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牛皮包

格桑梅朵回過頭,怔了怔說:“沒有什麽,走吧。”

“究竟怎麽了?”小胡子對格桑梅朵前幾次的變化曆曆在目,他唯恐對方會在眼前這片地勢很危險的地方再發生點什麽變化導致嚴重後果,所以跟著就追問。

“真的沒什麽。”格桑梅朵搖搖頭,朝身旁那道裂痕中看了一眼,說:“隻是感覺下麵可能有什麽東西。”

小胡子隨著她的話,也朝那邊看了看,這是一道很狹窄的地表裂痕,參雜在很多裂痕中,一直延伸到遠處,裂痕中的斷麵很不平整,一眼望下去,像一個彎彎曲曲的深井,手電照下去也什麽都看不到。

“算了,不要看了。”格桑梅朵拉住小胡子,她說那種感覺隻是一晃而過,沒有任何根據,不能作準。

前麵的晉普阿旺和李能都圍過來看,不過也看不出什麽,格桑梅朵看見隨意一句話引的三個人都不安生,也顯得很不安,她說一定是自己感覺錯了。

但現在的格桑梅朵不是之前的格桑梅朵了,即便是她偶然產生的錯覺,也被小胡子重視,他和晉普阿旺商量了一下,就決定下去看看。他們取了一條登山用的主繩,九毫米粗,五十米長,承重一千多公斤,然後由李能下去。

小胡子和晉普阿旺一起拉著繩子,把李能朝下麵放,開始的時候下落的比較快,但後來就緩慢了,可能是下麵的縫隙越來越窄,不好通行,一直到繩子全部放完,李能發來了拉他回去的信號。

他上來的時候頂著一頭灰,衣服的一個口袋也被石頭掛爛了,張口就說:“我我我我我我......”

“我什麽我,下麵到底怎麽回事。”

“我我我我我操......”李能拍著頭上的灰:“妹子你你你提供假假假假情況,下麵什麽都都都都沒有......”

格桑梅朵對李能露出個表示歉意的笑容,她可能也感覺到這些天來自己還有身處環境的變化,變得有點小心翼翼,小胡子對她說沒事,然後就收了繩子,繼續朝前走。他們走出去大概十幾米遠,就被圍在了左右橫七豎八的地表裂痕中間,其中最窄的一條也有兩米多將近三米寬,三個男人體力都很好,難不住他們,但格桑梅朵就有點費勁,小胡子和晉普阿旺先過去,兩個人一起伸手接她,才把她安全帶了過來。

“不行的話就休息一會吧。”晉普阿旺不想把格桑梅朵累垮。

他們就地坐下,在一塊狹窄的平地上休息,格桑梅朵和小胡子並排坐著,她轉頭看了看小胡子,說:“哥們兒,你的動作為什麽那麽靈活,而且胳膊很有力氣,一步就能跨那麽遠,從小練的?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從小練的,吃了些苦頭。”小胡子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格桑梅朵對這個很有興趣,纏著小胡子講,小胡子不善言談,隻隨便說了幾句,但是從小練功的苦,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夾江後山的老和尚教小胡子練功時近乎殘酷,在屋外的空地上搭了一個兩米高的簡易單杠,小胡子每天的必修課裏,就有一項是必須在上麵掛一個小時,開始的時候是兩隻手扒著單杠,漸漸的就變成一隻手,最後就變成三根指頭。

老和尚心很黑,在單杠下麵插了一片被削尖了頭的粗樹枝,掛在上麵的小胡子隻要支持不住一鬆手,落下來的時候腳掌就會被紮穿,那是每天練功最難熬的一段時間,三根手指勾住單杠的小胡子幾乎每次都會熬的把嘴唇咬出血。

他雖然比別的孩子早熟懂事,然而每次受煎熬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一邊緊緊咬住嘴唇,一邊在心裏默默問候老和尚的十八代祖宗,隻不過到了今天,他的心裏隻有一種無聲的感激,如果不是老和尚當年訓練牲口一般的逼他,可能在無數次的曆險中,他早已經死了很多次了。

格桑梅朵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小胡子說話,說著說著就沒聲音了,頭一歪,靠著小胡子的肩膀睡了過去,連著幾天都累的夠嗆,她真的疲憊到了極點。小胡子靜靜坐著沒有動,他也閉上眼睛,在連日的奔波中享受片刻的寧靜。

大概就是二十來分鍾後,一聲當啷的響動驚動了小胡子,當他睜開眼睛的一刻,立即就看到格桑梅朵的轉經筒不知道什麽時候脫手而出,掉落下來,轉經筒在石頭上來回磕碰了幾下,順著傾斜的坡麵就落入了前麵一條裂痕中。

“我的轉經筒!”格桑梅朵也隨即醒了過來,她竟然直接就要朝前麵撲過去,想抓住已經落下去的轉經筒,小胡子伸手拉住她,晉普阿旺和李能都圍了過來,這時候,轉經筒在彎曲的裂痕下麵當當的響了幾下就無聲無息,顯然是落到了最深處。

“轉經筒,轉經筒......”格桑梅朵失神落魄一般的想掙脫小胡子,她喃喃自語著,如果不是被小胡子拉著,她很可能就會跟著轉經筒一起跳下去。

沒有辦法了,必須得把轉經筒找回來,這個東西會讓格桑梅朵平靜,而且它本身很可能也是個非常重要的因素。無奈之下,他們又拿出了繩子,這一次,小胡子親自下去,李能說一根主繩可能到不了底,至少得再加一截。

小胡子順著兩根接在一起的繩子,慢慢從轉經筒掉落的地方下去,這種地表裂痕大概都是這樣子,地麵上的裂口寬,越下去越窄,當下去了大概三四十米的時候,小胡子身旁的空間已經很緊張了。

這道地表裂痕是東西走向,李能估計的沒錯,小胡子一直到將近六十米的時候,才踩到了裂痕的底部,底部是一個三十度向下的斜麵,小胡子在前後看了下,沒有發現轉經筒,轉經筒如果掉落下來,估計會沿著這個斜麵繼續朝前滾。

小胡子腰裏拴著繩子,無法走的太遠,他跟上麵的人發出了信息,然後解開繩子,順著這個斜麵走,這個方向等於是在沿著他們走過的路朝回走。大概走回去十幾米之後,小胡子接著照明的光線,一眼就看到轉經筒,它已經被摔壞了,裏麵裝著的那卷六字大明咒露出一大半。

而且轉經筒落下的地方非常險,那是另一條從別的方向交叉過來的裂縫,非常深,轉經筒卡在一塊石頭上,才沒有繼續掉下去,如果真的掉到交叉過來的裂縫中,那就太麻煩了。

小胡子小心的想把轉經筒拿起來,但是他的手一觸及到轉經筒的時候,就敏銳的發覺,轉經筒下麵並不是石頭。

緊接著,小胡子就感覺很驚訝,甚至還抬頭朝上看了一眼,他現在的這個位置,就是之前格桑梅朵說下麵有東西的地方,因為很深,李能沒有真正落到底。此刻,小胡子發現轉經筒並不是落在一塊石頭上的,那是一隻蒙滿了石粉灰塵的包。

這是一個黑色的牛皮包,樣式很老,但質量出奇的好。它應該是一種製式的皮包,就是某個比較大的部門統一訂做了很多,然後下發到下麵的分支機構去供人使用。

包裏麵東西不多,引起小胡子注意的,是一個塑料的文件夾,裏麵夾了一摞紙,小胡子接著找下去,在牛皮包內部的夾層裏,又找到了一張已經發黃的紙。確切說,這不是普通的紙,是一張保存的非常好的通行證。

通行證上的字跡很清楚,這是一張由公安部發的特別通行證,看了幾眼,小胡子就覺得當時持這張通行證的人不一般,因為通行證上明確說明,持證者可以在各省市地區出示此證,借以得到當地公安部門乃至武警部隊的配合。

看到這個的時候,小胡子第一時間就想起了甲央老人所說過的地質隊。地質隊的人受了朗傑的暗算,但後來又來了一批人,可能是他們丟了這個包,因為裂痕下的地勢複雜,沒能找回去。

那個塑料文件夾裏,有一份詳細的人員名單,這個包估計屬於當時隊伍裏的領頭者,隻有他才會有這種詳細名單。名單上列出了十幾個人的名字,看到這些,小胡子就確定,正如朗傑所說,當年的隊伍,不是搞地質勘探的,因為每個人的名字後麵,都後綴著一些簡單的信息,包括年齡,性別,原單位。

名單的排列順序可能是以年齡為標準的,可以看出,這是支混編隊伍,人員來自各個部門,排在最前麵的兩個人,一個是國家文考所的研究員,另一個是北京中央民族大學的教授。

名單後麵的人裏,有一個國家登山隊的教練,一個協和醫院的外科醫生,其餘的人,則標示的比較籠統,八個來自公安部,四個來自總參。

小胡子的心裏動了動,名單上的人名一共十七個,排在最後一個的,赫然就是甲央老人曾經說過的,那個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的北京姑娘,唐月。

而且在整個名單裏,唐月顯得有些特殊,她的名字後麵隻有年齡,其餘的全部是空白。