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速之客

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甚至能感覺到鋒利的刃口所散發出來的寒意。脖子沒辦法扭動了,視線一下子變的很狹隘,看不到拿刀子的人。但我知道身後至少出現了兩個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因為麻爹也被另一把刀子逼的動彈不得。

“你們那條道上的......”麻爹很不甘心,嘟囔著不肯就範。但身後兩個不速之客的經驗顯然很豐富,我和麻爹剛經曆一場馬拉鬆似的逃亡,體力幾乎耗盡了,沒有多少還手的餘地。對方就趁這個時候動手,占盡了上風。

而且我能感覺的出,這兩個人不是一般人,最起碼身手都很強,麻爹長的粗壯,一身蠻力,但是被一隻手按的死死的。我很懷疑對方是不是常幹這種事,一把刀子拿捏的爐火純青,刀刃就卡在我喉結上麵,我連大聲喊叫都沒辦法做到。

我就拚命的想轉頭看我身後的人,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這是一隻充滿力感的手,壓在我肩膀上就象一座山似的。

我隻掙紮了幾下就徹底放棄了,沒有逃脫的可能。麻爹開始的時候也不服軟,但很快就老實下來。

“想活命就跟我走。”

我和麻爹被人拿刀架著快步走到不遠的地方,這是個死角,從圍牆裏麵散發的燈光照不到這裏。大概五六分鍾之後,一輛車子無聲無息的開了過來,在我們麵前分毫不差的停穩,車門唰的一下就打開了。

緊跟著,我和麻爹被硬塞了進去,沒辦法,脖子上架著一把刀,那種感覺讓人很恐慌,仿佛隨時都可能被切斷喉管。我被塞進車裏的時候,視角頓時調轉了一下,在這一瞬間,借著很昏暗的光,我看到了那個拿刀子挾持我的人。

這是個三十多歲的精幹男人,因為隻是匆匆一瞥,我沒能看清楚對方全部長相,但他留著一撇修剪的很整齊的小胡子。

對方動手幹脆利索,不到半分鍾,我和麻爹已經象沙丁魚罐頭一樣緊貼著坐在了車裏,車門還沒完全關好,車子就發動了,貼著牆飛快的開走。

這時候,架在我和麻爹脖子上的刀子才收了起來,我立即就轉頭去看。車子裏除了司機,就是兩個挾持我們的人。挾持我的是那個小胡子,還有一個長的胖乎乎的光頭,猛看上去跟廟裏的和尚一樣,臉上竟然還掛著憨憨的笑容。

“你們要幹什麽!”我被擠的很難受,艱難的動了動身體。麻爹也在身邊扭來扭去,小胡子還有和尚立即伸手按住我們,吐出兩個字:“救你。”

我和麻爹頓時就很詫異,我不知道這兩個人是從什麽時候跟上我們的,但可以感覺的到,他們仿佛把一切都掐算好了。

“你是誰?”我盯著小胡子看,這是個很消瘦的男人,但一身肌肉和鐵塊一樣硬邦邦的,他的胡子修剪的很好看。

“等一下會給你一個說法。”

說完這些,小胡子跟和尚都不再說話,麻爹還想按江湖套路跟對方套交情,沒人理他。車子一路行駛,我的方向感完全亂了,不知道是朝那裏開。大概半個小時後,車子開到了一大片二層小院群的外圍,路旁有很亮的路燈,車燈這時候熄滅了,車子又輕輕的滑出去二三十米,在一個二層小獨院外停了下來。

“下來吧,這是個安全的地方。”

小胡子伸手拉開了車門,和尚也在另一邊把麻爹給拉了下來。我和麻爹中間隔著車子,他就一個勁兒給我打眼色,但我仍然感覺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小胡子的手勁兒大的異乎尋常,抓住我一條胳膊就象套了鋼箍一樣,那個和尚看起來也不象是吃素的,就算我拚了命也不可能跑掉。

麻爹眉頭皺的很緊,綠豆小眼骨碌亂轉,看看和尚,又看看我,估計是在緊張的思索,但很快他也放棄了抵抗的念頭,肩膀一塌,垂頭喪氣的被和尚押著走。

這個二層小院黑乎乎一片,沒有一絲燈光,但院門是虛掩的,一推就開,我和麻爹被帶了進去。這種院子都是私人蓋起來的,客廳很寬敞,有一盞不太亮的日光燈,兩麵窗戶的窗簾拉住了。

進了客廳,我和麻爹很小心而且很警惕,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潛意識裏就有種莫名的恐慌和不安。和尚這時候變的非常客氣,笑的和彌勒佛一樣,說他們並沒有惡意,但剛才情況特殊,不得不用點非常手段。

“亮亮你們的號,老子要看看今天栽到誰手上了。”麻爹的態度很激烈,這也是在劣勢中占據一點主動的辦法。

“坐坐坐,坐下說。”和尚一臉憨笑,直接把麻爹摜到沙發上。

小胡子很沉默,他輕輕一推我:“換個地方談。”

“有什麽話就當麵講......”麻爹在沙發上抗議,但小胡子根本不理會他。

我靜靜神,如今已經完全落在對方手裏,逃是逃不掉的,我也沒多說什麽,接下來小胡子就把我帶到另一個房間。房間很小,燈光也不亮,窗簾依舊是被拉緊的。

“衛天。”小胡子坐到我對麵的沙發上,伸手示意我也坐下,然後他盯著我的眼睛說:“衛長空的養子。”

“你是誰?”

“我是誰,這個並不重要。”小胡子收回目光,伸手推過來一包香煙:“不過,我是現在唯一能保證你安全的人。”

我看了看小胡子,又看看他推過來的香煙,心裏立即咯噔一聲。一包香煙其實並不算什麽,這是一包產自河南的帝豪,是我一直在抽的牌子。但在南方特別是雲南,沒人抽這種煙。

這包來自異鄉的香煙仿佛已經告訴我,對麵的這個小胡子對我很了解,了解到連抽什麽牌子的香煙都了如指掌。

我打開香煙,拿出來一根點燃,那種很熟悉的香味就散了出去,我深深抽了口煙,搖搖頭:“我聽不懂你說的話。”

“你會懂的,你的處境已經變了,遇到了不少麻煩事,比如......”小胡子又把煙灰缸朝我這邊推了推,接著說:“衛勉。”

“你到底是誰!”我的手頓時微微抖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複了鎮定。當時衛勉和老羅的事情雖然被老頭子有意捂著,但還是傳出去了風聲,這不算什麽隱秘,被人打聽到了也不稀奇。

“我已經說了,我是誰,這不重要。你應該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我不說廢話。”小胡子抬起頭,一雙眼睛裏閃著淡淡的光:“你知道的事情,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同樣也知道。從西夏法台寺開始,你所了解的事情看似沒有什麽關係,但我可以告訴你,它們之間一直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在牽連著。”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你可以對這些不感興趣,但是衛勉呢?羅魯南被關在密室,衛勉身受重傷,這口黑鍋是你在頂著,至今都沒有摘掉,我能幫你找出真相。”

“什麽!”我的心髒和被電擊了一樣,猛然驚訝的望著小胡子。關於衛勉的事情確實是傳了出去,但其中的細節沒有多少人知道。

“直說,我需要你替我做幾件事情,沒有絲毫風險,作為合作者,我同樣會替你做幾件事情,第一就是保護你的安全,第二是查清楚衛勉的事,第三......”小胡子打開香煙盒,拿出一根在鼻下聞了聞:“昭通檔口剛剛鬧出的人命,你一定很有興趣想知道是怎麽回事。”

我心裏的訝異已經無法形容了,這個小胡子究竟是誰?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不僅對我現在的處境了解的很清楚,對江北那邊的事情仿佛也曆曆在目。

這個人的出現立即讓我有種很恍惚的感覺,我不停的抽煙,也不再說沒用的廢話,我剛才的表情已經出賣了自己的心理活動。小胡子似乎洞悉一切,拋出的都是很有分量的籌碼。

“兩口黑鍋背在身上,我可以保證,憑你自己根本摘不掉。而且這些事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的多。”

“我為什麽要信你?”我摁滅手中的煙頭,很不客氣的甩出一句話。

“因為你想把身上的黑鍋取掉,而且跟我合作,你會得到想不到的好處。你可以選擇合作,也可以選擇拒絕,我不勉強,如果合作,你就留下,如果不合作,也沒人阻攔。不過走出這個院子,還會有更糟糕的事等著你。”

話說到這個地步,我已經確定,這個小胡子來曆不明,但他確實知道一些事情。而且我有一種極強的預感,他仿佛沒有騙我,他絕對有能力把衛勉和趙狐狸這兩件事的真相找出來。

這種毫無來由的預感沒有任何根據,隻是一種預感而已。但這樣的預感讓我突然就萌生出一縷若有若無的衝動。

我也抽出一支香煙在鼻下來回的聞,同時還用老頭子教我的方式觀察小胡子的眼睛。可以說,這是我見到過的最鎮定的一雙眼睛,好像深山中的一泓潭水,正因為清澈,從裏麵看不到任何東西,同樣也分辨不出他是惡意,亦或善意。

“我給你看一段錄像,你會感興趣的。”小胡子放下香煙:“看完之後,你再決定要不要跟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