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爬上心頭,猶如一記重錘,冷冷的敲打在心口。
裴光霽低下頭,望著懷中蒼白的小臉,抬手撫了撫:“蘭兒,朕對你的承諾,你還記得嗎?”
“記得。”雙目劃過一絲光亮,楊玉蘭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霽哥哥說過,將來他登基,必封她為後。
他是大玥的皇,那她就是大玥的後。
帝後攜手,比肩天下。
“我應你,明日就下旨封你為後,三日後我們就大婚。”他鏗鏘有力的說著,眼中卻布滿了蒼涼。
如果三個人中有一個人幸福,那未嚐不好。
“真的?”楊玉蘭喜笑顏開,激動的抱緊了男人的腰肢,“霽哥哥,蘭兒真幸福。蘭兒一定會養好身子,準備三日後的大婚,我要做大玥最美麗幸福的女人!”
“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男人點點頭,眸光卻始終未落在女子身上,而是抬頭望向窗外。
那裏有一株生機勃勃的萱草,上麵開著緋紅的花,在風中,輕輕的搖動,恣意瀟灑。
就像那個女人。
他和楊玉蘭成親,她會反對嗎?
還是會笑臉的祝福他們,祝他們百年好合,帝後同心?
心就那麽抽痛了一下,眼角仿似有水光劃過,又被那墨色的眸光深深的掩蓋。
沁兒不止一次的打碎了花瓶,碎裂的瓷片零散的落在地上,就像被丟棄的玩具。
“娘娘,對不起,奴婢、奴婢……”沁兒說著就紅了眼眶,慌忙蹲下身子,抬手去撿拾那些鋒利的碎渣子,但被佟淩萱出聲製止。
“沁兒,去拿掃帚來。”她微微一笑,麵上不見半點悲傷。
沁兒恍惚,呐呐應了聲,趕緊走出了門外。
今早皇上下旨封楊玉蘭為後的消息,傳遍了後宮的每個角落,主子自然也有所耳聞。
但主子聽到消息後,隻是雲淡風輕的一笑,那種虛無縹緲的笑容,讓沁兒心中猛地一痛。
她出了寢宮,瞥了眼孤零零站在大殿中的少女,搖頭哀歎一聲。
佟淩萱坐在椅子上,雙手安分的放在膝蓋上,眼睛呆呆的望著地上的碎瓷片。
忽的便想起來,今早遇見佟淩青的情景。
她特意來到霽月殿,麵笑如花:“阿姐,有件喜事要告訴你,這可是我們大玥有史以來,普天同慶的大喜事!”
佟淩青雖笑著,但笑的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佟淩萱冰冷的嗤笑一聲:“什麽喜事?”
佟淩青靠近一步,附耳說道:“皇上、要封、楊玉蘭、為後了。”碾磨著嘴皮,一字一句的說著。
佟淩萱微微一僵,她微微垂眸,淡淡的“哦”了聲。
此時,卻聽見小妹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隻是那笑聲聽著分外的淒涼,猶如秋天幹枯的樹枝掉落在光禿禿的泥地上。
“阿姐,我們爭了那麽久?我和你搶男人,恨不得讓你死,沒想到到頭來,卻便宜了那楊玉蘭!”眼角流出眼淚來,佟淩青滿臉蒼涼,她搖頭一笑,身姿踉蹌,被旁邊的小雪扶了一把。
“起開!”佟淩青揮袖甩開,雙目猩紅的望著麵前雲淡風輕的女人:“阿姐,我們該怎麽辦?不如……你殺了楊玉蘭可好?殺了她!隻要她死了,皇上一定會封我為後,你不是要複興天蘭國嗎?隻要我成了皇後,我就可以……”
佟淩萱皺眉打斷:“小妹,你胡說什麽?”
“阿姐,難道你不想?啊?”佟淩青咬著牙,雙眼露出幾許瘋狂之色,“楊玉蘭她必須死,必須死!”
“小妹,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麽模樣?為了一個男人,失去了自我,以前那個柔弱而心地善良的你呢?嗯?”
女子細膩的聲音,輕輕的問著,讓佟淩青猛然一愣。
她慌亂的搖搖頭:“我能怎麽辦?皇上他又有了別的女人,他說過要封我為後,說過要對我好,說過……”
“小妹!別忘了他是皇上!”佟淩萱沉聲打斷。
“皇上?”雙目茫然的抬起來,望著自己的阿姐。
“對,皇上不是你一人的,是整個天下的。”佟淩萱幽幽說道,她抬目望著天邊的流雲,微微一歎:“他以後還會有許多許多的女人,不會為任何一個女子停留,你難道還天真的以為,他會為了你而放棄整片花叢嗎?”
佟淩青恍惚的搖了搖頭,整個人呆愣愣的轉身,就在佟淩萱以為她要離開的時候,卻見佟淩青忽然轉身,五指狠狠的抓住了她的袖擺:“阿姐,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可以什麽?
佟淩萱想追問,卻沒有問出口。
而佟淩青瘋癲的笑聲,越來越遠。
這時,沁兒進來,把地麵打掃幹淨,佟淩萱才微微回神。
“娘娘,你若是想哭就哭出來吧。”沁兒勸道。
佟淩萱搖搖頭:“沁兒,我早已不是萱妃,又豈能輕易流淚?”
“那您……還有皇上……”沁兒吞吞吐吐。
佟淩萱微笑道:“他是皇上,想立誰為後,是他的自由。以後啊,他還有更多的女人,作為他的妃子,隻能支持。”
話剛說完,殿外就響起一陣清脆的掌聲。
沁兒早已跪在地上,“奴婢參見皇上。”
佟淩萱站起來,微微欠欠身。
明黃的身影大步踏進來,麵沉如水:“我本以為你會醋上一醋,沒想到……嗬,還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嘴角勾著自嘲,裴光霽搖了搖頭。
佟淩萱垂著腦袋,並未答話。
沁兒和張德水退出寢宮。
“三日後我們就大婚。”裴光霽抬起眼皮,望著麵前微笑臉的女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團起拳頭,他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但額頭上還是青筋暴跳。
“皇上,來,喝口茶消消氣。”佟淩萱把茶杯遞過來,很是溫柔乖順。
裴光霽接過,一仰而盡,待茶水下肚,才發現水是涼的。
現在可是冬天,她用涼水招待他?
裴光霽麵色更差,恨不得把手中的茶杯捏碎。
“還沒消火?要不……再喝一杯?”佟淩萱試探的問。
裴光霽咬牙,把茶杯砰的放到桌案上:“你也不用故意氣我,你若是不高興,盡管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