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塊海綿

?“有人來了!”我興奮的大喊一聲。正在沉睡的麻爹呼的坐起來,眼睛都沒睜,就焦急的問:“在哪兒?”

與此同時,遠處的人也看到了我們在洞口燃起的火堆,手電光柱朝這邊照過來。雖然被困了三十來個小時,但對我們來說,就好象過了三個世紀。我跟麻爹還有雷朵幾乎抓狂了,擠在洞口拚命的喊。

兩道亮光明顯加快了速度,不過河對岸的地勢估計也很夠嗆,雖然彼此都出現在對方的視野裏,但用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們才艱難的來到我們對麵。

“衛大少......”

對麵的兩個人一開口,我就從轟鳴的水流聲中分辨出和尚的聲音。此時此刻,我覺得這聲音太他娘的好聽了,比畫眉鳥叫的都清脆。

我們扯開嗓子交談了幾句,和尚跟另外一個人很快就看清了我們目前所處的境地。他們兩個在附近來回的觀察,可能在想營救我們脫身的辦法。

過了一會兒,和尚從背包裏翻出繩子,在下麵忙活,緊接著,他就大聲喊道:“衛大少,接好!”

和尚臂力很大,在繩子一端綁了東西,隔著河甩過來。不過準頭差了點,繩子上的東西撞到石壁,又彈了下去,正好繞在銅龍的中間。我踩著銅龍下去,把繩子拽回來,繩頭上綁的是一隻罐頭。

“在你們那邊固定住,讓繩子懸空,然後順著爬過來,千萬別沾水。”和尚又高聲吩咐道。

石洞外的銅龍足有若幹噸,我把繩子緊緊綁到它身上,伸手使勁拽了拽,非常結實。做好準備工作,一回頭,麻爹已經把罐頭打開了,正跟雷朵一起吃的起勁。

繩子看上去繃的很緊很直,但一爬上去,幾乎就下墜到離河麵隻有一兩米的位置。我倒吊著爬出去幾米,回想起雷朵跟麻爹的遭遇,就感覺雙手一個勁兒的發抖。

不過我很清楚,憑和尚他們隨身所帶的裝備,幾乎沒有其它任何方法能讓我們平安過去。所以我一咬牙,飛快的沿著繩子朝對麵爬,中間緊張的不敢睜開眼睛。唯恐會有一隻手突然我把往河裏拽。

我一口氣爬到對岸,和尚的大光頭依然油光鋥亮,在手電筒的照射下爍爍生輝,掛著那副招牌似的憨笑:“衛大少,歡迎回歸。”

雷朵第二個抓著繩子開始爬行,跟和尚一起來的是張猴子的人,看見雷朵在繩子上晃晃悠悠,他就顯得非常緊張,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舉著手電給雷朵照明。

還好,這丫頭關鍵時刻不掉鏈子,雖然在繩子上晃的人眼花,但總算平平安安爬到對岸。沒過一會兒,麻爹也順利轉移,手一鬆繩子就開始牢騷:“和尚,你們怎麽搞的,快兩天了才過來。還有,胡子跟老張也太不把我們三個當盤菜了吧,隻派了你們兩個人。”

和尚跟張猴子的夥計相視苦笑:“麻爹,你知足吧,能摸到這兒就已經不錯了。”

我們三個都餓壞了,從背包裏翻出一堆吃的,就地用餐。和尚他們兩個蹲在旁邊,跟我們講述事情的經過。

張猴子看見我們掉進河裏,尤其是雷朵也在其中,當場差點嚇昏。幾乎就在我們落水的同時,營救工作其實已經開始。但地下河盡頭的那片深淵沒有任何途徑可以下到底部,張猴子急的沒辦法,隻好用繩子一個一個把人吊下去。

下到深淵底部之後,路也並不好走,這時候我們早就被衝的沒影了,他們隻能順著河岸走下去。

事實上,我先前所預料的一點沒錯,張猴子他們走了不久,就被擋住了。

那是一段河道非常狹窄的地段,而且處在轉彎位置,結果導致水位上漲,把河岸幾乎全都淹沒,人根本過不去。張猴子救人心切,不管那麽多,就派人下水,用繩子控製漂流的距離,想硬衝過這段險地。但水流太急,人進了水就身不由己,接連試了很多次,都沒有奏效。

無奈之下,張猴子又讓人爬到河畔的石壁上,一點一點橫攀過去。石壁是天然形成的,有的地方凹凸不平,還好下腳,有的地方則刀削斧鑿一般。攀爬石壁的人往往是爬過去一段,就失手掉進河裏,被繩子拉回來,繼續爬,如此周而複始了不知道多少次,總算有兩個人越過這段險地。

但這兩個人一走四五個小時,沒有任何消息反饋回來。張猴子等的不耐煩,又派人過去,和尚就是第二次過來的。

說到這裏,張猴子的夥計插了句嘴,說他們一路走過來,沒碰見前次派出的兩個人。

河岸沒有任何分岔,人隻要踏上去,就隻能順著一條路走到黑。我們從被困到現在,一直緊盯著周圍的動靜,可以保證,絕對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

張猴子的夥計嘟囔了兩句,沒再說什麽。不過我們都清楚,這兩個人十有八九是落入河中,再也回不去了。

每個人對生死都有不同的見解和態度。例如小胡子那樣的人,消失一個兩個人,對他來說幾乎沒有任何影響。但我就做不到這一點,無論是自己的朋友,或者陌生人,甚至敵人,隻要在我麵前遭遇不測,我都會感覺到一種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悲哀被瞬間激活。

所以,當我聽到這件事情,獲救的喜悅之情頓時被淹沒的無影無蹤。和尚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不想再在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於是就讓我們盡快吃點東西,恢複一下體力,然後跟後麵的人匯合。

據和尚說,這十幾公裏的河岸除了那處很難逾越的險地之外,其餘的勉強能走,甚至有些地方還很寬闊,隻要回到險地就算勝利,那邊聚著一群人,硬拉也能把我們拉過去。

我們都沒受傷,一獲救,精神就有了支柱,體力也恢複的很快。簡單吃了一些東西,和尚就帶我們按原路往回走。

“麻爹,雷家小姐,你們兩個是黑名單上的人物,都有前科,這次可一定要走的穩一點,要是再失足,恐怕隻能求神仙救你們了。”和尚提醒道。

雷朵白了他一眼,麻爹也讓他閉嘴。和尚咧嘴一笑,背起背包,第一個走了出去。

不到二十米,路就難走了,我看見雷朵在前麵走的身子直晃,連忙伸手扶了她一把。雷朵一點不客氣,抓著我的手就不肯鬆開。握著一隻溫熱柔軟的玉手,那種感覺相當不錯,但周圍的環境大煞風景,我心說這要是在公園或者商場該多好。

這一次我們走的都很小心,寧可慢點,也絕不想再出現諸如失足落水這樣的情況。和尚在這條路線上已經走過一次,對沿途環境記得很清楚,時不時就會回頭提醒我們一下。我預計著十幾公裏的路,起碼要走好幾個小時,但和尚說這一路上河道轉彎的地方特別多,實際路程大概隻有十一二公裏左右。

所有路程走了一小半的時候,張猴子的夥計明顯討好雷朵,提議休息一下。和尚頭也不回的說:“前麵正好有塊地方比較寬闊,到那裏再休息吧。”

和尚所說的比較寬闊的地段大概是整條路線上唯一適合落腳休息的地方,垂直的石壁朝裏凹進去一大塊,窩在角落裏很安全,讓人感覺心裏也踏實。

不到半個小時,我們已經接近了那塊寬闊地,和尚一腳踩過去,隨手取下背包,剛想朝凹壁裏麵走,猛然就停下腳步,迅速後撤回來,一側身貼在石壁上,給我們打了個隱蔽的手勢。

和尚的手電光晃動間,我隱約看到,前方的凹壁裏麵,好象有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正從地麵一點一點使勁往上爬,而且我還聞到一股不太濃烈的臭味。

張猴子的夥計反應也很迅速,和尚一示警,他馬上貼在和尚後麵,伸手掏出家夥。兩人的手電一齊朝前方照去,我躲在後頭又偷看一眼,腦袋嗡的就大了一圈。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我所看到的情景。那團黑乎乎的影子就好象一塊海綿墊,但又有幾分人的樣子,從地麵上一個不知道深淺的小坑裏,艱難的向外蠕動身體。簡直就是一條體態巨大而且畸形的黑蠶,正在破繭而出。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在這裏發現任何生物存活的跡象,但眼前這東西明顯是活的。而且,這麽近的距離,又有強烈的光線,它顯然也發現了我們。不過這見鬼的玩意兒似乎根本不打算躲避我們,鍥而不舍的蠕動著。

張猴子的夥計估計也看的心裏發毛,不管三七二十一,手電一晃,抬手就想開槍。和尚一把攔住他,沉聲說:“等等!”

那夥計不聽,執意要先放倒坑裏的東西再說。和尚依然很警惕,但手裏的手電定在一個位置,對夥計說道:“你看看!”

淡黃的光柱中,清晰的映照出一點亮晶晶的光華。那夥計開始還迷迷糊糊,摸不清和尚的用意,但幾秒鍾後,他就驚訝的合不攏嘴巴。

我一直貓在他們身後緊張的注視著,尤其是那一點點光華,夥計恍然大悟的同時,我也完全認出來,和尚想讓他看的東西是什麽。

是一塊手表!

我終於知道該怎麽形容眼前的東西了,這他娘的簡直就是一大塊戴著手表的海綿。

這塊手表就象一個參照物,通過它,我很快就分辨出這塊海綿有頭,有上肢,甚至,我還能感覺到,它有一雙灰暗的眸子,正死死盯著我們。

我突然產生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這塊海綿,難道是人?否則的話,根本無法解釋它一條上肢為什麽會戴著一塊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