。

“你這話說得是什麽意思?後宮不得幹政。”梁婉清警覺道,左手擺向一邊,避開了淩柏想要牽手的動作。

淩柏當然注意到了這回避之舉,隻不過更加霸道地抓住她的左手,強抓著她十指相扣,玩味道:“唔——姐姐是我後宮之人?”

平白被人下了一套,梁婉清拉平了嘴角:“就喜歡鑽空子。”

“哪有——,”淩柏牽著她往外走,語調輕快道,“就喜歡和姐姐在一處。”

“盡瞎說。”梁婉清羞得又錘他,但心裏卻是又癢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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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外,殘局已被埋伏多日的禦林軍與錦衣衛合理殲滅。

一些年邁受傷的重臣先行離開,留下朝廷中炙熱的新鮮血液繼續護守帝王。

方才在木屋裏沒有感覺,待梁婉清走出木屋後,才真的感受到——這天壇祈福並不是臨時起意,淩柏真的規劃了許多。

有序跪好的西戎叛軍,還未來得及點燃的炮藥被緊密的看守著,兩道禦林軍規整站好,六位主戰將領指揮四方,三十餘位太醫保障後勤。

“哥?”梁婉清一眼看到了自家兄長,正在同下屬清點新繳獲的兵器。

“哎——出來啦……”梁彥辰微微轉身,剛準備招呼她,就眼尖地看到她同陛下緊握的雙手。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反應特別迅速,雙手抱拳,單膝跪地,朗聲道:“參見陛下。”

淩柏仿若沒感受到梁婉清想要鬆手的舉動,反而更加用力的握住,道:“世子不必多禮。”

梁婉清有些煩悶,湊近小淩柏耳畔,小聲道:“我跟我哥說句話呢,你別鬧。”

誰料,淩柏卻是直接出手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上,顧左右而言他:“這位是……白校尉?”

“臣白越,參見陛下。”

“白越哥?你怎麽……”梁婉清一聽到熟人的聲音,便趕忙想抬頭。誰曾想,這小淩柏的勁兒竟是有那麽大,叫她動彈不得,隻能死死地靠在他的肩上。

最主要的是,也不知這小淩柏是吃什麽長得,那肩膀又硬又刺撓,懟得她兩腮生疼。

“今日不巧,郡主同朕還有好些話要商討,二位便先去處理手頭的要務吧,來日再來承幹殿匯報軍情。”

“我同你有什麽……”梁婉清咬牙道,但無奈臉頰凹進去一塊,說話總是不得力。

淩柏沒有任何反應,相反抱著梁婉清,肆意地看著眼前的梁、白二人。

梁彥辰沉浸在妹妹真同陛下“成事”的震驚中,白越卻是明顯看出了陛下眼中的敵意。

他雖不知道這股敵意是何時產生的,卻是清晰的知道這敵意所為何事。隻可惜他一介臣子,又如何以蜉蝣之力同一代帝王抗衡呢。

縱然有心,縱然有更長時間的陪伴,這一切都在帝王至高的全力對比下,不堪一擊。

“白校尉?”淩柏見他沒動作,再次沉聲提醒道。

白越自嘲的笑了一聲,垂下頭,雙手抱拳,一字一頓道:“臣告退。”

梁彥辰驚異地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回過神來,不得已,也跟著道:“臣告退。”

梁婉清也有些料得淩柏的心思,但沒想到他會做的這麽絕,拚盡全力從他肩膀上冒出一個腦袋,衝著梁彥辰的背影喊:“哥,你等會別急著走,我同你一道回府。”

梁彥辰沒轉身,擺了擺手示意知道了。

“回府做什麽?姐姐受傷了,我帶姐姐回宮中找最好的太醫醫治。”淩柏鬆開了她的腦袋,轉為雙手抱住她,眼神點了點她的脖頸,意有所指。

“這兒?”梁婉清瞬時摸了摸自己的脖頸,血跡都依然幹涸,“都結痂了,我回府中弄點祛疤的藥膏就行,不勞煩太醫。”

“嗯。”淩柏點點頭,語調像是同意,但話語裏的意思卻並沒有讚同之意,“那就找太醫配最好的珍珠粉來幫姐姐祛疤。”

原是隻同意了前半句,還是不願放她回府。

梁婉清也聽出了小淩柏嘴裏無賴的意味,好笑道:“不是我今日不願進宮陪你,隻是現如今朝廷根基不穩,若是我還去給你添麻煩,隻會讓你已然如履薄冰的境地雪上加霜。”

“那你何時願意來?”淩柏抓住了他最在意的重點。

“不是我不願意。隻是現如今形勢不佳。西戎虎視眈眈,咱們得先清掃外敵,再談家事,好嗎?”

淩柏垂頭,沉聲給出了他一直步步緊逼、不願退讓的緣由:“但你一人在外,每每涉險,我都無能為力。我想姐姐在身邊,我想保護你。”

“我哪裏有總是涉險。”梁婉清否認道。

“今日不是嗎?”淩柏厲聲道,反駁完又“嘖”了一聲,像是在回想方才對西戎少主的處置有些輕了。

梁婉清啞然,理虧道:“好吧,我保證今日之事是最後一次,陛下可以安心回宮處理朝政了嗎?”

“先抱抱姐姐,再回去處理朝政。”淩柏沒多糾纏,收緊了雙臂,溫存道。

梁婉清任由他抱著,點了點他的腦袋,打趣道:“昏君?”

淩柏點點頭,含笑點了點她的背部,反將一軍:“愛妃?”

“盡瞎說!”梁婉清赧然逃離了他的懷抱,退後幾步拉開距離。

“從未有過任何欺騙之言。對你,我永遠是坦誠相待。”淩柏也收回手,手指摸索著,像在回味掌心裏方才的溫度,“待我處理好政務,便來接你入宮。”

梁婉清裝作沒聽見,不自在地揮了揮手:“我回府了,你……你也早些回去。”

“嗯。”

作者有話說:

蹲一蹲古言預收文《京秋夢》,ballball收藏啦!

【不諳世事乖乖女×桀驁不馴大帝君】

【追妻火葬場、1V1、雙C、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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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四年,鎮國公獨女薑頌秋閑遊郊外,突然遇上個小乞丐。

小乞丐眉目清秀,一隻抹了蜜的嘴舌綻蓮花,立刻哄得她將自己撿回了家。

薑頌秋喜歡小乞丐,自己掏銀子給他買錦衣、報學堂,隻想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他眼前。

小乞丐也喜歡她,帶她看山看景、四處玩樂,拿鋪地的紅楓當見證,許諾此生定不負卿。

一場突如其來的宮變,小乞丐搖身成為萬人敬仰的盛坤帝。那張薑頌秋熟悉的臉,卻掛著她從未見過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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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坤帝戚洵登基的第二個月,廣納後宮。薑頌秋帶著一片芳心,進宮做他的後妃。

隻可惜,她看著他高捧別人做貴妃,她看著他為了權勢貶斥自己,她看著他撇下自己、奔向他人的懷裏。

二十歲的薑頌秋,用一場照徹皇宮的滔天大火,埋葬了這不該有的六年青春,也埋葬了自己。

“戚洵,我原以為那年秋日,你已許我餘生;

“誰料,這一切,不過是你用紅楓編製的一場夢;

“現如今,我將漫天落葉歸還與你,惟願帝君念在舊情,予我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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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洵這輩子步步為營多年,終於如願登基。

朝堂腐敗、民不聊生,他決意拿三年整頓山河,再許薑頌秋後位。

隻是他還未來得及兌現承諾,就因為漫天大火,同她陰陽兩隔。

江山猶在,但故人已逝。

戚洵此生了無牽掛,他是想快點把她的孩子培養好,這樣才能早點下去陪她。

誰料,一次佛法修行,戚洵再遇那抹終身難忘的倩影。

“薑頌秋,我戚洵此生對得起天下,唯獨對不起你,”

“我願以餘生做償,隻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好好照顧你。”

閱讀指南:

1.真的雙C雙J,都是誤會,後麵會有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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